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顏下了馬車,告訴旋漠在原地等她,接著就一個人慢步朝著旋漠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旋漠一聽白墨顏不用自己跟著,也樂的輕鬆自在,轉身離開了。
走了一會兒,白墨顏就到了地方。望著前面的墓碑,白墨顏的神情有些恍惚。
踱步走了過去,白墨顏拂衣坐到了地上。手指輕輕劃過墓碑上刻畫著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觸摸著,白墨顏眼中充滿了失落和悲傷。
眼淚很快一滴滴落下,白墨顏低下頭,驚慌的去擦拭臉上的淚痕,可她越是這樣,眼淚就越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溫熱的淚珠滑落滴在她的手心上,四下無人,白墨顏的哭聲也在風中一點點的放大。
像孩童般無助的哭著,這些年來積攢在心中的怨,心中的恨,心中的不坦率,造成了她此時的絕望。這些年來她走的每一步每一處,身後都有他的身影。他曾說過,在他的身邊他不需要別的女人,曾說過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娶了她,讓她成為他楊家的媳婦。可現在,那些話那些曾經就像是一個個笑話般,諷刺著她,指責著她。
白墨顏抬起胳膊慢慢抱住那冰冷的墓碑,她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它,溫暖他埋在這地下的身軀。自責和悔恨的淚滑過墓碑,浸濕的石板在風吹下很快又恢復原狀,似乎在提醒著她,無論她怎麼努力,都已經改變不了眼前的現實。
「你不是說過,你永遠不會離開我身邊的嗎?不是說過,你會活的比我長比我久會陪我一直走到最後嗎?我答應你,我和你成親,可是你呢?你人又在哪裡……」
一望無垠的山間,寫著楊博翔姓名的墓碑孤單單的立在那裡,白墨顏抱著它,一聲聲呢喃的低語,消逝在了風中。
坐了很久,白墨顏依然不想離開。身後傳來緩慢的腳步聲,白墨顏倔強的擦了擦淚,低聲開口,對旋漠說道:「再等我一下,我一會兒會過去找你的。」
旋漠沒開口,也沒有離開。反而又向白墨顏邁了兩步,靠近她的身邊。這讓本想一個人安靜的白墨顏,不免有些發怒。目光凌厲的回眸,白墨顏怒罵道:「我讓你滾……」
話說到一半,人已愣在了那裡。
眼前的人身形頎長,帶著一身的疲憊和風霜。熟悉的容貌和神情,讓白墨顏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下一秒她就會發現,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遐想而已。
「你剛剛的話,可還算數?」
清雅的聲音在白墨顏的耳邊響起,顯得是那樣的不真實。白墨顏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動作僵硬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右手慢慢揚起,拂上他的側臉。溫熱的感覺傳到白墨顏的手心,白墨顏呆呆的站了好久,才敢相信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別人,而正是那讓她這麼多天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楊博翔。
「你們……騙我?」白墨顏後知後覺,看著楊博翔微笑的模樣,已經空蕩了好久的心,又一瞬間被填滿。
楊博翔眼看著白墨顏的手要收了回去,趕緊拽了過來握在手中。「我問你,你剛剛所說的話,可還算數?」
楊博翔又把自己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白墨顏怔愣片刻後,惱羞成怒起來。眼中含著淚花,抬手一掌拍到了楊博翔的胸口,打的楊博翔表情立刻發生了變化,整個身子也彎了下去。
白墨顏原以為楊博翔又是在故伎重演騙自己,可很快她就發現,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了。
楊博翔過了一會兒,忍過了疼痛,苦笑著看向白墨顏說道:「不想年紀輕輕守寡的話,就下手輕點。」
白墨顏手忙腳亂的撕開楊博翔的衣服,不理會楊博翔的調侃,白墨顏看著因為自己一時的胡鬧而染紅的紗布,後怕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悠她們是真的沒把握能把我救活,不然也不會出此下落。我是昨天才能下床的,聽說你坐在這哭個不停,就想著過來看看。」
楊博翔嘴角含笑的看著白墨顏,抬手將她眼角的淚滴擦乾。「怎麼?就這麼不捨得我死?」
白墨顏沒心思再和他開玩笑,擔心著他的傷,白墨顏二話不說就拉著他要去找旋漠回山莊。不料才剛剛邁出一步,身子就被楊博翔圈在了懷裡。
