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紅裳死了!
蔣姑娘一面哭,一面問了畫兒一句:「這些話是哪個教你的?於鈞於大公子,還是於紅裳於大姑娘?」她倒是知機了,而且顯然還不是很愚笨的人。
畫兒輕輕一笑:「我們家太太的名諱,蔣姑娘說得,我們做婢子的卻是說不得。」
蔣姑娘輕輕一個歎息:「倒真是對不起她啊,不,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了,偏生卻是她要救我,點醒我!這恩情,這筆帳,要我怎麼還?」
畫兒不明白將姑娘的意思,不過聽她話似有內情,便笑道:「只要你活著,想怎麼還都成啊。」
蔣姑娘抬淚眼看向畫兒:「怕就怕日後,你們太太會後悔今日救了我;我雖然已經知錯、已經後悔往日所為,卻也深知道自己的罪過是不可饒恕的;只是為了蔣家我卻要忍辱、忍羞、忍愧的活下去了——對不起你們太太之處,還請你們太太多多原諒了;如果有來生、來生我一定為牛為馬,在你們太太跟前贖這一世的罪過;一世贖不清,我就贖三世!」
畫兒不好接話,只能默不作聲;這話蔣姑娘說得就極重,畫兒猜想是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並且和太太切身相關的:她不能代主子做主。
蔣姑娘說完後又一次閉上了眼睛,這一次她只是累了想好好的養養神;她知道有些事情,外面的那些大人們,還是要問一問她的;她要養好精神,以便能應對過去。
畫兒退了出來,把蔣姑娘的話說給了紅裳聽;紅裳微微皺了皺眉頭:是為了欺辱過她和哥哥心生愧疚了嘛?比起於家人的欺辱來,她的所為也就算不上什麼了;難道——!
紅裳心下一顫:難道同本尊死在花轎上有關?
紅裳有了本尊幾乎所有的記憶,可是卻獨獨想不起來,她為什麼會死在花轎上!成親前的兩日是一片空白,什麼記憶也沒有。
紅裳看向新房:如果真同本尊的死有關,那麼蔣姑娘應該不會是主謀,不過她一定是知道些什麼才對。
這個人,她是一定要保下了,不能讓她被浸了豬籠或是流放出去!
紅裳拿定了主意後,喚過畫兒來讓她過去同趙一鳴和哥哥說一聲兒:蔣姑娘一定要保下!原因她沒有提,現在不是說原因的時候;她知道趙一鳴和哥哥會同意的,只是他們二人佈置了這麼久,她要保蔣姑娘怎麼也要同他們說一聲兒。
趙一鳴和於鈞雖然奇怪和不解紅裳的要求,不過她的話,兩個大男人都沒有多想就點了頭:紅裳做事自來有分寸,在這種時候紅裳要保蔣姑娘自有要保她的原因;再者他們對於紅裳的話也沒有反對的習慣。
紅裳得到趙一鳴和哥哥的允諾後,便使了魚兒給於老太爺去傳話:讓他開口為於鵬納了蔣姑娘——這是眼下唯一能救蔣姑娘的法子。
紅裳因為無力對抗這個時代的禮教規矩,也就無心對抗了,就算她對那些教條無比鄙視和不滿。
於老太爺不明白紅裳的意思:她為什麼要管這樣的閒事兒?可是他聽完魚兒的話後還是決定按照紅裳的話去做:不然,於鵬也會被問罪的,雖然相比蔣姑娘的死罪要輕得多,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也算是前程盡毀了。
於老太爺雖然氣惱於鵬二人,可是說到底他還是偏心這兩個兒子的,他打得罵得,卻不忍心看於鵬兩個人去受罪。而且今日當著這麼多人,於家如果真不納了蔣姑娘,讓她帶著胎兒去死,怕是於家會被人在背後戳脊樑骨戳死!
於老太爺當即跪下對金侍郎求懇,請他允自己的兒子於鵬納蔣姑娘為妾。
眾人聽到後,都看了一眼紅裳,猜想是於家的大姑娘想為於家保留一點兒體面。
金侍郎當然把紅裳的舉動看到了眼中,明白這是她的意思,也就點頭同意了於老太爺的要求。
於鵬雖然想不同意,但現在他哪裡還好意思開口說話,自從滴血認親後,他便臉紅耳赤的再也抬起頭來了,只能憑於老太爺為他做主。
金侍郎接下來便歷數了於府的罪過,然後一聲令下,要把於老太爺、於鵬兄弟、於老太太加上於金英,都綁了送到官府去受審:關於他們要謀奪於鈞名下家業的事情。
不過於鈞和紅裳都跪下為他們苦苦求情,就連楊守德、趙一鳴兄弟也為於家的人說了幾句好話:怎麼也是一場姻親,不想讓他們如此難堪雲去。金侍郎便順水推舟答應不再追究於家的人。
現在還不能讓於家的人過堂,不然於鈞和紅裳的名聲都會受累,他們兄妹現在還是於家的人啊!
