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都。
殘陽西斜,晚霞如火,結束了一天勞累工作的民眾拖著疲倦的身體,艱難地返回了自己的蝸居房屋當中。儘管明治維新迄今已有近半個世紀,日本又接連取得了對清國和俄國的戰爭勝利,儼然已是西太平洋上的霸主;但日本的底層民眾,卻並沒有在本國的實力飛躍和國際地位提升當中,享受到多少實質性的好處。
大量從殖民地掠奪的財富和戰爭賠款,被重新投入軍備競賽這個無底洞裡,經濟總量和工業實力較歐洲列強遠遠落後的日本,其對本國國民所徵收的苛捐雜稅,遠遠超出了歐洲國家的三倍。即便是在滿足軍費的前提下有極少數的結餘,也被高層官僚和既得利益集團給瓜分殆盡。在一幫軍國主義分子和冒險戰爭販子數十年如一日的鼓吹洗腦之下,整個日本社會都處在一片窮兵黷武、以投身從軍報效天蝗為榮的病態氛圍中。而廣大民眾卻被殘酷地壓搾剝削,為統治階層的私慾野心無償付出辛勞血汗、甚至是生命的代價。
「山本君,英國大使剛剛與我進行了一次會面。倫敦方面強烈希望我大日本帝國立即加入協約國陣營,向德奧土三國宣戰。這一次,英國人開出了更加優厚的條件:他們不僅許諾將在戰勝之後,把德屬菲律賓、和德屬幾內亞兩塊殖民地全部劃歸我大日本帝國,而且還會讓我們得到不少於5000萬英鎊的德國賠款數額。」日本外務大臣牧野伸顯扶了扶鼻樑上的圓片眼鏡,輕聲說道。
「5000萬英鎊?這個數字雖然很有誘惑力。但卻也要有機會去拿才是。我實在沒有看出,在英法陸軍損兵折將、節節敗退、連巴黎都直接暴露在了德國人炮口面前的情況下。他們究竟有什麼底氣,能在當前就開始規劃戰勝德國之後的利益分配的事情。至於德屬菲律賓和新幾內亞,還用得著他英國施恩賜予麼?只要我大日本帝國向同盟國宣戰,並派兵進行奪取的話,這些領土都是手到擒來!」
典精緻的房間裡。日本首相山本權兵衛正坐在籐椅上悠然品茗;他雖然已經年近六旬,但仍是顯得體格魁梧,精力十足。令人驚異的是,身為內閣總理大臣的他,此刻竟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海軍將官軍服;三朵精緻的菊花印綬鏤刻在肩章上,彰顯著他擁有了日本海軍中僅次於元帥的最高軍銜成就。
1898年,山本權兵衛擔任海軍大臣之位,在他的努力下。日本海軍從一支近海戰鬥的綠水艦隊,成長為了一支能馳騁在蔚藍大洋中的強盛力量。他便是日本海軍中的費希爾和提爾皮茨般的人物。而在被授予了大將軍銜之後,山本隨即在1906年投身政界,並最終於1913年2月成功問鼎首相寶座,組建了屬於他自己的內閣。在此之前,日本能出將入相的只有山縣有朋、桂太郎等陸軍馬鹿,而山本的拜相,則是彰示著與陸軍素不對付的海軍。終於混出個名堂來了。
5月,歐洲烽煙戰火陡起,德英法俄奧五大列強分作兩大陣營同時宣戰。昔日的世界明中心,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座血與火的屠宰場。這對於剛剛上任還不到三個月的山本而言,無疑是一個渾水摸魚的絕好機會;畢竟相互廝殺的歐洲列強,不可能再有餘力顧及遠東地區!
不過,截止到目前為止,日本的趁機擴張僅僅只限於經濟領域;而在是否加入到戰爭中去的這一問題上。山本權兵衛卻是異常謹慎,遲遲不肯在戰爭的天平上投下自己的那一份賭注。畢竟這一位面的德國,其經濟工業水平都較歷史同期要強上不少,而《英日同盟》是為當年為抵禦俄國在遠東地區的擴張而簽訂,條約中並沒有涉及到有關歐戰的規定,日本完全沒有義務為協約國做牛當馬。當前的日本的經濟雖然仍舊比較依賴於英國,但卻遠遠沒有達到俄國和法國之間的那種被徹底綁架的程度。
因此,雖然陸軍那群馬鹿和海軍高層人士,都對德國的菲律賓殖民地垂涎三尺,但由於這一位面的情況有變,故而山本權兵衛並沒有像歷史上的大隈重信一樣,在大戰爆發的第23天即對德奧宣戰。而隨後所接連傳來的歐戰一線戰報,則更是讓他堅定了暫時不加入協約國的決心。法軍在邊境戰役中被德國打得落花流水,幾乎潰不成軍;而俄國更是在坦能堡戰役中遭受到了空前的慘敗,其整整一個集團軍的陣容,被兵力還要弱於他們的德國人實施了一邊倒的全殲!如果日本匆忙加入到了協約國一方,而德國又在陸地戰場上獲勝了的話,那麼自家又該如何收場?
