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怒嘯,光焰沖天,爆炸產生的澎湃氣浪如同海嘯狂瀾,咆哮著在德軍陣地上縱橫席捲。彈片激射,沙土迸揚,德軍的表面陣地登時如同陷入了一場末世浩劫,不斷有鐵絲網、地雷、胸牆等地面掩體在炮火中炸碎崩毀。為了籌備這場陸地攻勢,英法軍隊準備了大量的彈藥;他們矢志要通過發起前所未有的陸上攻勢,來趁德軍主力東調之機收復失地,並摧垮對方在西線的防禦。
距離地表8米深處的防炮掩蔽所裡,德軍士兵或坐或躺,感受到頭頂上方所不斷傳來的震動和爆炸巨響,一張張面容上都沒有什麼憂慮驚懼之色。早在半個多月之前,德軍便已經通過偵查發現了對方將於附近地區發起進攻的前兆,並有針對性的進行了大量工事構築的準備。除非是被300毫米以上的重型列車炮炮彈正面直擊,否則這些深埋地下的掩體都很難被摧毀,而這也正是德軍士兵能在對方的炮火準備之下安之若素的底氣所在!
及至清晨,部署在後方的德軍重炮同樣發出了不甘寂寞的怒吼,重磅炮彈在空中飛機的指引下,如同長了眼睛一般一頭怒撞在對方炮兵陣地當中。那些位置靠前、且缺乏隱蔽的英國炮兵登時遭到了致命的打擊,官兵的血肉肢體和著大炮的斷碎零件沖天拋飛;附近堆積的彈藥也在這天火狂雷般的打擊之下被波及殉爆,前一刻還氣勢如虹的打擊核心,在須臾之後便變成了火海奔卷、濃煙漫天的慘烈地獄。牽引彈藥的騾馬驚嘶狂叫。和士兵一道狂奔亂跑。場面一面混亂。德軍重炮不依不饒。繼續向暴露的英國炮兵陣地猛烈開火,直至目標區域一個人影也不剩。
「我們部署在前線的大炮遭到了嚴重的反向壓制。對方擁有絕對的空中視野優勢,這使得我方大炮幾乎無法在白天安心架設;而以我們當前所擁有的防空手段,也無法阻止德國炮兵偵察機的光臨。我們不知道德國人的炮兵陣地在什麼地方,在面對他們炮火反壓制的時候完全束手無策,摧毀對方炮兵的任務更是無從談起。而一旦這些火力點不能在先期的炮火準備中清理掉的話,其定然會對之後進攻的步兵造成嚴重的殺傷。」一名英國炮兵上校滿是憂慮的對上級報告道。
在德軍重炮的強力反制之下,從對方射來的炮火登時大為稀疏。夜間時分那宛若狂雷閃電一般的驚人聲威登時不復存在了。到了後來,就連趴在戰壕中的英國士兵都發覺到了異常,並詢問軍官為什麼炮擊密度降低了這麼多;沒有實施足夠的炮火壓制,派步兵強衝對方的機槍陣地無疑就是送死的行徑!而為了不影響士氣,軍官們只能聲稱這是因為己方炮兵「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成效」:德國防線上的主要工事已經被轟得盡數塌陷崩毀,現在則是在進行最後的清掃了。
夕陽沉落,晚霞如血。在英國炮兵望眼欲穿的目光中,那些如蒼蠅一般的德國飛機終於不情不願地轉頭飛回了陣地,他們終於又可以恣意向對方陣地傾瀉火力了。然而由於英軍炮火已經在白天的戰鬥中遭受了相當程度的損失,其攻擊烈度仍是較前一天夜晚有了明顯的降低。除了個別的傳令兵在塹壕內飛跑的過程中不幸罹難之外。德軍主力部隊幾乎都安臥於地下掩體內,用睡眠或是閒聊打發這漫長的等待時間。對於此次的龜縮防禦作戰。德軍士兵並沒有想像中的牴觸,反倒是充滿了慶幸之意:相比於在進攻戰中用血肉之軀去硬扛這些炮火,選擇在防守中用泥土消耗掉對方的鋒銳,顯然是再划算不過的事情了。
英軍的炮火準備一連持續了整整三天。由於德軍重炮的凌厲反制,他們的炮擊過程顯得相當不如人意:不僅大炮被敲掉了不少,夜間炮擊的效果觀瞄也是十分吃力,難以有效反饋戰場的真實情形。唯一讓他們感到略有安慰的,便是德軍的鐵絲網已經被炸出了相當數量的缺口;而對方防禦陣地上遠遠看去也是狼藉一片,估計也不會再有多麼強烈的抵抗。
儘管前線的英國炮兵軍官對當前局勢並不看好,提議最好再進行兩天的炮火準備,但當前的英國遠征軍司令弗倫奇,已經被宛如雪片一般飛來的俄國求援電報壓得喘不過氣來,便也再管不了這許多了。
11月18日凌晨4時,英軍的炮火轟鳴聲按照時刻表如期停止,一些工兵特遣隊開始向戰場前線摸去,以清理殘破的鐵絲網等阻擋步兵前進的障礙物。大量身著黃色卡其軍服的英國士兵,則如同噴泉一般從戰壕掩蔽所內不斷湧出,並彙集成一股潮水洪流,密密麻麻地排列蹲伏在陣地最前端的進攻塹壕當中。再往前一步,就是縱深超過800米的戰場無人區。為了避免與對方火力的直接遭遇,以塹壕對峙的雙方都會在戰場中央留下一塊1公里左右的緩衝地帶;由於這一區域極度危險,平時不會有任何士兵出現在這片地區,無人區的稱號由此得名。只要走出這道進攻塹壕,自己的性命就被奉為貢品放在了死神的嘴邊:而最後能不能活著走出戰場,就全看後者的心情如何了!
