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擺設極其整潔簡約,入眼不是白便是黑,與外面的風格簡直是兩個世界的差異。舒骺豞曶
關上門,連同謹慎小心一起關到了門外,只剩下兩個人,彷彿空氣一下子都變得鮮活起來。
葉菁吁了一口氣,嘟囔一聲「娘勒,差點憋死我啦!」說罷,直接仰面八叉往床上一倒,腳上的鞋子吧嗒兩聲胡亂甩到地板上。
辛博唯用腳將那兩隻鞋子踢整齊,擺到床前,嗔她:「東西不要亂扔,室內保持整潔才像軍人作風。」
「切!」葉菁毫不掩飾地鄙視他,「大首長,你有強迫症,我可正常著呢!淙」
辛博唯一臉黑線,這也能算是強迫症麼?強詞奪理的小丫頭。
「呼——」葉菁誇張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大發感慨:「你說說你家,怎麼就這麼像個博物館呢,空氣都是嚴肅的,難怪你們家的人一個比一個會板臉,活像兵馬俑似的,哎呦喂,我知道了,你們辛家的人,都是兵馬俑坑出品!坑爹的坑,哈哈哈哈……」
「去去去,別亂說!」辛博唯嗔著,卻也不顧形象地倒在葉菁身邊隋。
這個人,一到床上,立刻便放浪形骸起來。
一翻身,半邊身子壓住葉菁,立刻趁機在她耳唇上啄了一口,沙啞而性感地說:「小丫頭片子,大會堂都去過,在這裡怯什麼場!」
「誰怯場啦!」葉菁漲紅著臉掙脫出來,鞋也不穿,站到巨幅落地窗前。
一伸手,唰地拉開純米色窗簾,外面的花園、警衛、鐵絲網牆頓時盡收眼底。
初冬午後的太陽光線極其柔軟,鋪了滿滿一花園,讓葉菁想起很多年前的某個午後,彷彿也是冬天,爺爺拉著他的手,和很多烈士遺孤一起,在幾位領導的陪同下走進那個接待過無數國外高級首腦的宴會大廳,坐在椅子上,聽領導講話,安撫她們這些烈士遺孤。
不知什麼時候,辛博唯也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後,伸出雙臂將她嬌小的身體柔柔環住。
他的下巴抵在她頭頂上問:「想什麼呢,這麼憂傷!」
他的聲音本來是極富磁性的,可惜今天不慎受傷,成了大舌頭,此刻聽起來,多多少少有些可笑。
回想起中午在婚宴上,有人對他的發音表示關心,他表情嚴肅地解釋:「上火,舌頭腫了!」
現在雖然已經好多了,但還是跟平時不一樣,說起話來,就像舌頭底下壓了一根湯匙。
葉菁吃吃地笑了,渾身打著笑顫,柔軟的頭髮在他下巴尖蹭來蹭去。
「不憂傷不憂傷,我天生沒心沒肺,就不知道憂傷是個什麼東東!」
辛博唯想起第一次將暈倒的她從浴室裡抱出來,光溜溜摟著睡在床上,小丫頭在他懷裡蜷得就像一隻小貓,拱著,蹭著,弱弱地叫「媽媽,別走……」
葉菁的資料他當然已經完全掌握,早就知道她是烈士遺孤。
沒有爸媽的孩子,跟著老軍人爺爺在部隊大院兒長大,心裡一定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吧?
可她卻偏偏不肯說出來,至少,不肯對他說。
辛博唯心裡有些悵然,放開她,轉身打開壁櫥,在裡面翻找東西。
葉菁轉身問:「咦,首長,你找什麼呢?」
「書。」
辛博唯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記得有一本從國外帶回來的書籍,就放在這裡,他打算找出來帶回駐地。
「我幫你——」
閒著也是閒著,葉菁走過來,高處的她夠不著,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挑,立刻抬起小手在空中一劃,「你負責上面四層,我負責下面三層,書叫什麼名字?」
小樣兒,指揮起人來還蠻利落的!
