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妾情如月,永沐君心(二)
在皇甫清宇留在夕顏的園子中養傷的日子裡,夕顏愈發的覺得他不似常人。
旁人若是受了像他那般的重傷,哪裡可能好得這樣快,更何況他的情形,直可以用詭異來形容。即便明明傷口崩裂,血流不止,他卻依舊可是面不改色的站在眾人面前——這樣的情形夕顏已經見過三回,不得不信。因此同樣讓人覺得不可置信的便是,分明前一刻他還中氣十足,可能下一刻,便傷痛難忍。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夕顏不動聲色的暗示他離開自己園子的時候,他的病痛,旁人絲毫看不出來是真是假。
那一日,他自昏迷中醒過來之後,所有的一切竟都如同從前一般——他依舊似笑非笑,亦真亦假;而她,依舊冷淡若霜,拒人千里。
然而只有夕顏自己知道,她的心,不一樣了。從他說出那句「你為什麼還看不透我是為了誰」開始,她的心早已不可能再如從前般冰冷堅硬。
每日的生活幾乎都一成不變。
兩個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用過午膳之後便各做各的事情。他身體好些之後十一便每日送一些要緊折子過來給他看,而夕顏不知為何也失去了聽戲的興致,每到下午就縮在火爐邊,與在床榻上的他各據一方,自己翻看一些傳奇類的故事。
這些傳奇類的書是她在書房中再也找不到與醫藥相關的書籍之後發現的,後來問過崔善延,才知道是皇甫清宇吩咐說醫藥類書籍看得傷神,全都被清理走了,只留下這些輕鬆好玩的書類。
午後的時光,開始變得溫軟而綿長,仿若山澗中汩汩的山泉,緩緩流淌,什麼也不驚動,卻緩緩的流入人心間。
偶爾看到有趣的地方,夕顏會忘情的低笑出來。每當這個時候,皇甫清宇便會抬起頭來,微微看她一眼,薄唇一勾,低下頭,便再也沒辦法靜下心的看折子。
時光彷彿就此停駐,歲月顯得如此靜美。
皇甫清宇忍不住失神微笑。若這就是永遠,人生,好像也沒有什麼缺失呢。
待到他身子幾乎完全好起來,已經將近年關。
後日便是小年夜,然而這英王府之中,卻因王爺主子受傷,王妃「因病」寡居,並沒有什麼過年的氣氛。
皇甫清宇終於搬離了夕顏的園子。安靜飄雪的午後,夕顏一個人坐在屋中,依舊是有趣的傳奇,卻不知為何變得寡淡無味起來,最後索性將書蓋在臉上,陷入了昏昏欲睡中。
在一陣很輕微的風雪聲中,她微微有一絲的清醒。那聲音真的是很輕,彷彿誰開了一下窗,卻又立刻關上了。可是這房中分明只有她一個人,怎麼會有人開窗?
那一絲清醒只容許她想到這裡,便又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又傳來了開門聲。這一回她徹底清醒了,拿開擋在自己臉上的書,便剛好看見從外間翩然而入的皇甫清宇。
他身形原本就頎長,如今大傷初癒,整個人消瘦不少,再加上身上墨色的大氅,披了滿身的風雪,就那樣推門而入。
他是翩然公子,遺世出塵,彷彿穿越過時空的隧道而來,一如初見時,那樣令人悸動的風華。
夕顏就那樣怔在那裡,退卻了將近兩年的時間,如同初見般回不過神來。
他褪下大氅,身上的冰雪氣息卻依舊未曾消融,卻並不寒冷,只讓人覺得乾淨。
直到他走到軟榻旁,眼見著那張臉越逼越近,夕顏才猛地回過神來,避開他的眼神,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書頁。
然而皇甫清宇卻似乎成心不讓她再看,在她身邊坐下來,卻直往她臉上湊,終於與她的額頭相抵:「顏顏,今天想我了沒有?」
他溫熱的氣息噴薄在臉上,夕顏心亂如麻,幾乎無法呼吸,有些含糊不清的發出一個聲音,也不知是回答,還是不滿。
皇甫清宇卻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伸出手,攬著她的腰,擁進懷中,很緊。
這些天來,兩人第一次親密如斯。
夕顏埋在他的頸窩處,呼吸繃得愈發緊了,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
屋外漫天風雪飄飛,屋內,卻出人意料的暖意融融。
他衣領上的氈毛在夕顏的臉側微微拂動著,夕顏只覺得臉上癢癢的,那絲微癢,卻不識時務的越過肌理表層,層層的傳達進心中,連帶著一顆心都微微蕩漾著。
為何她會覺得自己是在等待什麼呢?
可是他始終沒有再開口,夕顏心頭一時間百感交集,眉目之間似有委屈,似有不甘,似有哀怨,卻依舊沒有說什麼,只往他脖頸深處埋了埋。
「顏顏……」
她的動作卻終於讓他再度開了口,她又驚,又惱,心中如有一頭小鹿亂撞。
「今天吃藥沒有?」
她心頭的那點微波蕩漾頓時沉寂下來,過了片刻方才有些悶悶的答道:「沒有。」
「那……」他不是何時尋到了她的瑩白如玉的耳垂,輕輕吻上去,聲音低沉而曖昧,「那不如今天不要吃了,好不好?」
夕顏一驚,呼吸微喘,眼中閃過一絲迷亂:「不吃藥……那要怎麼辦?」
「我來做你的藥。」他在她唇瓣上吐出這幾個字,隨後,便含住了她的唇,將她放倒在軟榻上。
夕顏不禁有一絲意亂情迷,彷彿是自己期冀的,又彷彿不是。然而她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明知身子的狀況,卻還是……想隨了他一起。
他十指與她交扣,細緻而又纏/綿的吻著她。
恍惚間,屋中的窗戶彷彿又響了一聲,這一次,夕顏卻絲毫沒有注意到。
皇甫清宇漆黑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如曜石般的光彩,隨後,才全情投入到了與她的呼吸交/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