一人來高的窄淺戰壕內,英國士兵都在等待著東方天際中所泛起的那絲黎明的光輝:他們或吸著煙頭沉默不語,或瑟瑟顫抖如喪考妣,鮮有人流露出了振奮期待的天真神情。戰爭爆發半年以來,這些英國志願兵們初入軍旅時的昂揚激情,早就被丟到了聖赫勒拿島上去;工業革命的大背景下所爆發的全面戰爭的空前殘酷,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之前的想像。在前線敗績不斷的陰霾籠罩下,這些志願兵們的士氣更是一落千丈:如果戰爭只能帶來大面積死亡、毀滅和痛苦,而沒有絲毫的勝利、歡呼和利益,那麼這場戰爭進行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不列顛的小伙子們,前方就是帶走了我們8萬同胞生命的漢斯死敵。他們卑鄙地擊沉我們的商船戰艦,殘忍地殺害我們的戰友士兵,其罪惡已經遠遠超過了出賣耶穌的猶大奸賊!今天,我們就要代替上帝,對這幫惡棍實施正義的裁決。基欽納元帥已經頒布了公告命令,每打死一個德國兵,你們就將得到20英鎊的獎勵,如果殺死了德**官,犒賞還將相應的加倍!」英**官們拔出腰間的手槍在空中揮舞,滿臉紅光的對戰壕中的炮灰們大聲說道,「對面的德國人已經在我們的炮擊之下被打垮,接下來就是你們收割金燦燦的英鎊的時候了!」
聽得還有英鎊賺,英軍士兵那原本有氣無力的眼眸中,終於多出了幾分熱烈和期待之情。英國陸軍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殺死一名敵軍的獎勵都幾乎快抵得上普通英國工人半年的收入了。英國士兵開始摩拳擦掌,並熱情的向軍官詢問有關於戰果確認和擊斃德**官的詳細軍銜收益。見氣氛開始被調動起來,軍官們自然也樂得向他們許出一大堆事後才會兌現的空頭支票,其中活捉德皇和皇儲的價位更是被開到了100萬英鎊之巨。在一片熱烈的討論氛圍中,已經沒有多少人能夠意識到,接下來他們所將邁入的,是一條不折不扣的通往地獄的大門。
晨光隱隱,朝霞生輝。西方天空中的彎月開始逐漸淡去,戰場周圍的事物景象清晰匯入了英軍士兵的眼睛。他們不由自主地結束了關於接下來大殺特殺的美好幻想,重新回到了塹壕中各自的區域。過不多時,一發紅色信號彈從陣地後方冉冉升起,進攻的號角已然吹響。英國士兵義無反顧地從戰壕中一躍而出,朝著此前從來沒有人敢踏足的死亡神殿大步邁進。從空中俯瞰望去,只見十幾公里長的戰線上驀地出現了一**土黃色的人流潮海,粗略估去,至少都是五萬之敵!
「砰!砰!砰!」清脆的步槍開火聲在空中零星響起,隊列密集的英軍士兵中不斷有人慘叫倒地,血洞森然,令人視之不寒而慄。面對英軍士兵的衝鋒,德軍的反擊火力顯得相當稀疏,在人海潮流中被放倒的士兵幾乎可以被忽略不計。然而英軍士兵卻沒有絲毫的放鬆警惕,因為他們知道,德國人一樣在毗鄰無人區的前方挖掘了狹淺單一的進攻塹壕,而這些抵抗正是源自於這一地段上的巡邏兵的反擊。在此之後,才是複雜曲折、雄厚堅實的防禦塹壕,而那也將是英國士兵真正所要面對的最嚴峻的考驗。
正當英國士兵準備以對方德國人的進攻塹壕稍作依托,並伺機發起進攻的時候,空中突然傳來了刺耳的炮彈尖嘯聲。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雷霆狂暴的炮火就徹底將他們淹沒進了火焰狂潮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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