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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晌午,海風徐徐。二十隻扁舟在碧藍的波浪中輕輕搖曳。
扁舟無有區別,一眼相見的是面前那隻。就你吧,凡事都講一個緣字。
踏上小舟,小舟輕搖。
提袍,盤坐,閉目尋找空靈。
漸漸放空自己,漸入靈境,尋尋覓覓於一片空無的碧藍水域之上。
「咯咯。」有人在空氣中嬌笑,音如夜鶯。
停下身形,方見自己盤坐於一朵巨大的紫色苜蓿花中,花香清幽,沁人心脾。
「咯咯。」少女的嬌笑迴盪在碧清水域之上。
起身環顧四周,不見少女身影。
抱拳在胸:「在下元寶,奉師傅醉夢生之名出蓬萊打酒,請神舟相載。」
「咯咯,蓬萊弟子出入蓬萊自可御劍,何須我來相助。」
這少女……真是小舟之靈。
厲害啊……蓬萊果然萬物皆有靈性,也難怪一隻蟑螂的靈力都比我強了。說不准那蟑螂他日還能修成人形。
我立刻解釋:「因為我無靈力,故而有求於神舟。」
「哈哈,要幫你不難。」水域上,漸漸出現一綠裙娉婷少女,二八年華,嬌俏玲瓏。雙鬢挽髻,綠綢纏繞,綠唇嬌笑,俏皮可愛,「但要猜出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她愜意地漂浮半空,繞我一圈,上下打量:「沒錯,你若猜出我的名字,我自會渡你。」
沉思片刻,點頭:「好。」
她退後半分,立於水面之上:「我的姓來自於一種官職,祖先乃是周文王后裔。我的名,就在你眼前,請你說出我的名字。只有一次機會喲。」她對我豎起食指,俏皮地眨眨眼睛。
她這題,難解。
若是字謎,倒還好猜度。可現在全是訊息,只有慢慢來了。
她說她的姓,是周文王后裔。文王共生十七子,子子姓名皆不同。那時取名不按姓氏,但後人倒是將這十七子中數人的封地,作為姓氏流傳下來。例如周文王第三子鮮封於管,後人以管為姓氏。
記憶中大多數皆為封地,不記得有以官職為姓。她的姓到底是什麼?
嘶……我必須冷靜,從頭再想,定是有所遺漏。
長子伯邑考被妲己所害,次子為武王姬發,三子封於管,四子封於魯,五子封於蔡,六子……九子康叔封於衛,衛、康之姓流傳,十子……慢,康叔在周朝為官,當時的官職為凌人,是周禮天官之屬,為掌冰室之官,是一個負責保存貯藏冰塊的官職,後人便以此官職為姓,我知道了!
「是不是很難猜啊。哈哈。」少女咯咯而笑,「沒有滿腹經綸的人可是猜不出的哦。」
「我知道了。」我抬眸笑看她,她不信撇嘴:「說來聽聽,我可是提醒過你,只有一次機會,猜錯了就沒機會了。」
「呵呵。」頷首一笑,再次抬眸,「你姓凌,凌人的凌。」
她吃驚看來,秀目圓撐:「你居然猜對了。蓬萊弟子都只知修仙,不——來你不是從小長在蓬萊。」
我笑了,看來她不是載我的那只舟,不然她應有印象。不過,說來也慚愧。知道這些,並非因為我滿腹經綸,而是凡間有聽書會,武王伐紂,太公釣魚,神妖大戰是我最愛。故而印象尤為深刻。也對那段歷史頗感興趣,時常翻閱。
「哼。」她再次撇嘴,「那我的名呢?我就不信你還能猜到。」
我低眸靜思。她說她的名就在我的眼前。我的眼前……環顧四周,莫非是水?可是水衍生出的字甚多,冰,海,川,湖,河,淼……太多了。到底是哪個字?
還是……我想複雜了,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水字?
剛想說,在看到藍色水域時及時收口,或者,是一個藍字?凌水,凌藍,還是後者好聽。她是一個少女,名字自然如花般美麗。
花?
立刻低頭看腳下的苜蓿花。它載我而來,為何不是蓮花,荷花,而是凡花凡草的苜蓿?苜蓿相比蓮花荷花可算是低賤許多,它甚至登不上大雅之堂,只能作為牛羊的飼料。而它,卻出現在這空靈幽境之中。
「我知道了!」我抬臉正對少女,少女唇角揚揚,我大聲地,毫不猶豫地說出最後的答案,「你叫凌苜,凌人的凌,苜蓿花的苜。」
她微微一驚,笑容大大揚起,飛揚至我身前:「小哥哥,你贏了,凌苜願意渡你。」說罷,綠袖拂過我的面前,我從靈境之中抽離,雙目睜開之時,竟已經御舟高空。
方纔的一切宛如南柯一夢,讓人患得患失之後又倍感興奮與喜悅。感覺又像是交了一個好友般開心。
哎呀,忘了告訴她,我是姐姐。
恩,此刻也不晚,既是朋友,我自不該騙她。
於是,我對著空氣,放開女聲說道:「凌苜,我其實是女孩,謝謝你願載我,所以不想欺瞞於你。」
「咯咯,知道了,姐姐。」耳邊傳來凌苜空蕩的聲音,似乎只要與靈物有了第一次相觸,之後便能與他們順利交談。如同先前的靈石。
低頭俯瞰,蓬萊就在下方,一覽無餘,迎面忽然感覺到一層清涼的薄膜,我知道,是要過結界了。
可是沒想到剛過結界,熱氣迎面撲來,炎炎烈日當頭,瞬間感覺到空中的濕熱與胸悶。身體忽然有些不適,有種中暑的感覺。
閉眸稍稍歇息,漸漸適應,才有所好轉。
可是,沒多久,突然又刮起了大風,抬眸遠眺,前方黑雲密佈,隱有雷電閃耀。不會吧,今天什麼日子,運氣真背。
暴雨說來就來,天一下子暗沉,白日化作黑夜,電閃雷鳴。凌苜下行於海面之上,她估計知道我無靈力護體,就不帶我穿雷雲而過了。
可是,我沒有靈力護體,瞬間被傾盆而來的暴雨淋了個濕透,醉夢生的葫蘆只能做盾牌,不能當雨具。
現在我又女扮男裝,之後我該去哪兒沐浴更衣啊。
心中正煩亂,忽然間,雨消失了。神奇的景像在眼前出現,大雨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隔離,不再淋到我的身上,熟悉的氣息進入我的世界,溟海飄逸的白色身影在我眼前緩緩下落,衣擺飛揚,仙劍閃耀。
他從水晶般的仙劍上走下,站於我的身前,目露疑惑:「你給醉夢生師傅打酒?」
我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何當他出現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已隨之漸漸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