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呼嘯,驚濤捲舞,無垠的海面上,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正噴湧著滾滾煤煙,朝西北方快速前行。巨炮長碩,煙囪如林。當中那幾艘大型戰艦所擁有的高大干舷和堅實三角桅,無疑彰示了這支艦隊的所屬陣營。
「獅」號戰列巡洋艦的尾甲板上,軍服筆挺的貝蒂默默凝視著那片快速遠去的海域,心情複雜,久久不言。風聲撲面,吹動中將軍服獵獵翻飛;帽簷斜戴,但貝蒂卻絲毫沒有要將其扶正的意願。
「將軍,我們就這樣放下了已經送到嘴邊的獵物,而後倉惶逃跑了?」獅號艦長科倫森上校目光閃動,終是忍不住對旁邊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貝蒂開口道,「那艘德國裝巡被兩枚魚雷和十二發13.5英吋炮彈直接命中,艦首錨鏈已經盡數埋入水中;只要再有十分鐘的時間,我們就可以將其徹底擊沉!就這樣放棄的話,實在太過可惜了!」
貝蒂淡淡道:「我當然知道這會盡棄前功。然而,我卻是已經別無選擇。這次突襲赫爾戈蘭灣的行動,皇家海軍只派出了5艘戰列巡洋艦作為主力支援,而當時出現在東南方的德國戰列巡洋艦卻是有6艘;除了剛竣工不久、還沒有完全形成戰鬥力的呂佐夫號,希佩爾已經把他的所有家當全部帶了出來。最為關鍵的是,德國公海艦隊的戰列艦群很有可能也緊跟在後!在傑德河口水位已經處於漲潮的情況下,德國人肯定不會讓戰巡單獨行動。難道你認為僅憑這5艘戰巡,就能與整個德國海軍正面交鋒麼?」
科倫森嘴唇翕動,眼中滿是不甘的神色。
「除此之外,你也不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真正任務。在海軍部突襲赫爾戈蘭灣的計劃,僅僅是一場針對德國外圍巡邏艦隊的軍事行動,並非是要進行一場主力艦隊之間的決戰。如果不是傑裡科將軍的派遣,你我甚至都不會出現在這次行動的名單當中!」貝蒂緩緩轉過身來,對面前這位比自己年長十歲的海軍上校說道,「我們衝入德國人的軍港外圍。已經是冒著被水雷和潛艇攻擊的極大風險;唯一的指望便是憑借火力優勢速戰速決,消滅了德國艦隊之後快速撤離。而在德國海軍主力已經趕來支援的情況下,我方艦隊頓時在兵力和局勢上處於全面劣勢,完全失去了繼續戰鬥下去的資格。如果這場針對德國外圍巡邏艦隊的偷襲,最後演變成為一場損失一艘寶貴的戰列巡洋艦的災難性結局的話,那麼整個不列顛都不會寬恕我!」
科倫森沉默半晌,道:「可即便是這樣,我們也同樣無法向國內殷切盼望的民眾交代。在這場戰鬥中,皇家海軍一共損失了2艘裝甲巡洋艦和8艘驅逐艦,另有1艘裝甲巡洋艦、1艘輕巡洋艦和4艘驅逐艦被重創。而德國人只沉沒了1艘裝巡和5艘魚雷艇。雖然我們不知道德國人具體的傷亡數字。但從他們的沉沒艦艇遠少於我們的情況來看。也幾乎不可能高於我們一千四百餘人的死亡。可憐的克雷西號更是在一瞬間就被擊沉,除了兩人僥倖生還外,剩下的758名官兵中沒有一人倖存!」
「這場行動的失敗,其罪不在於你我。而在於前線軍官殲敵心切的冒進,在於海軍部中那群狗屎一樣的白癡參謀。下一次,我會帶上全部的9艘戰列巡洋艦,絕對再不會出現今天這種被德國人趕走的恥辱局面!」貝蒂雙拳握緊,恨聲說道。
「砰。」一連串清脆的槍擊聲響徹這片海域,白煙裊裊。凡有艦員戰死的英國艦艇,此刻舷側都已經整齊列滿了白色軍服的水兵;他們正手持步槍、把子彈射向天空,以此作為對逝者的送行與哀慟。機械絞動,床板升起。在其上安詳平躺的一名名失去了生命的皇家海軍官兵倏然滑落到海水中,水浪飛濺,隨即再也不見身影。這是英國海軍中對戰死勇士的海葬,從維京人時代一直傳承至今。見此情形,貝蒂心中酸澀滯堵;他摘下軍帽。右手舉起,向那一朵朵飛濺的浪花,行了一個最莊重的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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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天穹下,共一域海洋裡,無數高懸黑禿鷲十字戰旗的軍艦同樣劈波斬浪,朝著自己的基地徑直航去。艦隊正中,一艘首傾嚴重、甲板距離海面只有不到一米的大型戰艦,正在四艘魚雷艇的拖曳下蹣跚前行;浪花翻湧,將它的甲板浸潤得有如潛艇。它煙囪斷折,塔樓塌陷,整個艦橋都變成了崩裂翻捲的鋼鐵廢墟,就連那座數百噸重的前主炮塔也是脫離了軸承的固定,兩門主炮有氣無力地向下耷拉著,一副極度落魄的淒慘場景。