「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楊博翔表情認真的凝視著白墨顏,並不在意身上裂開的傷口。白墨顏幾番掙扎沒能如願,只好安分下來,垂下眼簾點了點頭。
白墨顏聽見楊博翔輕笑一聲,頭還沒抬起來,他的氣息就迎了過來。驚訝看去,唇角已經被他覆上。
蜻蜓點水的親吻後,楊博翔的頭倚在了白墨顏的頸間。擁著白墨顏的身軀,楊博翔沉默了半晌,悠悠說道。
「墨顏,能娶你,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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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顏和楊博翔的婚禮是在三個月後,地點則設在景凌山莊不遠處的另一棟宅子裡,那也是沈雲悠送給兩人的大喜禮物。
熱鬧的院子裡,旋漠一人站在中間,有聲有色的學著白墨顏還有楊博翔兩人,酸的冒水的對話。一時興起,卻沒想過這麼做的後果會是如何。
沈雲悠倚在牆角,淺笑不語的望著那熱鬧的人群。折騰一場,能夠走到一起對他們兩個而言都不容易,也讓他們更加懂得了珍惜。雙手環在胸前,沈雲悠在留意到夜子軒從一旁走了過來後,笑意盈盈的看向了他。
「我們成親那天好像也沒見你如此開心。」夜子軒單手撐在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沈雲悠問道。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沈雲悠裝傻充愣,想遠離夜子軒到別的地方去。可夜子軒卻忽然間不依不饒起來。
沈雲悠躲閃不能,輕笑著想對他動手。被夜子軒擒住之後,沈雲悠趕緊見風使舵,轉移話題說道:「我問你,那溫子墨你到底殺了沒?」
沈雲悠忽然間提起了溫子墨,夜子軒快速的想了想,坦白的搖搖頭。
「當真?」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夜子軒有些委屈。
「信你一回,晚上回去問你。」沈雲悠趁機從夜子軒的懷裡溜走,轉眼間就鑽進了人群之中。夜子軒靠在沈雲悠剛剛倚靠著的牆角,滿眼寵溺的望著沈雲悠的背影。
他說的沒錯,他確實沒有殺了溫子墨,可溫子墨的日子也並沒好過到哪去。
實際上,溫子墨那天出現在半路攔下了楊博翔,全是之前和夜子軒商量好的。可他沒想到夜子軒竟然會臨時變卦,在只剩下他和楊博翔的時候,又派來一人強行加入兩人之間的決鬥,並讓他失手將楊博翔打成了重傷。
夜子軒是有十足的把握讓楊博翔沒事的,可溫子墨卻並不知情。所以在夜子軒大張旗鼓,派了大把的人手聯合雲川國一起追尋自己下落的時候,溫子墨過的是簡直比那幾年殺手生活還要苦不堪言的日子。大街小巷貼滿了他的頭像,他已不是雲川國的將軍,而是價值上萬金的通緝犯。縱然事後夜子軒不再追究自己的責任,可是他也一樣,不再擁有從前的榮華富貴,又變成了平民百姓一個。起起落落,讓溫子墨失去了再去為季塵報仇的勇氣和信心,也明白了想活著,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而白墨顏守在楊博翔病床前的那幾日,包括後來楊博翔沒有了呼吸,也全是因為喝了陌羽翎和沈雲悠聯手研製的藥的緣故。那藥,還是白墨顏親自餵他喝下的。只是這件事,白墨顏在知道的時候已經是過去很久了。
白墨顏問過夜子軒,他為何要派人打傷楊博翔。夜子軒想了想,笑著答道:「因為楊博翔傷過她的心,那點皮肉之苦就算是對他的懲罰。」那時白墨顏才知道,原來夜子軒對當初季塵的死,也始終沒有釋懷。只是他在乎的,不是季塵的生死,而是自己難過而已。
雲川國沒了溫子墨,氣焰也降了很多。本分的按照和夜子軒簽下的協議,同西王國一起開拓荒地。夜子軒算是立了大功,被傅宇風賞了亂七八糟的一些寶物,就又帶著沈雲悠還有兩個孩子出去遊山玩水了。等再回來時,已是白墨顏懷了身孕。
成親後的白墨顏,也許是因為楊博翔當初被打成重傷而心懷愧疚,畢竟原因是由她而起。也許是她心中早就放下了一切,兩人解開了心結所以就沒什麼好鬧的了。總之白墨顏溫順的讓沈雲悠看了以後,不由得有種想要檢討自己的衝動。
宸兒和雲曦在白墨顏的身邊蹦蹦跳跳,偶爾好奇的趴在白墨顏的肚子上,想聽聽裡面是不是真的有小寶寶的聲音。沈雲悠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就連夜子軒悄悄來到她的身後都沒有注意到。
夜子軒的雙手環在沈雲悠的腰間,偏著頭順著沈雲悠的視線看去,夜子軒低聲問道:「我們要不要再生一個?」
夜子軒的氣息吹的沈雲悠的耳朵有些癢,扭頭看著他深沉的表情,沈雲悠很決絕的回到:「不要!」
夜子軒手掌一勾,將沈雲悠的身子抱的更緊了一些。「那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話?」
「什麼?」
「我愛你。」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