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場合,這個時刻,這話含沙射影的意味實在是太過明顯,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又豈能聽不出。
而慕容凌天是何等精明的人,又豈能聽不出?
一雙滿是冰霜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一臉悠閒,唇角還微微帶笑的唐若影,眸子中的寒氣如冰錐般的直射向唐若影,狠不得將她冰結。
本來看到慕容凌天進來,剛想要起身迎上去的唐許,也因為唐若影的那句話,而硬生生的僵住,望了一眼慕容凌天那張讓人驚顫的臉,身子愈加的僵滯……
靈機一動,突然伸手拿過了唐若影手中的茶,看了一眼,然後怒聲對著剛剛倒茶的那個吼道,「你是怎麼做事的,給小姐倒的茶裡,竟然有飛蟲。」
說話間,將那杯茶,快速的潑在了地上。一臉的怒火。
一向溫儒的唐許,很少會發這麼大的脾氣,而那個倒茶的人,更是委屈的低下頭。
他明明都檢查過了的,怎麼可能會有飛蟲?就算有,也是剛剛落下去的,怎麼能怪他?
唐若影自然明白唐許的用意,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唇角慢慢的上揚,扯出幾分別有深意的輕笑。
雙眸微抬,這才望向慕容凌天,唇角的便愈加的上揚,淡淡的笑隨意,卻燦爛,紅唇微啟,一字一字慢慢地說道,「慕容公子,別來無恙?」
風淡雲輕的話語,燦爛如花的輕笑,那有半點害怕的樣子。
反倒是房間內的其它的人,對上慕容凌天此刻的那一雙眸子,都是驚的不由的輕顫,就連古青身子都微微的僵了一下。
這個男人,的確是太可怕了,他在江湖上闖蕩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強勢的男人,似乎只要他那雙眸子微微的一掃,就可以將你凍成冰塊。
此刻的她,竟然能夠笑的這般的燦爛,還真的是讓他驚愕慕容凌天的眉角一挑,雙眸微瞇,剛剛僵滯的腳便也再次的邁動,走進了房間,只是,一雙眸子卻一直都直直地望著唐若影,似乎要穿透她一般。
唇角卻是微微的輕扯,扯出一絲冰冷而略帶異樣的輕笑。
這個女人,當真是不一樣了?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現在的她,一顰一笑,風情萬種間散發著輕易掌控一切的魄力。一舉一動,雷厲風行中帶著渾然天成的霸氣。
那還有半點當初膽小害怕的樣子?
而那聲慕容公子,真是讓他眉頭微蹙,她竟然喊他為慕容公子,以前她可是一直都喊他為慕容哥哥的,雖然他再三的呵斥,讓她不那麼喊,但是膽小如鼠的她,偏偏在這件事上,十分的堅持。
而此刻,她的稱呼竟然改了,不知道為何,慕容凌天突然感覺到有些不適應了,不知道是不適應她的稱呼,還是不適應她的改變……
「天兒,慕容公子,請坐。」回過神的唐許此刻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來接待慕容凌天了,看到影兒那副悠閒自得的樣子,他的額頭上的汗珠卻是越來越密。
慕容凌天微瞇的眸子中寒光微射,帶著讓人驚滯的危險,薄而性感的唇微微的抿起,再次直直地望了唐若影片刻後,突然的轉向了唐許。
「唐世伯何需客氣。」慕容凌天微揚的唇角卻讓人感覺不到半點的笑意,反而愈加的多了幾分冷意,說話間,卻也隨意的坐了下來。
然後一雙眸子再次的掃向唐若影,唇角扯出幾分冷到極點的嘲諷,「唐世伯不會想告訴我,這個女人就是我那曾經指腹為婚的唐家大小姐吧?」
哼,若說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那個膽小如鼠的女人,他絕對不會相信,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從她的身上看出什麼破綻,不太確定,她是不是易過容的,但是,他卻百分之百認定,這個女人,絕對不可能會是那個女人。
唐許微愣,待到明白過慕容凌天的意思時,眸子中快速的隱過幾分怒火,慕容凌天就是什麼意思,是在說,他與影兒一起騙他嗎?
「來者是客,怎麼著都要為慕容公子上杯茶吧……」不等唐許開口,唐若影突然再次慢慢的說道,仍就是那般雲淡風輕的語氣,仍就是一臉的輕笑,只是話語微微的頓了一下,輕輕搖著自己手中重新倒的一杯茶,若有所思地說道,「雖然這茶的確是貴了點……」
話語再次刻意的頓住,言下之意,自然不必再解釋了。
「不要再我面前耍花樣,說吧,你到底是誰?」慕容凌天的臉色再次的一沉,那雙冰冷的眸子中,更是漫過幾分陰戾,這個女人,還真是字字刻薄,那茶太貴,他慕容凌天喝不起?
