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雷鳴巨響,赤光迸爆,蓬勃氣浪裹挾著碎石彈片縱橫激舞,狂風暴雨般地從一段塹壕上空呼嘯飛過。咄咄連響,在胸牆上戳出數十個凹洞來。
淺淺的戰壕裡,霍納少尉正匍匐在塹壕最底端一動不動;不時有碎石沙礫簌簌滑落,將他那身灰色的軍裝弄得一片狼藉。他緊捂雙耳,嘴巴張大,在口中滿是乾澀的塵土之餘,心中已經將萬惡的法國人的直系先輩都給問候了個遍。
兩個小時前,晨曦的光芒還沒有完全普照大地,西方那片黛藍色的天穹中便驟然飛來了大量赤紅艷麗的迤邐線影。正當霍納還在懷疑這是否是一場流星火雨的時候,淒厲的尖嘯聲便倏然在耳;而已經有了相當實戰經驗的他瞬間反應過來,這正是炮彈和空氣劇烈摩擦所產生的聲音!
片刻之後,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便將他的呼號給淹沒了。無數火浪雲團在自己所在的外圍陣地上接連升起,不時伴隨著隱約的嘶聲慘叫和飛射的血色肢體。而令霍納為之震驚不已的是,法國人的炮火準備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持久和激烈:除了大量75毫米炮彈的轟鳴怒嘯之外,甚至還有此前法**中所一直沒有見到的105毫米榴彈炮參與其中。而這種重型火炮,戰前法**中的擁有數量甚至還不如工業底子薄弱的俄國人來得多!
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德軍將完全無懼於法軍的這些炮擊。由於法軍中幾乎全是清一色的施奈德1897式75毫米加農炮,其射程和威力都較德**中大量裝備的重炮相去甚遠;德軍只需將本方的105毫米和150毫米重炮架設到位,然後放出偵查校射機,便能在法國人完全夠不到的地方,對敢於向德軍陣地開火的法國火炮給予最慘痛的教訓。此前三周的戰鬥中,德軍便是用這一方法將法國炮兵打得抱頭鼠竄,使之對戰場的支援效果小得可憐。
然而在當前,情況卻發生了近乎逆轉式的改變,由於克魯克的第一集團軍在法國境內的狂飆疾進。使得他們早就已經遠遠甩開了後方的重炮部隊;雖然他們已經遵循小毛奇的命令開始於6月2日夜間停下,但但那些沉重的重炮顯然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趕上步兵的前進步伐。當前,德國前線步兵中只有一些75毫米火炮和迫擊炮,其對法軍火炮的壓制能力大為降低;即便是有飛機的偵查校射,德軍的炮火反擊也沒有令法軍的火力減弱多少!
「該死的法國人,他們這是要發起大規模反攻了麼?」感受著身下的劇烈震動、和頭頂傳來的連綿不斷的巨大爆炸聲,緊緊趴伏在戰壕中的霍納不由得驚怒交集,心中滿是不可置信的夢魘般的感覺。此前的十幾天時間裡,他們一直都在扮演勝利者的角色,將面前的法軍部隊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眼看著就要像1870年那樣獲得一場偉大的勝利。然而誰又能想到。他們僅僅在6月3日休息了一天之後。雙方的攻防之勢竟然就直接調了個個?這如此猛烈的炮火準備,絕不可能是一支惶惶不可終日的潰敗之師所能夠擁有的!
炮彈爆炸的巨大聲響轟鳴迴盪,如雷霆激奏,如巨槌擂鼓;好幾次炮彈都落到距離塹壕僅有數米外的土地上。巨大的震動讓霍納心中不由得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只用了一天時間所構築起的戰壕,顯然和幽深、堅固等字眼完全掛不上鉤;現在他只期望這條戰壕不會在法國人的炮火打擊下坍塌陷落,如若不然,自己便很有可能會被塌陷的土石給直接活埋!
所幸的是,雖然不時有大量沙石土礫如同瀑布一般不斷沖刷傾瀉到他的身上,耳畔也連續傳來地獄般的爆炸聲響,但霍納擔心中的最壞的情形並沒有出現。隨著沙石簌簌滾落的繼續,霍納那為了防止被火炮聲浪所震傷而張開的口中,此刻已經被沙土所完全覆蓋。而他也如同認命一般放棄了清理。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那連續爆炸的驚雷巨響終於有了逐漸消退的跡象,伴隨著最後幾聲零星的轟鳴,這場令德軍士兵驚心動魄的炮擊終於沒了聲音。在一陣沙土滑落的梭梭聲中,霍納緩緩從戰壕中站了起來;手中98k步槍那冰冷而堅實的觸感。讓他重新找回了幾分信心。子彈上膛,槍栓拉動,一切都是不出意外的順利,並沒有機械被小顆粒卡住的情況出現——由於德軍在戰前就開始注重塹壕防禦戰,列裝部隊的制式98k,已經將塹壕中所可能出現的種種不同於尋常的情形盡數考慮在內。過不多時,一陣呼喝聲從鄰近的塹壕中傳來,隨即便是大量士兵的跑動的腳步聲。聽到這個響動,霍納不由得心中一喜,被部署在最前方的己方連隊,應該還有相當多的人在法軍的炮擊之後保存了戰鬥力!
