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受傷的狼
孫氏明白,自己的用心,太太怕是一清二楚,所以才會帶著老爺來自己的院子;所以她雖然憤恨可是卻不敢輕易挑釁紅裳。
孫氏聽到小陳氏說起原來那些妻妾之間的爭鬥,自己如何同小陳氏聯手害過宋氏,又如何聯手所有妾室,給趙一鳴的原配薛氏難堪,致使薛氏根本不能真正的掌理府中的事務等等;越聽孫氏的臉色越白:雖然這些事情查無可查,也就構不成多大的罪過——最起碼是不能趕她出府,但是卻會讓趙一鳴對她寒了心!
她想了想,「撲通」一聲兒跪倒在地上,然後以帕子做掩飾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眼淚當即便痛了出來。
紅裳聽著小陳氏的話,神色倒是平靜如初:小陳氏所說的事情,她早已經知道了;可是趙一鳴卻不同了,他聽得臉色難看至極——他不是傻子,小陳氏就算眼下是含恨報復孫氏,但她的話總有幾分是真實的,不能件件事情都是無中生有才對。
小陳氏,紅裳不打算輕輕放過她,因為她要害得不只是紅裳自己,還有紅裳的孩子,這是紅裳絕不會容忍的;可是小陳氏最終能不放過孫氏,死死咬住她不放,雖然是出於私心可是對紅裳也是小有幫助,所以紅裳也就不想把事情做得過絕了。
趙一鳴看向孫氏:難道她也是個雙面人不成?
趙一鳴疑問升起的同時,孫氏已經撲倒在地上大哭起了起來:「老爺、太太,婢妾冤枉啊——!」她一定要把事情扭轉過來,不然她嫁到趙府來豈不是太冤了!
孫氏大哭著反駁起了小陳氏的話:「原來的那些事情,薛夫人已經不在了,而宋氏也已經被下了大牢,不日就要發配走了;現在小陳氏所說句句都是無可查證的事情,只此一點兒就可以看出她完全是想陷害婢妾,所言都是假的啊!老爺,太太,你們要為婢妾做主啊——!」
趙一鳴聽到孫氏的話心下一動:孫氏所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紅裳輕輕點頭:「孫姨娘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小陳姨娘,你如果只是說這些陳年舊事兒,也就算了吧。」
小陳氏已經把事情說得差不多了,這些事情不足以讓趙一鳴認定孫氏有錯,但只要讓他生了疑心就可以了。
小陳氏恨恨的看向了孫氏,然後便把昨天晚上咬定了孫氏的話說了出來:那冰塊的主意就是孫氏想出來的——她行事一向是孫氏給她出主意;包括以前她和宋氏使了人到孫氏院子裡,遇上了薛家表姑娘,後來使去的人卻不見了的事情也說出來。
孫氏剛想要反駁,聽到小陳氏提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孫氏聽到小陳氏的話心下一凜,把想說話的話給忘記了。
而小陳氏便趁孫氏愣神的功夫,看向趙一鳴搶先道:「老爺,如果孫氏是真心悔過,那她早就把這些事情向太太說個明白了,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提過一句。」
趙一鳴聞言看向了紅裳。
紅裳輕輕一笑:「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廂房裡的關著的那幾個人原來是你們兩個姨娘的的人啊?」那些人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趙一鳴此時如果對孫氏再無一絲懷疑,就真是枉做了多年的官兒:「裳兒你捉到了那幾個人?」小陳氏至少所說不全是假的。
紅裳輕輕點頭:「就在後面一排廂房裡關著呢。後來因為事忙,便把此事兒給忘了;小陳姨娘這一說,我才想起來。」
畫兒上前一福:「當初那幾個人是婢子捉到的。」她說完,看也沒有看孫氏:她怕孫氏太過多心——因為當天晚上,她還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婆子」。
趙一鳴臉色沉了一沉,看了一眼孫氏卻沒有再開口:自己原來身邊兒就沒有一個純人?尤其是孫氏,她與其它妾室不同啊,她當初為了自己可是連名份也不要的!
孫氏看到畫兒出來證實那天晚上的事情,臉色大變的低下了頭:小陳氏所說的事情還不算什麼,她怕得是另外一件事情。
趙一鳴看孫氏沒有分辯低下了頭,再聯想到剛剛她對紅裳的漠視,心下更加不悅:孫氏居然也是一個不安份的人;至於冰塊兒是誰的主意,這卻不能聽小陳氏的一面之辭;不是回護孫氏,而是小陳氏的用意是個人都能明白的。
小陳氏看孫氏不說話,當下也大哭起來,一面哭一面不停的說:懺悔只是表示一下,主要的是她要一口咬死孫氏;尤其是老爺今日居然來了,她就是要孫氏從此以後失寵!
