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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348章 山月不知心裡事(三十八) 文 / 淡月新涼

    第348章山月不知心裡事(三十八)

    踏雪只是順著江邊,來來回回的走著,然而那模樣卻根本不似在找東西,反而只是看著茫茫的江面,神色淡然卻又冰涼。

    可是到底要找什麼,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卻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真的丟了東西,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十二隻覺得怪異,卻又不敢上前,也不敢離開,只能不遠不近的守著。

    幾個時辰之後,天邊終於初現了一抹晨光,踏雪早已停止了在江邊的走動,已經一動不動的坐了兩個時辰。眼見天亮起來,十二這才上前,低聲道:「九嫂,天都亮了,實在找不到就算了。我送你回府吧,你一夜沒回去,九哥會擔心的。」

    他會擔心?也許吧。

    踏雪有些艱難的站起身來,恍惚的想著。他的愛,太過濃烈太過熾熱,幾乎教人無處可逃,只是,也同樣千瘡百孔,傷人無數。

    回到府中,皇甫清宸卻一早就已經進宮去了。踏雪也沒有回維安樓,反而是叫許立天重新收拾了西側的一個小園子出來,就那樣住了進去。

    據聞,維安樓內,她原本的臥房,已經被綠翹昂然佔去。也許之前綠翹還忌憚著什麼,可是當她住到這小園子裡之後,維安樓那邊立刻便傳來了大肆整修的消息,從前的那些飾品珠鏈甚至床幔被單,都通通被換了下來,重新裝飾一新。

    踏雪聽了卻只覺得可笑。綠翹此舉,必定是皇甫清宸不知道的,而皇甫清宸雖是為了與她置氣,也斷斷不會容忍別的女子這般放肆。綠翹這回,只怕會害了自己。

    果然,下午時分,聽聞皇甫清宸回到王府之中,見到煥然一新的維安樓和儼然以女主人之姿住進踏雪房中的綠翹,頃刻之間便雷霆大怒,不由分說的將人將綠翹拖了出去,隨後,放了一把火,燒了那座不再是維安樓的維安樓。

    踏雪坐在小園子裡,品著清茗,聽著外間丫鬟的竊竊私語,淡淡一笑。

    那樣奢華的維安樓,就這樣被付之一炬,真是可惜。

    正在這時,外間丫鬟的私語聲忽而不見了,轉為一聲微微怯懦的低喚:「九爺。」末了,又轉頭往房間裡喚了一聲:「王妃,九爺來了。」

    踏雪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眼來,剛好就看到推門而入的皇甫清宸,見他臉色鐵青,自己卻不覺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皇甫清宸想來是未曾料到她這樣的神情,微微一怔之後,眸中已經染了慍怒的神色,咬牙喚她:「沈踏雪。」

    踏雪卻仿若未見他的神色,站起身,背對著他走到窗前,推開窗,看向外間小小的那個後花園,輕笑了一聲,指著外間的景致給他看:「我倒不知,這小小的西園竟還有如此秀美的景致,比維安樓還美呢。」

    如此模樣,倒像昨夜根本未曾見過那樣的情形一般。皇甫清宸只覺得眉心一陣陣的抽痛——沈踏雪,沈踏雪,你真的沒有心麼?

    踏雪回過頭來,依舊看著他,淡淡的笑:「以後我就住在這裡,可以麼?」

    皇甫清宸眼眸一黯:「不可以。」

    踏雪仍舊只是淡淡一笑,隨手關上窗,走回了桌邊。

    她臉上的笑讓他心中無端的慌亂——這不是沈踏雪,這不該是沈踏雪!他寧願她是冰冰冷冷,不帶一絲笑顏,也不要看到她這樣淡漠的笑!皇甫清宸一把踹開腳邊的凳子,上前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一路出了園子,他走得飛快,踏雪幾乎要小跑著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皇甫清宸的聲音也極其冷硬:「堂堂怡親王府的王妃,就住在那樣的地方,你以為丟的是誰的臉?」

    踏雪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彷彿週身都散發著凜冽的氣息,忽然開口喚了他一聲:「阿九。」

    皇甫清宸的腳步不覺便緩了下來,握著她的那隻手,卻捏得愈發緊了。

    踏雪頓了頓,方才淡淡道:「綠翹,你喜歡她麼?」

    皇甫清宸的心彷彿被什麼狠狠一捏,竟然痛得緩不過氣來——究竟是哪般的心境之下,她才可以這樣若無其事的問出這句話來?

    「她不配。」皇甫清宸冷冷的吐出心中的譏誚。對著她,他從來不懂得怎麼撒謊。

    踏雪輕輕應了一聲:「哦,那我呢?」

    皇甫清宸倏地頓住了腳步,轉過身,兩眼近乎赤紅的逼視著她,許久之後,咬牙吐出那幾個字:「你也不配。」

    踏雪卻再度緩緩笑起來,看著他,眸色清冷得仿若結了冰:「說得對。在我這裡,你擔著的同樣是這兩個字。」

    不配。你不配。

    皇甫清宸腦中反反覆覆的迴響著她沒有說出來的那兩個字,可是卻那樣的清楚,就彷彿已經親耳聽到她說出口一般。他眸中有震驚,有錯愕,有驚慌失措,有氣急敗壞,甚至還有著孩子般的委屈與不甘——她終於說出了長期以來藏在心底的話——他不配。

    皇甫清宸想笑,卻只覺得自己的臉都僵硬了,根本動不了分毫。

    是,他皇甫清宸什麼都沒有——沒有君臨天下的抱負,沒有七哥那般的睿智多謀,運籌帷幄,沒有南宮御那般的軍事才幹,灑脫自在,沒有老十一的細緻周全,甚至連老十二的衝勁,他都比不上。

    他不過就是莫名其妙的遇上她,中意她,將她捧在手心將她放在心尖,只差把自己的心剖給她看。

    她冷情淡漠,她決然無情,甚至她打掉他的骨肉,他都可以不在乎,仍舊傻傻的等,可是如今,她終於還是告訴他——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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