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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光耀露出一絲喜悅的神色,張望地看向裡面。
聽不見王媽回答的林若溪,這時也正巧走了出來,女人穿著一身素雅的米色束腰褶邊連衣裙,紮著一頭青絲,少了幾分冷艷,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婉。
當見到寧光耀的剎那,林若溪不禁佇立在原地,有些失神。
或許是因為太驚訝了,兩隻腳就跟被磁鐵吸在地上似的,一動不動。
「若溪,還好你沒睡,爸爸這麼突然來找你,不會不高興吧」,寧光耀溫聲笑著問。
林若溪聽到「爸爸」兩字,下意識地嬌軀輕顫了下,抿了抿紅唇,複雜地看著他。
「寧總理深夜到訪,有什麼事麼。」
寧光耀汗顏地道:「本來我是想早點過來,但跟中海市政府機關的同志開會,開到很晚才結束,想到明天要回燕京,就顧不得太多,想來看看你。」
「人已經見到了,請回吧」,林若溪冷漠地微微點了點頭,就轉身要走。
「哎!」寧光耀帶幾分乞求之色地道:「若溪,爸知道你可能並不喜歡看到我,但我今天真的有些事想找你說說,談談,能不能陪爸出去坐一坐,吃點東西……我晚飯還沒吃呢,肚子空落落的……」
見林若溪還是沒反應,寧光耀只地道:「算爸……求你,求你了,女兒。」
林若溪背著身,咬著櫻唇,美眸裡閃爍著瑩光,心終於還是軟了下來。
一國總理,喊著「求你」,她覺得再不答應,就顯得殘忍至極。
深呼吸了口氣,讓眼裡看起來沒那麼多水霧,林若溪才轉過身,走向屋外。
「王媽,我晚點回來,你累了就先休息吧。」
王媽神色緊張地點點頭,僵笑著應下,眼中卻有些擔憂。
寧光耀滿臉喜悅之色,一點也沒堂堂總理的威嚴,領著林若溪坐去奧迪車上。
等上了車後,寧光耀對前面的司機道:「去白鹿原。」
車子很快上路,穿梭在夜間清冷的市郊道路上。
寧光耀看著身邊的女兒,林若溪正神情冷淡地看著窗外,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於是開口打破安靜地笑著道:「若溪啊,你知道中海那個白鹿原會館吧,其實那是我們寧家的產業,我來中海經常去那裡,不會有什麼打擾,很安靜。」
「寧總理,寧家是寧家,我是我,我姓林」,林若溪淡淡回應道。
寧光耀搖頭歎道:「我知道,讓你接受我這個做過許多錯事的父親,是很難的,讓你回到寧家,作為我們寧家的女兒,也是很難的。
但是,你也知道,我已經對外界不避諱我跟你的關係了,我意識到了一件事,親生骨血,再怎麼也是割捨不下的。
現在燕京也好,中海也好,不少大家族,其實都知道你是我的女兒了,說實話,我以你為榮,不管別人怎麼講。
我清楚,我做過許多傷害你的事,說過很多傷你的話,我自責到深夜裡經常做噩夢,夢見你冷冷地看著我,不屑地看我……
每當我夢驚醒的時候,我都後悔心痛地要死,可又不敢跟你聯絡,怕你更加嫌棄我,我覺得自己好窩囊……
上次楊家有難,我巴不得把你帶到寧家府邸來,可我一來要顧全家族大局,二來也怕你不肯,只好寄希望於楊辰能化解危難,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裡都緊張地透不過氣來……」
寧光耀說著這些,彷彿自言自語,但用情真切,感人肺腑。
像是一個做錯許多的事的父親,不停懺悔,又像個無助的大男人,在那裡自怨自艾,孤苦無依。
林若溪並沒回應什麼,望著窗外的霓虹,只是眼眶漸漸紅潤,粉頸繃得挺直。
