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相見不相識(二)
不離小小的嘴巴再度撅了起來:「娘——」
那甜甜膩膩的聲音,配著那女娃粉嫩臉上的神情,夕顏心中除了混亂,竟然還生出了一絲不明顯的歡喜和感動,只是她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該歡喜,該感動,無奈只能道:「不離,你怎麼叫我娘呢?」
不離揚起了小臉:「因為爹爹說你是娘啊!爹爹說不離和娘親長得一模一樣!」她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了指夕顏的臉,睜大了眼睛道:「我們不是長得一模一樣嗎?」
不是一模一樣,可是,卻分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模樣。夕顏心頭對這一點有著清楚的認識,沉吟許久,終於開口問不離:「你爹爹呢?」
話音剛落,寢宮的門突然便被推開來,緊接著走進來的皇甫清宇,一襲月白色龍袞,負手站在門口看著床上的母女倆,眸色沉靜,一言不發。
「爹爹!」見到他,不離立刻高聲喚了一聲,跳下床來,蹦跳著撲進了他懷中。
皇甫清宇將不離抱起,這才微笑起來:「跟娘親說過話了?」
小不離將手攏在他的耳畔,悄聲道:「娘親好像不認識我。」
皇甫清宇笑著在她小小的鼻尖上刮了刮,又道:「先讓人送你回去休息,明天再過來看娘親可好?」
「那她會不會不見了?」小不離有著隱隱的擔心。
「不會。」皇甫清宇笑著應了一聲,「爹爹向你保證,明天你可以見到娘親。」
小不離這才歡喜的應了一聲,在皇甫清宇懷中轉過頭去看著夕顏,高聲叫道:「娘親,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再過來看你!」
夕顏仍舊在錯愕之中,勉強點頭一笑。
皇甫清宇轉身抱著不離出了寢宮,將她交給乳娘,看著她小小的車攆漸行漸遠,這才轉身回到寢宮之中。
然而夕顏卻已經從床榻上起身來,身上披著先前那件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太監服,站在殿中央看著他,忽然跪了下去:「夕顏冒犯皇上,冒犯龍榻,請皇上恕罪。」
皇甫清宇深深看了她一眼,卻只是淡淡道:「沒關係。」
可是他卻並沒有叫她起身。夕顏不得已繼續跪著,又抬頭看向他:「皇上,那藥……」
「你以什麼身份來為他求藥?」皇甫清宇走近她兩步,低頭與她視線相交,「師妹,未婚妻,還是妻子?」
因為可以的封堵消息,他並不知道她和南宮御的婚事定下來之後,究竟在什麼時候行禮。直到方才讓人去查了,方才知道,原來他們根本沒有行禮,婚期一再延遲。而南宮御,確實是患了早衰症,而且已經瀕臨死亡。
也許,這就是他們定下婚期卻沒有行禮的原因?
夕顏微微咬了唇看著他,許久之後方才道:「那你希望我以什麼身份來?」
頓了片刻,他嘴角倏爾勾起一絲笑意,然而眼中卻依舊沉靜,薄唇輕啟:「我希望你不要來。」
不是不希望,而是從來沒有想過。他曾經用盡手段,近乎霸道的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只以為如此便是最好的,原來,她卻並不稀罕。既然如此,那他便放手。
可是她終究是再一次出現了,卻還是為了南宮御。不管她還記不記得他和女兒,她終究是為了南宮御而來。
與其如此,他倒寧可,她不要來。
夕顏微微一怔,緩緩站起身來,又彎腰揉了揉膝蓋,心中思忖了片刻,垂眸開了口:「你之前說,我失憶了是不是?」
皇甫清宇緩緩移開了視線,薄唇依舊勾起,淡淡道:「你從頭到尾都不相信,不是嗎?」
「我怎麼可能相信?」夕顏依舊低著頭,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分明記得從小到大的所有人,所有事,只有你們這群人,我根本不認識。你卻要告訴我我跟你做過夫妻,還有過女兒,最終卻離你而去!這太荒謬了,我沒法子相信。」
記得所有人,所有事?皇甫清宇喉頭發出一絲輕笑:「你只是記得從小,到你十六歲那年的記憶罷了。」
夕顏驀地睜大了眼睛,看向他:「那我現在……」
皇甫清宇終於也回轉了視線,一步步走向她,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臉:「十六歲以後,你嫁給我,十九歲那年,你懷了不離,次年三月不離出生,如今不離已經兩歲半了。」
夕顏的世界再一次天崩地裂,有些恍然的轉身,往四周看了一圈,終於看到他日常的穿衣鏡,近乎跌跌撞撞的撲向那鏡子,停留在鏡子面前,細細的看著自己的臉。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如果他說的是真的……
那麼,就難怪當初在大楚,她看見鏡中的自己之時,會有那種恍然隔世,自己都不認得自己的感覺,也難怪,她的夢中會不時出現他……
她只覺得不可思議。真的是有人洗去了她那幾年的記憶?南宮御?可是他又為何要這樣做?