不過,卻也愈加的肯定,她絕對不可能會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女人。
因為,那個女人絕對沒這個膽,絕對沒有……
唐若影唇角繼續的上揚,那燦爛的輕笑,如花般的美麗,如星般的眩目,絲毫都不理會慕容凌天那冰冷的威脅。
雙眸微微的垂著,甚至都沒有再去望他一眼,只是盯著手中的茶,似乎害怕,再落下一隻飛蟲,房間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中,她不語,他的臉便愈加的陰冷了幾分,卻也沒有再出聲。只是,盯著她的眸子中,多了幾分危險的冷笑。
而房間內的其它人,更是不敢在此刻出聲……
他陰冷的臉上,不由的多了幾分得意,他就知道,面前的這個女人是假的,此刻只怕被他問的無言以對了吧?
哼,在他慕容凌天的面前耍花樣,她只怕還嫩的很。
唐若影慢慢的品了一口茶,然後一臉陶醉的回味著,雙眸中是滿滿的笑,「五歲那年,我被人騙到樹上,待了整整一個下午。」
很輕,很輕的聲音,慢慢的從她的唇間逸出,臉上的表情,微微的有了一些迷離,似乎在回憶著一些事情,只是那輕淡的聲音,實在與那話中的意思有些不符。
她的腦中,對於唐若影先前的記憶本來也是有些模糊的,但是偏偏與慕容凌天之間的那些相處的記憶卻是那麼的深刻,所以,她可以非常準確的說出那點點滴滴的細節,根本不能慕容凌天留下懷疑的餘地。
從原先的記憶中,她知道,那時候唐若影粘著慕容凌天,慕容凌天嫌她煩,所以把她抱到了樹下,讓她下不來,膽子本來就小的唐若影,哭了整整一個下午。
而慕容凌天卻是在玩了一個下午回去後才記起她還在樹上,然後再悄悄的折回去,將她抱了下來,還威脅她,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所以,這些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慕容凌天的身子一僵,望向她的眸子,微微的圓睜,冰冷中,快速的隱過一絲錯愕?
「六歲那年,我被人塞進後花院的洞裡。」那次,同樣的也是半天時間,他才將她拉了出來。
她的眸子仍就微微的垂著,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看慕容凌天一眼,聲音仍就很輕,很輕,一件件過分的事情此刻配上她這般雲淡風輕的語氣,讓人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七歲那年……」唐若影如數家珍般的輕聲細說著,當然每一件都是極有代表性了,她的記憶中,十歲之前,都一直受著慕容凌天的虐待,卻又膽小不敢言。
但是,卻又仍就一如既往的喜歡跟著他。
似乎直到她十一歲時,慕容凌天不知什麼原因,不再整她了,雖然仍就每次面前她時都是一張臭臉,但是卻不敢說她煩之類的話了。
當然,唐若影說的都是那些不好的事,一邊的唐許,越聽,越氣,一張臉也陰沉的不能再陰沉了。
那時候的慕容凌天雖然不溫柔,但是卻仍就讓原來的唐若影迷戀,一顆芳心早早的便遺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們兩人本就定了親的,所以雙方的大人自然也就樂見其成。
那時候的唐若影應該是最幸福的,她每時每刻都在期待著做慕容凌天的新娘,只是,三年前,在慕容凌天要迎娶她的前幾天,慕容凌天的父母卻突然被害。
從那以後,慕容凌天對她的態度大變,每次看她時,都是那種完全可以將她冰結的寒氣。
她雖然害怕,但是卻從未想過要退縮,或者她這一輩子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嫁給慕容凌天,直到大婚的那一天。
想到此處,唐若影微垂的眸子中隱過幾分冷意。原來的唐若影那麼的愛他,可以不管一切的愛他,而這個男人亦是十分的清楚這一點,但是,他卻如此的傷她。
慕容凌天隨著她輕淡的講述,眸子中的驚愕便也越來越明顯。
難道她真的是那個女人?
那些事情,可是他與那個女人之間的事,他敢肯定,那個女人絕對不敢將那些事情告訴別人,所以,根本不可能會有第三人知道的這麼清楚。
難道?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那個向來膽小如鼠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突然的變的。
這變化實在是太大了,讓他一時間根本就無法接受。
除非,這個女人這麼多年來,一直都騙他。
「如此說來,這麼多年,你都一直在騙我?」雙眸微瞇,冷冷的聲音中,並不是那種堅定的指責,反而多了幾分探究。
「呵呵……」唐若影突然的輕笑出聲,那瞬間綻開的笑意,讓日月失笑,讓鮮花黯然,手微微的搖了下手中的茶,然後旁若無人的輕輕的品了一口。
然後突然的抬起雙眸,直直地望向慕容凌天,輕聲笑道,「騙了……又如何?」
低低的聲音,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幾個字,卻是字字張狂,字字囂張,她就是騙了,又怎麼樣?
騙了又如何?
騙了又如何?
此刻,整個房間只有那幾個字不斷的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