「嘶……呸呸!好了,小伙子們,現在就是你們把剛才所受到的痛苦加倍返還給法國人的時候!」霍納噴出口中的雜物,而後朝自己塹壕中的手下士兵大聲說道。聽到他的召喚,一名名德軍士兵紛紛伸出手臂,從厚厚的砂礫泥土中爬了出來,活像一群從墓地裡重生的殭屍。不過霍納過多吩咐,這一排部隊便開始迅速行動起來,他們快速奔跑到各個開火地點,而後熟練地將步槍架設起來。
「來吧,法國佬,馬上就送你們去天國報到。」一片敦厚的胸牆後方,霍納將手中步槍伸出了槍眼,雙目微瞇,看著遠方那一個個晃動的影子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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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公里外的集團軍司令部中,當克魯克接到部署在右翼的第四後備軍遭到法軍炮火猛烈打擊的消息之後,那張孔武粗獷的臉上滿是驚怒駭異的神情。
前天夜晚,當他在從司令部空降而來的亨奇上校的勸說下、下達了停止前進的命令的時候,心中還是有著萬般的不情願的。畢竟第一集團軍還有兩天就能截斷法國第五集團軍逃跑的歸路,小毛奇的一紙電令無疑是讓他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前功盡棄。雖然他在亨奇上校的陳述下,已經得知了英法聯軍在巴黎附近還保有大量兵力,並收起了那對敵軍的輕視之心;但他卻並不認為法國人那可能發動的反擊,能夠擁有多麼大的威力。
然而當這份消息傳到克魯克手中之後,他心中那所有對未能繼續追擊法軍「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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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的遺憾,已經全部轉為了震驚與慶幸。當前,除了實力最弱的第四後備軍之外,克魯克還有一個除了重炮之外幾乎全部滿員的第21軍可以用來保護他的右翼——這是他在遵從了小毛奇停止前進的命令之後,於6月3日將前線用於追擊的一支主力調往巴黎正面予以增強的結果。目前,他的部隊不用調整,便已經擺開了最理想的陣列:兩個軍團在右翼抵禦來自巴黎方向的攻擊,兩個軍團在小莫蘭河畔防備法國第五集團軍和英國遠征軍的反擊,剩下的兩個軍團則作為預備隊,在縱深約十公里的地帶居中待命。
可以想見,如果克魯克對小毛奇的命令不屑一顧、而在6月3日繼續向法國縱深推進深入的話,那麼今天他的主力部隊將不得不從更遠的大莫蘭河再掉頭轉向,折返25公里回到蒂埃裡堡附近以對抗法國人的攻擊。而在這種來回遠距離的行軍後,士兵的體力早就消耗得乾乾淨淨,其抗擊法軍進攻的戰鬥力可想而知。最後即便是自己仗著人數上的優勢戰勝了對手,其損失也將是極為巨大的!
「沒想到,法國人竟然還真的從巴黎方向發起了反擊。我真是不明白,這些多由後備役人員所組成的城防衛戍部隊,究竟是何來的自信走出工事,前來和野戰大軍進行硬碰硬的正面對決?」巨幅的戰區地圖下,克魯克看著那根剛剛被參謀所畫上去的進攻線條,用滿是驚愕和恨怒的語氣說道。不過,克魯克雖然在嘴上依舊是鄙視恨怒,但他心中卻已經不得不開始敬佩於法國人的智慧和勇氣。目前自己的重炮部隊還在後方100多公里外的埃納河畔艱難跋涉,至少還需要一周時間才能抵達前線;而第21軍也剛剛才在昨天調往右翼區域,針對來自巴黎方向的反擊的各項準備也遠沒有就緒。此時法國人發動攻擊,無疑是他第一集團軍所部在這一地段最虛弱的時候!
「傳令,讓小莫蘭河上的兩個先鋒集團軍保持戒備,一旦遭到法國第五集團軍和英國遠征軍的進攻之後,立即向指揮部報告情況!巴黎守軍的反擊絕不可能是單獨行動,這兩股英法軍隊是一定會有所策應的!」克魯克轉過頭來,對旁邊的副官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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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永遠的f4u和zhouyu1976的打賞~~~~今晚作者單位聚餐,更新晚了一些,還望大家理解則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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