鏡中忽然又多了一個身影,是他緩緩走近。
夕顏在鏡中看著他,有些怔忡,這情形,恍若相識。
皇甫清宇緩緩走到她身後,伸出手來,圈住了她的腰身,唇輕輕劃過她的側臉:「顏顏,記得我了嗎?我們是夫妻。」
夕顏緩緩的搖著頭,是沒有記起,也是不敢相信。
他似乎微微一頓,隨後,卻伸手將她轉向了自己,眸色暗沉:「那就從現在開始,慢慢的去想。」
他聲音突如其來的低啞讓夕顏微微一驚,然而還沒想明白來,唇上一重,他已經將她狠狠勾進懷中,大力的在她唇上吮吻起來。
他不要她忘了自己。
如果說曾經,在她心中南宮御始終是最重要的話,至少,她也曾經對他動過心,她心中至少也曾有過他的一席之地。
可是如今,她卻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不,他決不允許她忘記自己!
夕顏有些害怕,唇上很疼,他將自己抱得緊緊的,也疼。可是他剛剛告訴她的那些事情還震撼著她,她回不過神來,任他予取予求。
先前才套上那太監服再次被他剝落,她的中衫也是七零八落。夏夜的氣溫不算低,他的手遊走在她身子各處,點燃一處又一處的熱潮。
被堵著唇的夕顏忍不住溢出一絲低吟,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看他。
這樣的眉,這樣的眼,她分明是異常熟悉,可是又無比陌生。
突然之間,身子驟然一空,卻是皇甫清宇將她打橫抱起,逕直走向了床榻。
夕顏心中一驚,待到背貼到龍榻之時,才赫然回神,忙不迭的將頭一偏,避開了他將要落下的唇。他的唇卻恰好落在她的耳際,緩緩的游移,再度來到了她的唇瓣處。
「不要……」夕顏一手死死的抓住自己幾乎已經散落的衣衫,另一手用力抵住他的胸膛,咬緊了牙關,「不要這樣……」
她是來求藥的,她需要藥來救南宮御。她不是來與他敘舊,不管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什麼,可是現如今,通通都比不過南宮御的性命重要!
他卻彷彿沒有聽見,在她唇上親了親,又從下巴上吻過,埋入了她的頸間,再往下,滑向她的衣領深處……
夕顏驀地低喘了一聲,他的手覆在她緊抓著自己衣衫的手上,試圖讓她鬆開自己,唇上的親吻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是不是這樣,你就會給我藥?」夕顏緊緊咬了牙,逼出這樣一句話。
皇甫清宇霎時間只覺得身體內血氣僵凝,停止了動作,抬眼幽深的眼眸看著她。
夕顏迎向他的視線,低聲道:「如果這樣,你就會給我藥……」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緩緩的,鬆開了自己緊抓住衣衫的手,用力說服自己主動將衣衫褪下,只剩了貼身的小衣在身上。
隨後,她緩緩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