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路上還是有伴兒的
把鳳舞送到那麼有名兒的庵堂中,老太爺和趙一鳴更加不相信於鈞會害人了,只是這樣的庵堂,人來人往的,那印子錢的事情……;他們看向了於鈞。
於鈞明白他們的顧慮:「伯父放心,此庵一向戒律嚴明,絕不會有什麼不應該的言語傳了出來。」
老太爺點頭,用人不疑嘛,所以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揚聲兒喚了幾個婆子進來:「讓人選一套素色的衣服給大姑娘送過來,再取幾套布衣給大姑娘帶上;」婆子們答應了,然後問是不是需要準備馬車。
老太爺平平靜靜的道:「是要備馬車的,大姑娘的身子不舒服,要送出府去好好調養一段時日。」
婆子們進來後,眼皮都不敢抬,所以聽到老太爺的話也只是應了一聲兒,多餘的一個字也不敢說。
鳳舞冷冷一笑便想開口說話,可是趙一鳴三人冷冷的目光都瞪了過去:如果鳳舞敢亂說什麼,她一定不會是被送去庵堂了!
鳳舞被三個人的目光嚇了一跳,最終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有敢說出來;雖然婆子們出去後,她極為惱火自己的一時膽怯;她打定主意,一會兒更衣的時候,一定要同婆子們好好說一說,自己那個好父親和老太爺如何逼迫她出家的——他們還想要好名聲兒?想得美。
只是鳳舞的打算完全落了空,她更衣的時候,卻不是那幾個婆子伺候的;趙一鳴吩咐人叫了魚兒進來,讓魚兒找幾個丫頭一起服侍鳳舞更衣。
趙一鳴只看鳳舞的神色,便知道她不肯老老實實就走的:其它的人也制不住鳳舞,只有侍書三個人能成,所以他才會喚了魚兒過來。
鳳舞雖然有心臨走要鬧上一場,可是魚兒卻沒有給機會:鳳舞只開口說了一句話,魚兒一聽不對勁兒,連表面兒上的尊重都省了,一揮手便讓幾個膀大腰圓的丫頭把鳳舞按倒了,然後給她嘴巴裡塞上了東西;兩個丫頭便開始給動彈不得的鳳舞換衣服,前後不過一刻鐘,便把鳳舞的衣服換好了。
鳳舞氣得臉色鐵青,可是她有口難言,只能瞪魚兒;魚兒卻理都不理她,吩咐丫頭們把塞著嘴巴的鳳舞送回了老太爺跟前。
老太爺和趙一鳴自然明白魚兒為什麼會堵了鳳舞的嘴,沒有要怪魚兒的意思,擺手讓她退下去了。
鳳舞把嘴巴裡的東西取出來,想大罵的時候,魚兒已經不在身邊;她看看老太爺和趙一鳴,知道他們不會為自己做主,最終只能嚥下了這一口惡氣。
她有些知道,當她不是趙府大小姐的時候,她連一個大丫頭都鬥不過!一個丫頭都能給她難堪;這讓鳳舞更加重了要回府的決心。
雖然法子她還沒有想到,不過她是一定要回來的。
老太爺和趙一鳴同於鈞說了兩句話後,便把鳳舞交給了於鈞。
於鈞對老太爺行禮後,讓兩個婆子扶起鳳舞,帶著她出了屋子;於鈞沒有立時出府,而是讓婆子們帶著鳳舞在廊下先等一會兒,他要去看看妹妹再走:有件事兒,他想可以一併幫妹妹辦了。
兩個婆子也不用於鈞吩咐,於鈞還沒有轉身呢,她們便掏出了帕子堵上了鳳舞的嘴巴,免得她一會兒亂罵氣到了太太。
老太爺也累了,沒有再同趙一鳴多說什麼,只讓他好好照顧紅裳,有什麼不對立時要回他和老太太,便起身回了上房;對於一旁廊下立著的鳳舞,老太爺只作沒有看到。
趙一鳴到了東裡間,紅裳正和於鈞說話呢,說得人正是鳳舞。
趙一鳴看到於鈞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心情。
於鈞看到他卻道:「那個小陳氏,你們倒底打算怎麼處置?」
趙一鳴看了看紅裳:「這事兒由裳兒做主。」心下卻想到:不如趁著今天,把小陳氏同鳳舞一起送出去落髮為尼,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免得留在府中讓他心裡不舒服。
趙一鳴想到便說了出來。
紅裳想了想道:「小陳氏的錯兒卻不同於大姑娘,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她同大姑娘一起。」
趙一鳴一凜,他實在是被鳳舞傷了心,所以現在心神有些亂了,居然忘掉如此重要的事情:「裳兒所言有理。」
紅裳想了想:「借大姑娘的名頭,讓小陳氏也一同出府是不錯的主意,也免得有下人嚼舌頭說我們府主子們三天兩頭有人犯錯兒;夫君,我認為,還是暫時留下小陳氏姨娘的身份,把她送到城外莊子上暫住,並讓人看管起來再說吧。」
小陳氏的責罰不好太過直接了,因為前面有過一個宋氏,所以現在趙府不宜再傳出妾室不良的話兒去。
趙一鳴點了點頭:「嗯,一切裳兒做主就好。只是你今兒受了驚又動了胎氣應該好好歇著的,舅兄實在不應該拿此事來煩裳兒的。」
於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偷偷瞪了一眼紅裳:都是你裝病,看吧,我被你夫婿訓了。