一抹淡笑掛上辛博唯唇角,他邊翻找邊回答:「《世界著名戰役案例分析》,費格森編著。」
地板很乾淨,光潔得能照出人影兒,葉菁索性一屁股坐下去,從最底下一層翻起。
翻了半晌,辛博唯要的書沒找到,卻翻出一本相冊。
是那種很多年前的產物,有著濃厚的歲月痕跡,封皮發黃,上面還印著黑貓警長,神采奕奕,眼睛瞪得像銅鈴。
強烈的好奇心頓時被勾起,她把那本相冊舉起來對辛博唯晃晃,笑得一臉猥瑣,「首長,這相冊是你小時候的嗎?裡面該不會有嬰兒裸.照吧?」
辛博唯正在拍打一本書,一扭頭,被灰塵嗆到,頓時咳得喘不過氣——
「咳咳……女色狼,想看就看吧,咳……」
葉菁嘻嘻哈哈跑到落地窗前,一屁股砸進舒適的意大利軟椅內,拿著那本相冊,嘬起嘴兒吹了吹封皮上的灰塵,然後萬分激動地打開——
第一頁,果然是個裸.體嬰兒……
葉菁頓時笑得前仰後合,還真是被她給猜中了,重男輕女的年代,不管哪家生了帶把的,必會拍個全景以資隨時欣賞。
她目不轉睛盯著那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景照研究,嘖嘖有聲:「瞧瞧這胖嘟嘟的小手,瞧瞧這風華絕代的小肉臀,瞧瞧這被贅肉擠成一條縫兒的小眼睛,首長你小時候好胖啊!一、二、三……哇卡卡,肚子上有四道游泳圈,小**都被擠得縮回肚子裡了,哈哈哈……」
哪有十九歲的小姑娘一張嘴就是「小**」的,這丫頭,外表怎麼看都是乖寶寶,肚子裡卻儘是離經叛道!
辛博唯一臉黑線,嘿嘿笑了:「我那是低調,有詩為證: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養了將近三十年,現在終於可以耀武揚威勇闖魔窟了!」
噗嗤——
葉菁窘了,冷汗涔涔,無語凝咽,抄起那本相冊,做出一個欲要砸他之勢。
然後,一張照片從裡面飄飄悠悠掉出來,落在地板上面。
「咦,這是誰?」
葉菁撿起來,好奇地看著上面眉目清秀的年輕女人,大眼睛,齊劉海,胸前兩根麻花辮,一身陸軍列兵常服,帽子上的五角星鮮紅耀眼,襯得照片越發顯得陳舊泛黃。
整個人,儼然就是孫儷時常演繹的女解放軍形象那種感覺,甜美,單純。
而且,還有幾分面熟。
「給我——」
辛博唯走過來,伸手拿過那張照片,極其自然地用指腹輕輕摩挲一下,然後,眉眼間的柔軟隨即消逝,厭厭地說:「放回去,不要再看了,準備跟我下樓。」
葉菁悻悻將相冊遞給他,撅嘴:「無聊……」
辛博唯快速將那本相冊塞進櫃內,站起來輕輕歎了一口氣,眼眸裡竟然泛出葉菁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嫌惡——
「那是我母親。」
「你母親?那你還這種眼神,切——」
「她棄我而去,所以,我有理由憎恨。」
葉菁驚訝地睜大雙眼:「你,好變態!你母親是為國捐軀的烈士,是要寫進歷史的英雄女軍醫,你竟然這樣說!」
「烈士?」辛博唯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嚼著這兩個字,繼而冷嗤,「那只是為了不摧毀某些光環而杜撰出來的名頭,葉菁,你記住,看待事物永遠不要停留在表象!」
他似乎真的很生氣,不耐煩地抬腕看時間,然後打開門,咚咚咚地走出去。
勤務員立刻進來問:「首長,現在要不要打掃?」
葉菁聽得一陣羞愧,一毛一的小蝦米,哪裡當得起首長二字,連忙搖頭出門,追著辛博唯下樓。
其實來這裡時一路上她都在預測即將發生的尷尬場面,果然,大領導起床洗漱完畢,走出來後,場面立刻就僵了。
目光凌厲地掃過辛博唯和葉菁,逕直落在辛東來身上。
葉菁抬起手正要敬禮問好,見人家連半秒鐘都沒打算停留,頓時垂下手臂,臉上各種掛不住。
大首長的語氣如同古井一般平靜無波:「東來,坐起來,隨時注意形象!」
葉菁冷汗涔涔,心道果然是父子,這個語氣倒是跟辛博唯一模一樣!
辛東來依言坐起,歪歪扭扭靠在扶手上,迷迷瞪瞪嘟囔:「不好意思哦爸爸,爺——哦不,兒子中午喝高了,剛才往這兒一躺就睡著了,嘿嘿……」
大首長半晌不語,沉默須臾,方又問:「你這趟回來,有事?」
辛東來撓著頭髮,又打呵欠,笑嘻嘻地說:「也沒啥,就是我媽——」
「上樓——」大首長立刻打斷辛東來的話,淡淡下令:「家事,不要當著客人的面兒說。」
客人,還不如直接說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