楊守德胸中的一口氣頂得他實在是難受:他現要殺了於家人的心都有了,可是卻要為他們求情!不過為了於鈞和紅裳,這口氣他怎麼都要忍上一忍了。
眾賀客看到於鈞和紅裳到現在還為禽獸不如的父母求情,除了讚歎兄妹二人的孝道外,對於家人更加不齒。
於鈞和趙一鳴費了老大的力氣,當然不只是為了給於家人一個教訓而已,也不是為了讓於家名聲掃地,他們自然是有打算的——不過楊守德的到來,為他們帶來了更好的法子,所以他們才會在今日暫時放過於家的人。
也不過幾日,他們就會給於家人最後一擊!
送到了魏將軍和金侍郎後,紅裳和趙一鳴等人也就回了趙府。
一回府,於鈞和趙一鳴都責怪紅裳為什麼要去於府,如果有個萬一怎麼辦?
紅裳避重就輕:這不是沒有什麼事兒嘛?
原來老太爺和老太太根本不知道她出府了,如果知道的話,打死兩個老人家,也不會讓大腹便便的媳婦出門兒啊。
不過金氏自然是知道的,因此,她被趙一飛念了一個半死;後來金氏為了這事兒念了紅裳有半個多月——誰讓嫂嫂當時威脅她呢?嫂嫂走了之後,害得她在府中坐立難安,就怕嫂嫂有個萬一!就為了這份擔心,她也要念紅裳不可。
紅裳十分想躲開金氏的唸唸神功,但是卻做不到,因為她根本無處可躲,不,應該說是根本就躲不了、躲不成:這個嘛,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楊守德在一旁看紅裳同趙一鳴和於鈞分辯了兩句後,便再也忍不住上前扶住了紅裳:「好了,你們不要再說裳兒了,她已經知道錯了。」
天啊,她哪裡知道錯了?!趙一鳴和於鈞對視一眼,都無奈的很:他們就已經不敢用重話說紅裳了,現在這位楊表兄比他們還甚!
楊守德抓住紅裳上上下下看了好好幾遍,才道:「裳兒,這實在是太好了,太好了!你、你真得還活著,沒有死;太好了,你還活著。」一面說話,一面那淚水便隨著話掉了下來。
這句話加上楊守德的淚水,可把趙一鳴和於鈞等驚得魂飛天外:什麼叫做你真得活著?!紅裳曾經有過什麼樣的危險?怎麼他們不知道呢。
於鈞知道自己表兄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上前一把抓住楊守德的胳膊:「兄長,你、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兄長,為什麼你說裳兒(嫂嫂)還真得活著?」眾人都急急的追問:這話太過嚇人了。
紅裳更是被嚇了一大跳:楊表兄如何知道本尊曾經有過死劫的?她結結巴巴的道:「表、表兄——!」
楊守德卻只顧垂淚:「我得知你死掉了的事情時,命都嚇沒了一半兒啊!讓我有什麼臉去見地下的父親,姑母,當時我真想一頭撞死!後來想到還要替你報仇,才急急趕來京城!現在看到你還活著,就太好了,太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有好生之德。」楊守德有些語無論次了。
終於在眾人焦慮的安撫下,楊守德鎮靜了下來:「我此次趕到京城來,是為了找趙府和於府算帳的。」他看了一眼趙一鳴兄弟:「不過,看來是我誤會了趙府,對不住的很。」說完,楊守德起身對著趙一鳴兄弟就是一禮。
楊守德為長,趙一鳴兄弟哪裡能受他的禮,避過又還了一禮:「不知者不罪。」
原來於府前幾年同楊府的一個姨娘暗中聯手,想弄死楊守德,於府得於鈞兄妹名下的東本,其他的當然歸楊府姨娘的兒子所有:那個時候楊守德也不過剛剛歷盡千辛萬苦在府中立穩了腳,才掌了楊家的家業不久;於府事敗後急急遁逃到京中,而楊守德無意間捉到一個於家的老長隨,自他的口中得知於府在紅裳出嫁的時候,就對紅裳下了毒藥,據說還不是一個人下過毒,怕她早已經死在了花轎上!
至於京中二三個月便會接到一封於大姑娘的家信:想來是於家人的為了掩人耳目才如此做的。
楊守德聽了以後當真是悲憤莫名:自己沒有照顧好表弟表妹,就連表妹死了這麼久,表弟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就讓她如此含冤莫白客死在異鄉!
楊守德當然不是聽這麼一個人說了就相信,他把於府留在南邊的人都捉了去,一人一人的問,幾乎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說大姑娘絕不可能還活在世上了,早就應該死在了花轎上。
楊守德這才完全相信紅裳真得死掉了。他當即安排好了家中的事情,急急趕到京中來同於鈞匯合:紅裳的仇,當然不能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