伴隨著柴油發動機的突突聲,一艘小巧的交通艇緩緩靠在了「德弗林格爾」號戰列巡洋艦的旁邊。頭上被白紗布纏得像粽子般的馬斯少將在一名參謀的牽引下,緩緩登上了這艘德國公海艦隊中最龐大的主力軍艦。上飄的前甲板上,兩座巍峨雄壯的巨型350毫米雙聯裝炮塔如同史前巨獸一般昂然屹立;饒是馬斯在海軍中服役多年,此刻仍是忍不住喉結滾動,吞了一口羨慕的口水。未及多想,一名中年少校快步走到他面前,向他行了一禮後道:「馬斯將軍,請跟我來,希佩爾將軍等候您多時了。」
一戰時期的主力艦艦橋,較二戰時期要來得簡陋不少;過不多時,馬斯便走進了距離甲板6米來高的指揮塔中。見到一名頭頂光亮、顎下蓄著山羊鬍須的將領,馬斯神色一肅,當即立正行禮道:「赫爾戈蘭島防衛艦隊司令格爾曼?馬斯,萬分感謝中將閣下的相救!」
希佩爾微微一笑,道:「格爾曼,你我同為德意志帝國海軍的軍人,袍澤有難,我又怎麼可能不傾力相救?實際上,當巡邏部隊報告出現由輕巡洋艦領銜的大批英國驅逐艦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英國人後面很可能還會有大傢伙,並立即下令戰巡艦隊生火,準備出港迎敵。」說到這裡,希佩爾眼中微微有些黯然,接著道:「然而由於傑德河口水位的限制,當我接到你的電報之後,卻仍是只能呆在港內,直到接近10時才得以出擊。如若不然,約克號也就不會損失掉了。」
「中將閣下,公海艦隊主力也隨之出動了麼?」馬斯頓了頓,而後開口問道。
希佩爾點頭道:「當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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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英國戰列巡洋艦之後,英格諾爾上將閣下(歷史上公海艦隊的首任司令)擔心傑裡科也出現在赫爾戈蘭灣附近,因此當即坐鎮『腓特烈大帝』號,率領全部的21艘無畏艦趕來增援。然而通過隨後的飛艇偵查顯示,這片海域中只有貝蒂的艦隊。可惜,貝蒂這傢伙比狐狸還要狡猾,我的6艘戰巡剛一出現,他就果斷選擇了撤退。如果他再在原地逗留一個小時,那麼他的戰巡就沒有一艘能夠逃離戰場。」言訖,希佩爾撇了撇嘴,似是不勝惋惜。
「不過,我們也完全用不著沮喪。此次在迷霧中爆發的赫爾戈蘭灣海戰,我德意志是毫無疑問的勝利者,英國人沉沒的戰艦噸位是我們的兩倍還多!」希佩爾在小小的遺憾之後,臉上又恢復了他最初時的笑容。他拍了拍馬斯的肩膀,道:「我們馬上就能和公海艦隊會合了。對於你在5艘英國戰巡的圍攻下的英勇抗擊表現,英格諾爾閣下和德意志都是會不吝獎賞的!」
聽到希佩爾的話語,馬斯的嘴角終於流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他頓了頓,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正色道:「中將閣下,我還有要緊的事情需要稟告。實際上,海因裡希親王號之所以能支撐到閣下的援兵到來,全靠英國人那出了問題的劣質穿甲彈!」當即馬斯便把他在之前戰鬥中所觀察到的情形,包括英國戰巡開炮的距離、與己方戰艦的航向角、以及穿甲彈的毀傷作用等,向希佩爾詳細道來。
一時間,整個司令塔內都寂靜無言,唯有馬斯的講述迴盪在其中。
「……除此之外,我們的彈藥庫安全也存在嚴重的隱患。為了提升射速,我們從炮塔通向彈藥庫之間的防爆門一直都處於開啟狀態,而一旦主炮塔或炮座之中引起火情,這扇門根本就來不及關上!這場戰鬥中,海因裡希親王號的前主炮炮座就被英國穿甲彈擊穿,並引發大火;如果不是科內爾軍士拚死打開閥門往彈藥庫中注水,我也是不可能再出現在閣下面前了。」馬斯的語氣漸轉沉重,道,「因此,我們不僅要嚴令水兵在完成提彈作業後立即關閉防爆門,更有必要對當前的結構予以改良,務必杜絕因炮塔被命中而引發的彈藥庫殉爆。」
希佩爾徐徐點頭,道:「我明白了。等回港之後,你立即就此問題寫一篇詳細的報告,交予帝國海軍部審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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