紅裳忍住笑,不理會哥哥:他就是會逗自己。
於鈞一拍手:「你們安排妥當的人跟著,我一併把她們帶出城去;到時候由人把小陳氏送到莊子上去也就是了。」
紅裳和趙一鳴同意了,打發人去安排小陳氏的事情,於鈞等有人把小陳氏帶到了屋外,便同紅裳和趙一鳴告辭了。
紅裳在於鈞臨走前,看著於鈞道:「哥,記得我的話啊;什麼事兒莫要同人太過認真了。」
於鈞腳步略一頓,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趙一鳴並沒有多想,認為於鈞和紅裳說了他差事兒上的煩惱。
小陳氏卻沒有立時就隨於鈞走,她內,對著於鈞跪了下去:「求舅老爺讓我再去見太太一面,罪妾有話要對太太說。」
於鈞原不想答應,可是小陳氏一個頭一個頭叩得極實,不幾下額頭上已經見了血。
想想有自己在妹妹身旁,就算小陳氏有什麼詭計也傷不到妹妹的;他看小陳氏的意思,她好似真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也就答應了小陳氏。
小陳氏看到趙一鳴時,還是有幾分激動的,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逝——自此後,他與她就此成陌路了;小陳氏很快收拾起了那些多餘的心情,上前跪到在紅裳面前:「太太,我來給您辭行!」
紅裳看著小陳氏,心下並沒有原諒她:怕自己的孩子的人,紅裳不會輕易原諒她的,所以聲音也就有了幾分冰冷的意思:「你有什麼事兒?」
小陳氏叩了三個頭:「罪妾以前對不起太太,現如今雖然想明白卻已經晚了;也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求太太慈悲,許罪妾出家為尼,青燈古佛前為太太和太太的孩子求福,為自己贖罪。」
小陳氏說得情真意切,並無一絲心機。
說起來,小陳氏原不是一個狠毒的人,也不是一個極聰明的人,還知道進退分寸,不敢奢望太多;只是她後來看著宋氏、孫氏二人爭先,在府中活得極為舒服,又看到陳氏受氣,她如何能安心自守?便也不甘心起來。人一生貪念,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到現在一敗塗地後,小陳氏反而清醒了過來,良知也就復甦了;可是她也知道一切都太晚了:如果她能像陳氏一樣安份守己,也會有一輩子的清福可享——太太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反而會待她們這樣安份的姨娘極厚。
小陳氏只是後悔自己明白過來的太晚了;她近些日子在院子裡,一直回想這些年來自己的所為,最終認為出家也許還可以期許一個來生,不然自己的罪業,幾世也還不清。
紅裳沒有想到小陳氏有這樣一個說辭,她看著小陳氏良久,最終輕輕一歎:「你如果真能知錯,哪裡不能修行?為什麼一定要出家為尼,要這個形式呢?你先去吧,到莊子讓我會讓人給你佈置佛堂,在莊子上修行也是一樣。」
小陳氏出家可以,只是現在卻還不行。
小陳氏聽到紅裳的話只愣了一愣,便一下子歡喜起來:是啊,一心向佛不過只是問心罷了,又何必執著於身在何處?她恭恭敬敬的對著紅裳叩了三個頭:「願太太以後平平順順,願太太的所出的少爺平平安安!」
這兩句話卻是極平常的,說不上是多好的討喜話,可是紅裳聽出了她的真心。
紅裳輕輕歎息:「去吧,去吧。」也許還有再見面的時候也說不定。
紅裳的心倒底還是太軟了一些,不過幸好小陳氏是真的悔過了。
於鈞沒有想到小陳氏能夠大徹大悟,倒是對她有些和善起來。
鳳舞原想趁出府的時候大聲喊叫一番,可是嘴巴卻被堵上了只能作罷。不想於鈞回來後卻把她嘴中的帕子取了出來,冷冷的看著鳳舞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的仇人,如果你膽敢亂開口說一句不當的話,我可有得是手段讓你閉嘴——並且不會是堵上你的嘴巴這麼客氣的法子;如果不信,你可以試上一試。」
鳳舞不服氣,可是卻在於鈞的目光下膽氣一點一點的莫名消失了,最終她什麼話也沒有敢叫出半聲兒來,就這樣出了趙府。
鳳舞和小陳氏出了趙府的大門上馬車時,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小陳氏眼中除了幾分依戀外,最多的倒是坦然與解脫;而鳳舞卻不同,她的眼中有的是不甘、仇恨與絕然。
於鈞一直在留意二人,看到小陳氏的目光,他真得對她放下了心來:知錯能改也是一善;而鳳舞的目光,讓於鈞的眼睛一寒。
於鈞想起紅裳的叮囑來,再看看鳳舞,眼中的寒光不減反而大盛:妹妹倒底是心太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