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凜冬之湖第二百二十八章有閣無牆
(前幾章的章節數全部錯了,我勒個去的,不好意思,手指頭被桌子和椅子夾了,我笨,好痛,無傷,繼續寫著,第二章爭取零點前出來。《沸騰文學網》友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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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巷裡,寧缺看了眼濕透了的黑色院服,撐開大黑傘。
殺死那兩人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但要搶在朝廷尤其是軍方明悟之前,搶先無聲無息殺死對方,卻有一定難度。
在油紙傘下化為灰燼的黃興,死於他的一記火符。
於水主,則是死在井字符之下。
井字符是顏瑟大師最強大的神符,去荒原之前,顏瑟大師便把這道符意傳給了寧缺,只是因為符意艱深神妙,寧缺直至前些時日從崖洞裡破關而出,才真正掌握了這道符的符意。
以浩然氣為引,寧缺成功施出的井字符更像是一種模擬,當然算不上神符,與師傅顏瑟施展出的井字符神奇威力相,更是遠遠不及,不過要在這場春雨中,無聲無息把一個人切成肉塊,卻是很簡單。
在夜色中,寧缺撐傘離開西城門,他先去到皇城,找到侍衛副統領徐崇山,交接了一些事情,然後回到了臨四十七巷。
桑桑看著渾身濕漉的他,小臉上流露出擔憂疑惑的神情。
寧缺低聲解釋了幾句,便去後院沖了個冷水澡,然後開始吃飯。
燭火微搖,寧缺坐在前鋪桌邊,看著桑桑前年留下來的喪亂帖,久久沉默不語,想起了死在鋪子對面的小黑子。
那也是一個春天,也是在一場春雨之中。
小黑子死前留下了一張油紙名單,上面是當年曾經參與過那兩件慘案的人,如今黃興死了,於水主也死了,名單上的人便全死光了。
不過還有兩個該死的人沒有死,卓爾沒有把那兩個名字寫到油紙名單上,因為他和寧缺都知道那兩個人是誰,不需要記住,也不會忘記。
大唐親王李沛言以及鎮軍大將軍夏侯。
桑桑走到他身後,說道:「會不會有麻煩?」
寧缺說道:「就算……那位老將軍能猜到,他也不能把我如何。」
桑桑有些不解,問道:「為什麼這麼著急?」
以往殺御史張貽琦或陳子賢時,寧缺總要調查很長時間,然後確認朝廷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時,才於無聲處響一道驚雷。
城門郎黃興和於水主是當年將軍府滅門慘案裡的重要角色,寧缺已經調查了很長時間,但他選擇今天出手,還是讓人感覺有些冒進。
「朝廷裡有些人已經猜到是我做的。」
寧缺把桌上那張喪亂帖遞給桑桑,示意她收好,說道:「如果我今天不搶著動手,以後可能就很難有機會動手了。」
桑桑接過書帖,問道:「明天如果還要去將軍府,我陪你去。」
寧缺搖了搖頭,說道:「不用,我已經傳信到書院,到時候有人陪我。」
……
……
第二日清晨,酸辣面片湯的攤子都還沒有擺出來,便已經有幾名大唐軍部的官員來到了老筆齋外,叩響了鋪門。
寧缺早已準備好,推門而出,看著昨日在朱雀大街上見過的那名官員,說道:「將軍又要請我過去談話?」
那名官員的神情比昨日要顯得冷漠很多,簡潔說道:「請。」
昨日剛在將軍夜裡被許世將了一軍,緊接著出府之後便去殺了兩人,這等若在大唐軍方的臉上狠狠抽了一記耳光,今天會被許世將軍再次召見,寧缺絕對不會感到意外,只不過他沒有想到今天談話的地點不是將軍府,而是大唐軍部。
數輛馬車離開臨四十七巷,順著朱雀大道向北直駛,過了建神坊,有一大片極清靜疏曠的林子,馬車往林子裡拐了進去。
寧缺掀起窗簾向外望去,隱約可見密林後方有一大片平坦的草甸,看上去就像是塞外的風光,不禁略感驚詫。
大唐以武立國,南征北戰,軍部轄著四大邊軍各郡廂軍還有羽林軍,乃是帝國威權最重的部堂,在異國人的心中更是世間最可怕的地方。
這是寧缺第一次來到軍部。
他沒有想到朱雀大道旁竟然還有這麼一片草甸平林,看似簡單樸素,但在地價日貴的長安城裡,實際上卻是豪奢到了極點。
他也沒有想到大唐軍部竟是毫無森嚴氣象,無高牆箭樓靜衙,只是隱在青林草甸間的數十幢獨立的樓閣。
烏簷明瓦的樓閣或高或矮,看似無序卻錯落有致地座落在草林之中,各樓之間有直石鋪成的馬車道相連,看上去靜雅幽靜而不失大氣。