寧光耀斷斷續續說了二十幾分鐘後,車子停在一處西郊與市區交界的會所外。
這家名叫白鹿原的會所平時只接待貴賓,只有少數貴賓才能入內。
今天寧光耀一來,會所提早關門,實則是等著寧光耀帶林若溪過來。
進到一個古色古香的雅致包廂,寧光耀讓人上了十幾個各色各樣的菜,出奇的是,都是林若溪愛吃的一些東西。
甚至,其中還有明顯出自趙氏的糯米丸子,應是白天差人買來的。
「怎麼樣,爸讓人去整的,我們父女第一次共進晚餐……哦,該說是夜宵,特意準備了你愛吃的東西……
你是不是覺得奇怪,我怎麼知道你愛吃什麼?哈哈,若溪啊,其實你從小到大,我都在關注你的成長,你愛吃什麼,我腦子裡記得清清楚楚」,寧光耀絲毫不介意林若溪冷冰冰的表情,自己說得很開心。
跟著,寧光耀又派人送來一瓶子拉菲,和一瓶高度五糧液,拉菲是給林若溪準備的,他自己則是自斟自飲地用小酒杯喝起了白酒。
「來,若溪,糯米丸子吃個,還有這秋葵,霉乾菜扣肉……哦,對了,晚上了你是不是不想吃肉,那就多吃點蔬菜吧,就當陪陪爸」,寧光耀彷彿是自說自話,給林若溪忙活著夾菜。
林若溪看到自己的盤子裡已經滿滿的了,終於動起筷子,夾起一根秋葵,小小地咬了一口。
寧光耀眼裡閃過幾分失落,但很快眼前一亮,懊惱地一拍手,「哎呀!差點忘了!」
這一下讓林若溪有些疑惑,看著他不知道他忘了什麼。
「來人」,寧光耀招呼來專用的侍者,「去把我訂好的白松露上上來。」
侍者應下後,很快就端來了一銀質精巧托盤,上面放著已經調製好的白松露。
林若溪波瀾不驚的眸子裡,蕩漾開一絲波紋。
意大利白松露,與法國鵝肝,中東的魚子醬一樣,都是世界上極其珍貴的美味。
白松露是有價無市的東西,有錢未必能買得到,因為這種菌類幾乎開採後十天左右不食用就作廢,而且產自意大利,數量有限。
基本上,最通常的價碼,一個雞蛋大小的白松露,能賣到五千華夏幣左右,當然,前提是有人賣你。
這對於一種菌而言,實在是難以想像的天價。
但是,林若溪就愛吃這種白松露,只不過她同樣愛吃糯米丸子,而且白松露鋪張浪費得可以,又不太能保存,她雖然喜歡,卻也很少吃。
沒想到,寧光耀竟然連這都知道!
不禁的想到他說的,自己從小到大他都在關注,林若溪信了七八分。
「來來」,寧光耀親自拿著銀質刀具,給林若溪切了兩薄片,放到一隻盤子裡,「嘗嘗,我讓人從意大利空運來的。」
林若溪確實愛吃,而且心裡說不感動是假的,於是點了點頭,夾起來放入口中。
嘗到這種道不清,說不明,卻從口腔裡,鼻腔裡,一直沁入心脾的人間美味,林若溪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寧光耀坐在對面,似乎這一刻看得有點發呆。
許久後,林若溪發現寧光耀正直直盯著自己,臉蛋微微發燙,自己享受白松露的回味,可能太忘我了。
「你笑了,若溪」,寧光耀竟是眼眶泛著濕潤,臉部肌肉顫抖著,高興地說:「原來我這個父親也不算太失敗,還是能讓我的女兒露出笑容的……」
這簡單直白的話語,讓林若溪覆蓋著冰層的心靈,終於鬆動了。
只是這麼簡單地一個微笑,竟然讓寧光耀這麼動容?
林若溪忽然生出一股愧疚,自己或許太主觀了,站在這個男人的立場上想,他肯定也有諸多的壓力要面對。
是啊,天下間,哪會真有親生父母會無緣無故傷害自己的孩子,他的內心深處,在傷害自己的同時,受到的譴責與創傷,恐怕也有過之無不及吧。
這麼一想,林若溪的神色漸漸柔和了下來,主動地又夾起一片松露,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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