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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潑婦行徑,楊辰還真是第一次見著,市井小民的模樣,讓他差點沒反應過來。
「找死……」
楊辰正要有所動作,但身後的馬桂芳卻是早早得喊住了自己。
「楊辰!走開!」
馬桂芳惱恨地一把將楊辰推開,責備道:「這事不是你該管的!你回去!我什麼時候成你丈母娘了!我跟你沒關係!」
楊辰心裡憋悶,都被人欺負上門,打了臉了,怎麼還對自己發脾氣!?
「媽,她都這樣了你還擋著我!?」楊辰氣得聲音都有些發抖。
那悍婦卻是冷哼一聲,「原來還是個連毛腳女婿都算不上的貨色,追著人家的閨女不放啊,也是,當媽的一把年紀了都這麼狐狸媚子,做女兒的沒準有多勾魂呢。」
見楊辰又要上去,馬桂芳忙擋住,回過身去,肅然地道:「周嬸,我想你誤會什麼了,但你不能這麼說我女兒,污蔑我們母女。」
楊辰被擋在後頭,真是有苦難言,要說起來,自己哪是一個馬桂芳能攔得住的?可關鍵是場合不一樣,自己不能太過霸道,也不適合引起大範圍騷動,只得忍耐一時,看到底怎麼個情況。
「是啊,老伴,真沒你想的那樣……」那老頭忙勸說。
「住嘴!」悍婦周嬸氣歪了嘴,道:「你還說沒什麼事!?從這馬狐狸精來到這裡打工後,你三天兩頭地就往這裡跑,不是送點蔥蒜,就是送點豆乾、豆皮,只要這狐狸精一天沒來咱店裡借東西,你就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做你老婆幾十年了,怎麼你也不問問我身體舒服不舒服!?」
那周老頭老臉一紅,卻是委屈地道:「老伴啊,我哪有你想的那樣啊……我這不是看桂芳她一個人大老遠從川省過來,又沒丈夫照顧著,一個人辛苦嗎,我哪有那份心思啊……」
「她不是有女兒照顧嗎?用得著你!?」周悍婦斜著嘴,道:「一個寡婦,身邊沒什麼男人,又長得比我這老婆子好看一大截,你這老頭心裡想的我還能猜不到?平日裡你送點小菜,來回跑跑,我也就裝作沒看見。你倒好,今天我一回來,連肉骨頭都白送了一盤子!你是當我這老婆死了是不是!?」
「我……哎……這幾天天氣不好,我看桂芳身子有點虛,想讓她燉點湯補一補……我……我真沒……」周老頭一臉的尷尬,卻是結巴起來。
一旁的香嫂忙接過話茬,勸道:「周嬸啊,你千萬別誤會了,桂芳去你們那兒借菜,都是我們店裡人手不夠啊。要不這樣,下次我自己過去,或者讓我老伴過去怎麼樣。桂芳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阿香,我們認識好些年了,你別跟我睜眼說瞎話」,周嬸氣憤地道:「你自己捫心問問,她馬桂芳來我們這街上幹了這些日子,有多少家店面裡的臭老頭不對她有心思的!?老話說得好,寡婦門前是非多,這事兒是我胡謅的?她要是真沒一點小心思,怎麼會這麼多人暗地裡說她!?你信不信,就算你不讓馬桂芳出去借菜,人家別的店裡的人照樣會跑來跟她套近乎!」
香嫂一時語塞,僵硬地別過頭去看著馬桂芳,沉默了……
顯然,這一帶傳馬桂芳的閒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這些日子,往店裡竄門的同行也多了,為的是誰,大家其實心裡都清楚。
馬桂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裡的淚水卻是死死噙著,不掉下來,但越是這樣,越讓人感到難以言喻的悲傷。