數輛馬車在草甸密林間的石道上飛馳,速度奇快,石道上的官吏們聞聲而避,紛紛投去疑惑的異樣目光。
馬車在青林深處最高的那幢木樓前停了下來。
寧缺走下馬車抬頭望去,只見這幢木樓有三層,頂樓有閣,同樣的烏簷黑瓦,只是簷梁的風格與草林間軍部其餘建築不同,簷線微彎如刀,紅梁直若鐵槍,一股強悍直接的氣息從樓閣裡滲出。
三樓閣間,那位身著朝服的老人正扶欄遠眺,神情漠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昨日的談話在將軍府,老人穿的是尋常家居便服,那場談話便是私下的談話,今日卻是在大唐軍部,老人穿著朝服,這場談話便不再是私下的談話,而是一場非常嚴肅甚至危險的問話。
寧缺走進木樓,在那些忙碌著整理卷宗和各邊軍情的軍官吏員間走過,拾階而上登樓,隨著環境漸境,便來到了頂樓閣中。
昨日落了一場雨,暮春的浮華粉膩意被一掃而空,閣間的空氣異常清新,有風微寒穿入閣中,拂在臉上驟感清爽。
隨著微寒的春風,許世將軍微寒的聲音響起。
「你可知道軍部為何有閣無牆?」
寧缺緩步向欄畔走去,走到老人身後,搖頭說道:「不知。」
許世轉過身來,看著他說道:「因為我大唐軍人的使命是禦敵於國境之外,若讓敵人打進長安城裡,包圍了軍部,那大家通通拿刀子割喉嚨自殺算了,還打什麼打?既然如此,軍部為何還要圍牆?至於這樓閣,則是要告訴所有的大唐軍人,要有登樓閣懷天下小天下的氣度和眼光。」
寧缺說道:「原來有此深意。」
許世看著他的眼睛,寒聲說道:「我大唐不懼外敵,只懼內亂,最堅強的堡壘,必然都是從內部先崩潰的。」
寧缺說道:「將軍此言亦有深意。」
「沒有什麼深意,我說的話意思很淺顯。」
許世冷漠說道:「昨日與你那番談話,便是要告誡你,大唐需要穩定,不能生出內亂,你應該要以大局為重,要懂得尊重律法……寧缺,你是書院二層樓的學生,想來不會連我這些話的意思都聽不懂。」
寧缺說道:「將軍昨日的教誨令我深受震撼,昨夜回老筆齋後,便讓侍女拿出唐律秉燭夜讀,果然大有進益。」
許世見他依然如昨日那般憊賴相對,內心深處的怒意漸漸蘊積,蒼老臉頰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平靜,淡淡問了一句話。
「昨天暮時,黃興與於水主死時,你在哪裡?」
寧缺微微皺眉,似乎在回憶,片刻後回答道:「我在逛街。」
許世問道:「昨天暮時,天降大雨,你逛的什麼街?」
寧缺說道:「我喜歡淋雨。」
許世問道:「昨日在西城門,是符師動的手。」
寧缺說道:「真是膽大妄為。」
許世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世間符師數量並不是太多,尤其是長安城裡的符師,天樞處都有記載。」
寧缺看著他,微笑說道:「那得讓天樞處趕緊查查,符師數量雖然少,但我想也不止一個兩個,查起來或許比較麻煩。」
許世說道:「你也是位符師。」
寧缺回答道:「我會的東西確實不少。」
「據報昨夜命案發生時,有個背著黑傘的黑衣年輕人,出現在西城門。」
許世靜靜看著他身上那件黑色的書院院服。
寧缺說道:「我身後還背著一把大黑傘,說起來倒像是我當時去了西城門,可惜喜歡穿黑衣的年輕人也很多。」
許世說道:「但穿黑衣背黑傘的年輕符師,世上除了你還有誰?」
寧缺看著他問道:「將軍是懷疑我殺死了那兩位官員?」
許世沒有任何客氣,說道:「不錯,因為你說不清楚你當時在哪裡。」
寧缺忽然開口問道:「將軍這是在審案?」
許世冷冷說道:「莫非本將軍沒有這個資格?」
寧缺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我現在還是渭城一名小小軍卒,將軍自然有資格審我,只是書院初試之後,我已經由軍籍轉為民籍,即便我有嫌疑,也只能由長安府來審,將軍還確實沒有這個資格。」
許世面無表情看著他,說道:「奉陛下旨意,宮中與軍部兼轄著天樞處,你如今是天樞處的客卿,我如何審不得你?」
寧缺從腰帶裡取出天樞處客卿的腰牌,輕輕擱在閣畔欄上,說道:「我昨夜去侍衛處問過,陛下前天已經同意了我退出天樞處的審請,只是這塊腰牌暫時還保留在身上,如今我不要這塊腰牌,將軍便審不得我。」
許世沒有想到寧缺竟然提前做出這等手腳,眉頭深皺然後漸漸舒展開,帶著嘲弄不恥神情說道:「你果然不敢讓我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