眾人相見之後,趙翰青免不了再解釋一番自己為什麼戴著水晶墨鏡。寒暄之後,眾人簇擁著趙翰青往寨裡走去,除了石柱子和黑牛跟著,教導隊其餘人都被帶下去好生招待。一路上沒有碰見母夜叉孫四娘孫瓔珞,趙翰青稍稍放心。
進寨之後,趙翰青按照禮節提出來先去拜見了孫老夫人。孫家兄弟的老爹早亡,老娘身子骨還康健,趙翰青跟孫家兄弟平輩論交,初來乍到自然該先拜見尊長。孫福遜謝了一番就把老娘從內堂請出來,內堂儘是女眷,趙翰青又不是內親自然不方便到內堂去。
看見孫老夫人帶著眾媳婦和僕婦一大堆人從內堂出來,趙翰青心中撲撲亂跳,竟然有一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不過,戴著一副墨鏡方便偷窺,透過墨鏡往那群花枝招展的人群中掃了一眼,好像孫瓔珞不在其中,這才稍稍放心。拜見老人自然不能再戴著墨鏡,於是他就提心吊膽地把墨鏡摘了下來,深怕孫瓔珞突然闖進來認出他來,不過頭垂得很低,在他想來就是做賊心虛,在孫家女眷看來他這是謙恭有禮,孫福等人卻是大跌眼鏡,怎麼還害羞了。
孫老夫人一看跟自己以往見的那些粗野沒遮攔的江湖漢子完全不一樣,文文靜靜長得還俊,忍不住讚了一聲:「好俊的後生。」
趙翰青難得地紅了臉。一旁的眾人樂不可支。
這時,趙翰青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穿過院子往大廳走來,只聽孫福道:「四妹,快來見客。」
趙翰青心裡咯登一下,這還真是怕中有鬼了。背過身子飛快地掏出水晶墨鏡戴上,跟變戲法似地。
這時一個剛健婀娜明媚皓齒的美人已經俏生生站在了趙翰青面前,眉宇間卻有一股子嬌蠻刁鑽的野性美,不是孫瓔珞是誰?
「四妹,你看你這風風火火的。」孫福的語氣裡看似責怪,卻帶著寵溺,顯然是很嬌縱這位妹子,接著又為她介紹:「這是牛頭山趙當家的。你就叫趙大哥。」
孫瓔珞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了趙翰青一眼,那身不倫不類的打扮就不說了,看他帶著墨鏡心裡就先有幾分不悅,懶洋洋道:「見過趙當家的。」她沒有聽大哥的叫趙翰青大哥。而是叫當家的,顯然是對趙翰青不感冒。
趙翰青自然不知道自己懷璧其罪,就因為帶著墨鏡得罪了這位野蠻小姐,不過,見她沒認出自己心裡舒了口氣。至於叫不叫大哥不在自己考慮的範圍,論年齡自己應該比對方還小,她越對自己不爽就會越遠離自己,她離自己越遠自己就越沒有暴露之虞。
「翰——」
趙翰青一見孫福要叫出自己的名字。他急忙打斷了她:「孫大哥不用介紹了,這位肯定就是名滿江湖、威震武林、武功高強、俠義無雙的蓋世女俠落雁仙子孫四娘。俠名早就把耳朵磨出老繭了,想不到今日才有緣相見。幸會,幸會。」
眾人一聽他這諛詞如潮,都禁不住打了個冷戰睜大了眼睛,他這說的是孫四娘?俏夜叉在江湖上的名聲竟然這麼好?俏夜叉竟然成了落雁仙子了,這馬屁拍得太肉麻了。孫祿對趙翰青瞭解深,知道他有些油嘴滑舌,尚不如何驚訝,其餘人眼珠差點掉下來,孫家的幾位媳婦已經摀住嘴偷笑起來,自家小妹的德性自家知道。
孫瓔珞乍一聽趙翰青把她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心而且成了落雁仙子,心裡真是又驚又喜,她自出江湖因為嫉惡如仇出手狠辣就落了個「俏夜叉」的綽號,如果不是生的美貌多半就是母夜叉了,「俏夜叉」這諢號自然是不如落雁仙子聽著舒心。不過,她可不是那種胸大無腦之人,等到發現眾人表情有異,突然醒悟這小子油嘴滑舌多半是哄自己,偏是自己竟然芳心竊喜,竟然成笑柄了,頓時羞怒起來,原本不太好的印象一下子又惡劣了幾分,一跺腳嗔道:「呸,老——」她本來想說老娘呢,話一出口覺得這不是在江湖上可以口沒遮攔,當著家人的面還是要裝作淑女些,立刻就改口為:「本姑娘就是俏夜叉,才不稀罕什麼落雁仙子呢。」說完狠狠瞪了趙翰青一眼,一扭小蠻腰蹬蹬去了,身姿婀娜搖曳無限風情。
趙翰青很是鬱悶,這女孩的心思還真是猜不透,剛剛暈生雙頰多可愛啊,這轉眼又惱了,比六月的天氣變得還快,他全然不覺得自己馬屁拍得過火了,因為在顧南的妞寶典裡,在女孩子面前所有的都可能是錯的,唯有讚美永遠是正確的,今天怎麼失靈了?
孫壽剛想要打趣趙翰青幾句,卻突然發現趙翰青神色古怪全不像平日裡灑脫自如,心中疑雲頓起,難不成這小子是被自家妹子給迷得神魂顛倒了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家妹子是艷冠江湖的大美人,而趙翰青年少,愛慕美色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如果忽視自家妹子的美色反倒不正常。孫壽只當是趙翰青對孫瓔珞動心了,不怒反喜,再看自家妹子暈暈乎乎的竟然有一絲嬌羞,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真是太難得了,這二人倒是郎才女貌的天生一對。
趙翰青如果知道孫壽這粗胚竟然在這兒動心思想為自家妹子說媒拉縴肯定會吐血,自己躲避還唯恐不及呢,哪裡還敢招惹。
孫母見女兒使性子甩臉子的讓客人下不來台,滿懷歉意地道:「瞧這這孩子真不懂事,都是慣的毛病,趙當家的別在意。」
「伯母,這大凡有本事的都有脾氣,這叫有個性,瓔珞小姐是女中豪傑,自然是性格爽直。」
孫母高興地道:「這孩子真會說話。」一高興忘了趙翰青江湖身份了。
趙翰青卻倍覺親切,他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有人能叫他一聲孩子只有溫馨的份兒,當下甜言蜜語地把孫母哄得眉開眼笑的,讓孫家哥三個眼熱不已,老娘啥時候對自己這樣親近過?
又一一見過孫家三位嫂子,她們才轉回內宅,臨別時孫母又千囑托萬叮嚀讓趙翰青留在孫家寨過年。
等只剩下哥幾個了,孫壽酸溜溜道:「我娘待我這當兒子的也沒有像待你一個外人那麼親熱,我怎麼感覺我娘更像你娘呢。」
趙翰青翻了翻白眼鄙夷地道:「哼,你們也不想想你們這做兒子的什麼時候像我這樣哄老娘開心過?」頓了一下幽幽一歎道:「有個娘真好啊。」
一句話說的孫家哥三個都紅了臉,訕訕不語地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