站在後面,楊辰卻是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記得之前來找馬桂芳的時候,湊巧是馬桂芳去旁邊的店裡借菜,當時還覺得馬桂芳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看,但並沒多問原因。
而那家去借菜的店,正是一家姓周的。
如今看來,馬桂芳當時就已經在遭到這周氏悍婦的白眼或一些難聽話語,才臉色不好看。
只不過,馬桂芳本就是一個堅韌的女人,又珍惜難得的打工的機會,想來是不願意提起,免得莫倩妮不讓她再繼續來店裡打工。
仔細想想,馬桂芳作為莫倩妮的生母,姿色在年輕時不必說,而如今年近半百,雖然飽受風霜,有些魚尾紋,但不論身材還是相貌,都有著半老徐娘的風韻,對這些中老年的吸引力,確實極大,引起誤會並不難理解。
深呼吸一口氣,馬桂芳勉強笑道:「周嬸,我馬桂芳不是什麼清白的人,但真的不會做那種糟蹋別人家夫妻的事。我今天在這兒說明白,跟你家老周真沒什麼,那肉骨頭我也都給廚房裡當客人的菜給做了。我只是外地過來,沒什麼文化,想在這兒賺點小工錢,免得拖我女兒後腿。你要是真不想看到我,我改明兒換個遠些的地方找份行當,怎麼樣?」
那周嬸聽到馬桂芳如此低聲下氣地對她說話,有氣也使不上來,冷冷瞥了她一眼,道:「這話可是你說的,今天的事就暫時擱著,你換不換行當隨你,我也是看在阿香的面子上不在這家店裡多鬧。不過,馬桂芳,我提醒你,其他不少店的姐妹們都對你有意見呢,你最好小心點,借菜借東西什麼的事,以後盡量少做!」
馬桂芳感念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那多謝周嬸了,我會注意的。」
那周嬸氣消了差不多,就一把拽著周老頭,轉身出門回去,那周老頭頗為害怕,壓根不敢多看馬桂芳一眼,端是可憐模樣。
見周氏夫婦走了,香嫂鬆了口氣,憐惜地對馬桂芳道:「桂芳,真是委屈你了。你也別太往心裡去,周嬸她呀,直性子,有不舒服的就會說出來,動手打也是純粹生氣,沒什麼惡毒的想法,她這樣的,可比一些後面嚼舌根的要好得多了。」
馬桂芳笑著應了聲,「沒事兒,我又不是受不得氣的小女娃了,這麼些年再苦的都熬過來了,你忙你的去吧。」
香嫂歎了口氣,搖搖頭,旋即轉身繼續去算賬。
馬桂芳回過身,看了眼楊辰,道:「你跟我來。」
楊辰立刻跟上,他也憋著股子氣,剛才周悍婦要走,直想上去把那巴掌打回來,但又怕馬桂芳不悅,只得忍著。
跟馬桂芳來到廚房後門外的一個僻靜地,馬桂芳才站住腳,回身道:「怎麼,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比我這個被打的人,還要不服?」
楊辰咬著牙,避開馬桂芳的眼神,自然是難以接受,心裡還有盤算,待會兒離開的時候,怎麼也得去打那周悍婦一巴掌,你要說就說,打我丈母娘臉算什麼事!?
馬桂芳苦澀地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其實要謝謝你,這麼為我著想。但是,楊辰啊,你以為,我是第一次被人家因為這種事打臉麼?」
楊辰嘴一張,「難道……這裡還有別人打您?」
馬桂芳呼了口氣,似乎覺得好笑,摸了摸被打的臉,道:「自從第一任丈夫,也就是妮子她爹死了,我就算是嫁給張富貴的那些年,也沒少挨一些鄉里女人的打。一巴掌什麼的算輕了,揪頭髮的都有,呵呵……張富貴是個賭鬼,又到處鬼混,很少回家,我一個人待在村子裡,難免要跟一些人家接觸,他們覺得我是勾引她們家男人,又都是沒念過書,也不說幾句,打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楊辰捏緊了拳頭,心裡一陣刺痛。
這樣的往事,婦人用笑語說出來,該是如何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