山本權兵衛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葉,悠然道:「雖然德國人還沒有攻下巴黎,並徹底將法國擊敗,但以當前的形勢來看,法國最終戰敗的幾率至少都當在七成以上。他們的東北部土地大片失陷,數百萬人口,以及相應的煤炭、冶金、化工、鋼鐵,都落入了德國人的掌控之中;如果再算上比利時的能量,當前德法兩國的實力差距,比起1870年那場戰爭完全可以說得上是懸殊如天地!現在,就連那群歐洲病夫土耳其人也被德國所獲得的勝利給感染,迫不及待地向他們的俄國世仇亮出彎刀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大日本帝國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去充當英國人的炮灰?牧野君,你去告訴英國大使,就說帝國在八年前剛剛經歷一場對俄戰爭,現在仍是經濟低迷、民生疲敝,為盟友兩肋插刀一事實屬有心無力。」
牧野伸顯眉頭微皺,有些不解地說道:「山本君,你難道對德國能贏得戰爭就這麼篤定麼?法國人雖然在與德國的對抗中居於下風,但他們還有俄國人的援助。當前德國人雖然風頭一時無二,但卻掩蓋不了他們兩線作戰的事實;一旦俄國巨人開始發力,陸地戰爭形勢就將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牧野君,別的國家或許會被俄國的強大所欺騙,但剛剛才和他們打了一仗的我們,卻是對這個國家的龐大身體下所隱藏的疲弱再清楚不過了。不是我有意貶低陸軍那幫傢伙,連我們的陸軍馬鹿,都能在滿洲戰場上對數量佔據極大優勢的俄軍實現五連勝,俄**隊的素質之差便可想而知了。」山本權兵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直視牧野伸顯的雙眸,正色說道,「根據山縣(有朋)元帥、大山(巖)元帥、以及其他陸軍一線將領所作出的戰後報告來看,他們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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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致公認為俄國陸軍戰技拙劣,鬥志低下,並不是我大日本帝國軍隊的對手。而俄軍當前在坦能堡戰役和馬祖裡湖戰役的慘敗,也正說明了這一點。」
「如果協約國能在之後的戰爭中,取得決定性的大勝,那麼我們加入他們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如果普魯士的武力仍舊像40年前那樣不可戰勝的話,我們就完全不能與這個國度為敵了。與歐洲大戰的戰勝國為敵,無疑是一個極不明智的選擇。」山本權兵衛說道。
「可是這樣一來,始終保持觀望的帝國不就得不到菲律賓了麼?目前德國人統治了菲律賓中部和北部的絕大部分土地,總殖民人口超過750萬,如果我們能將其納入囊中,無疑將極大提升帝國的總體實力。更為重要的是,得到德屬菲律賓的帝國完全能夠以此為跳板,向佔領了該國南部島群的美國發起進攻,將美國勢力徹底逐出西太平洋海域!這在帝國可能和美國爆發的戰爭中,將擁有極為重要的戰略地位。」牧野伸顯有些不甘心地道。
山本權兵衛嘴角勾起,臉上流露出一絲與他的軍人身份完全不相符的奸險之色,嘿然道:「牧野君,你為什麼總是把目光投在德國人的殖民地身上?他們雖然是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經濟工業體,但在殖民地領土上卻是卻是乏善可陳;就在這遠東,比菲律賓富庶的殖民地可多了去了!」
牧野伸顯身體一震,眼中突然精光大放,道:「山本君,你的意思是……」
「沒錯,正是法國人的法屬支那!那裡擁有超過1700萬人口,足足是德屬菲律賓的兩倍還多;而法國人在這裡經營了三十多年之久,其所能創造的各種財富,也遠非是德國人經營了15年的菲律賓所能比擬。如果德國呈現頹勢,則我們自然攻取菲律賓;而如果法國戰敗,則我們則順勢奪取法屬支那!相比之下,我甚至更加傾向於後者。」山本權兵衛面容含笑,腦中已經浮現起了膏藥旗在這兩處高高飄揚的美妙景象。
牧野伸顯緩緩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回復英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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