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拼將一生休（九）
南宮御忍不住低歎了一聲，忽然一把摔了手中的酒杯，捧住夕顏的臉：「顏顏，跟我回大楚，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夕顏看著他，眸色清亮，許久之後才微微一笑：「南宮御，你救不了我的，倒不如，就讓我陪著他。兩年就兩年，我雖然不甘心，卻也不敢強求什麼了。」
南宮御與她相視，眼神異常沉痛：「我當初，就不應該讓你跟他走。」
夕顏想起知曉他真是身份的那次，忽而笑了出來：「那樣的話，我可能會恨你很久的，你那時候那麼騙我！」
「你就算恨我一輩子都好，至少不會……像如今這樣……」南宮御聲音異常低沉，「顏顏，若世上沒有你——」
若世上沒有你，你叫我我怎麼辦？
他沒有說出來下半句。因為此時此刻，已經不適合說這句話。
夕顏卻仍舊只是笑：「我知道你對我好，你也是我在世上最親的人啊！我死的時候，你也一定要陪在我身邊，不然的話，我會死不瞑目的！」
南宮御深吸了口氣，狠狠在她頭上敲了敲：「沒到最後一日，都有希望，不准說這種話。」
「是你先在那邊悲悲慼戚招惹我的！」夕顏不滿的哼了一句，「那誰都不許說了，吃飯！」
夜半時分，皇甫清宇書房中還燈火通明。
南宮御推門進去的時候，皇甫清宇正伏案而作，在謄寫著什麼。
聽見聲音，皇甫清宇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見是南宮御，便又神情淡漠的低下頭繼續寫，冷冷道：「我的書房，你倒是比我更熟門熟路的樣子。」
「哪裡。」南宮御跨進門來，緩緩踱到書架那方，以手撫過那一排排醫書，道，「還是以前王府的書房，我更熟悉一點。」
皇甫清宇擱下筆，緩緩靠向椅背，冷笑一聲：「可惜那個書房已經被顏顏燒了，你就算是想故地重遊，也不可能。」
南宮御驀地伸手捏住了面前的一本醫書，用了狠勁的手上青筋畢現，下一瞬，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的書朝皇甫清宇扔過去——
皇甫清宇迅速偏頭一避，卻還是被那本飛得如同暗器一般快的醫書擦到了耳朵，霎時間一片火/辣之感，然而他回過頭來，卻依舊只是冷眸看著南宮御。
南宮御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皇甫清宇的領口：「你既處心積慮要得到顏顏，又為何不護好她，為何要她陷入這樣的境地？」他低下頭，瞥了撇皇甫清宇先前寫下的那張紙，冷笑起來：「就憑你寫下的這幾味破藥，就可以救她了？」
皇甫清宇眸色越來越沉，終於在南宮御說完那句話的時候，重重一拳打了過去，正中南宮御下顎，疼得他微微吸了口氣，臉色也終於更加鐵青。
「至少，我一直沒有放棄過嘗試。」皇甫清宇收回拳頭，冷冷掃了他一眼，坐下來，繼續寫下那些可能有用的藥材，卻還是不忘淡淡嘲諷一句：「難道豫親王以為，憑你的醫術可以治好顏顏？」
「是，論醫術我不及你高深，論藥理我也不及你精通。」南宮御坦然承認，卻又忽然慢慢勾起唇角，「可是你別忘了，我手中有一本藥方奇書，你沒有。」
皇甫清宇驀地抬起頭來，眼眸深處波濤暗湧：「君子愛財亦要取之有道，且不論你是當真沉迷醫術還是為其他，不問自取，是為盜也。」
「我沐飛揚從來不在乎那些什麼聖人之道，而你，七哥，也遠非我心中的正人君子。」南宮御淡淡挑起了眉。
七哥。皇甫清宇眸光倏地一凝，冷冷投向了南宮御。
南宮御笑了起來：「這麼一個稱呼，隔了七年，想來，也應該是最後一次喚你了。」
皇甫清宇終於也微微勾起唇角：「好，我也不得不承認你有本事。這麼多年來，你是我第一個看走眼的人。」
「謝英王爺謬讚。」南宮御淡淡道，「雖然你的那本醫術幫了我極大的忙，我原是應該謝你，但是如今，為了能救顏顏，我也在所不惜了。」
「那本醫書上，不可能有解藥的配方。」皇甫清宇沉聲道。
「你又如何得知？」南宮御淡淡瞥向他，「你從來沒有看過那本醫書，只是一直當成寶貝來收藏供奉。可是你別忘了，顏顏所中的毒，需要的解藥，以及那本醫書，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你又怎會知道，皇后娘娘並沒有將解藥的方子寫進那本書裡？」
皇甫清宇深邃的眸中，瞳仁忽然急劇收縮起來，目光凝結成冰，狠狠射向南宮御。
「放顏顏走，讓她跟我回大楚，我會治好她。」南宮御終於拋出了最終需要說出的這句話，卻仍舊是淡淡的模樣。
皇甫清宇看著他，卻終於再次微笑起來：「你休想。莫說你所謂的那方子是真是假還說不定，就算是真的，在最後一日之前，我都不會放棄顏顏。更何況，你以為就憑你，便能讓顏顏離開我？」
「不能嗎？」南宮御偏頭看著他，冷笑，「若是顏顏知道了這件事呢？不知道她會是什麼反應？」
皇甫清宇原本已經舒展開的眼神，忽而之間，再度凝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