紅裳輕輕一歎,問小陳氏道:「你昨天說你來了以後,孫氏問過你些什麼事情?」
小陳氏被提醒了一下,就源源本本說了出來。
趙一鳴聽說以後,臉色有些發青了:孫氏好似對印子錢的事情很感興趣似的,而且此事被孫氏知道了——他是不想讓人知道此事的。
紅裳沉下了臉來:「小陳姨娘,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那印子錢的事情你真做過?」
小陳氏聽到驚疑了一下,然後便福至心靈:「罪妾實在沒有做過。」
紅裳這才點頭:「那你為什麼要那麼說?」
小陳氏看了看孫氏,想了一想才道:「孫姨娘問得時候我也奇怪,可是她既然問了,我便順口吹了吹牛,希望她以為我有銀子會救我一命。」
紅裳緩緩點頭:「喔,原來如此。」
孫氏聽到這裡能不明白紅裳想替小陳氏脫罪:至於為什麼她不明白,猜想可能是小陳氏咬住自己不放得了太太的心吧?她看向了趙一鳴,沒有想到趙一鳴一臉深信的神色!
孫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趙一鳴沉聲道:「這就對了。我們家的姨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會做那等惡事兒?!不過你說得那個陳富是怎麼回事兒?」
小陳氏道:「我只是聽人家說陳富好像在放什麼印子錢,所以才借他來說事兒的;其他的罪妾一概不知。」
趙一鳴點了頭:「我知道了,我會讓人好好查一查他的。」居然就這樣相信了小陳氏同此事兒無關!
孫氏不明白趙一鳴為什麼如此好騙,太太的用意他難道看不出來嘛?不過,眼下她要顧自己要緊,便淚眼婆娑的看向趙一鳴:「老爺,賤妾當初跟了老爺時,可是別無所求的;雖然太太才會府中時,賤妾一時犯了糊塗,可是現在已經知錯了;您不能因那罪人的幾句話便疑了賤妾啊。」喘了一口氣後,孫氏又道:「冰塊兒的事情絕對同妾身無關,此事兒老爺和太太可以去審小陳姨娘的丫頭們,她們想來是知道前因後果的。」
既然趙一鳴如此好騙,那她這有人做證的事情應該很好分辯的吧?只要證實小陳氏一件事兒上說了謊,那麼她就好開脫的多了。
趙一鳴只是看了一眼孫氏卻沒有答話;紅裳卻淡淡的答了一句:「要怎麼做,不必你來教老爺和我。」卻好似並不想去問小陳氏的人一樣。
孫氏的臉色又變了:老爺中了邪不成!
紅裳又問了小陳氏幾句話後,便問起了孫氏;讓她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遍。
孫氏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便自昨天晚上的事情說起,把小陳氏做過的事情,包括她散佈薛家表姑娘的謠言、以及陷害表姑娘而悄悄送到新太姨娘那裡的東西,都說了出來——比昨天晚上同小陳氏吵鬧時說出來的事情更多。
小陳氏倒是乾脆,只要是她做得事情,她都一一承認了;並且因為孫氏的話,她更是反咬出了孫氏不少的事情。
趙一鳴看著兩個妾室在自己面前吵來吵去,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自她們嘴裡說出來,聽得他是越來越惱怒:她們這樣吵鬧,還不如上來狠狠甩他兩個耳光好呢。
終於,趙一鳴聽不下去,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喝道:「夠了!」然後抬起腳把擋在自己面前的孫氏一下子踢倒在地,便氣沖沖的奔出了屋子。
孫氏被趙一鳴踢的胸口劇痛,根本爬不起來了,可是雅音並不在屋裡,沒有人上前扶她;小陳氏從來沒有看到趙一鳴如此失態過,嚇得不敢再言語一聲兒。
紅裳看事情也問得差不多了,便問輕輕的道:「你們老爺生氣走了,如果你們沒有什麼要說的,那我也要回房了。」
小陳氏輕輕一叩頭:「婢妾無話可說了,甘心領太太的責罰;只求太太日後事事千萬小心,莫要中了奸險小人的毒計。」說到奸險小人時,小陳氏看向了孫氏。
這幾句話,小陳氏是說得誠心誠意,因為只有紅裳得意了,自然是孫氏失意。
孫氏被踢得胸口疼痛難忍,一時間哪裡能開口?只能勉強一手扶著胸口,一手撐地對著紅裳點了頭,算是叩了頭。
孫氏現在不只是胸痛:自她認識趙一鳴開始,趙一鳴從來沒有大聲兒同她說過一句話,可是現始今卻一腳踢到了她的胸口上;踢得她幾乎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她更多的不敢相信的心痛。
紅裳看了看兩個姨娘:「孫姨娘的事情自有老爺或是老太爺來做主,我現在倒是不好說什麼;至於小陳姨娘,你要如何發落,我還要同老爺商議一下;你先下去吧。」
一旁的婆子上來拉起小陳氏便走。
孫氏終於能開口說話了,她哭道:「太太,賤妾冤枉啊。」
紅裳看著孫氏不語,任憑孫氏哭鬧。
孫氏自己哭了一陣子,卻無一人相勸、也沒有人理會她,她實在無趣只得自己收了淚:「請太太為賤妾做主。」
紅裳淡淡的道:「你是不是有錯兒,這事兒要老爺或是老太爺來做主——我再說這一遍;你在屋裡好好呆著吧,明兒應該就會有你的處置了。」
孫氏還想再說時,趙一鳴又自外面快步走了進來,看也不看孫氏上前扶起了紅裳:「裳兒,我們回去吧;為了這種人費神不值得很。」原來他生氣出去走了沒有幾步便想起了紅裳,所以他又回來了,只是氣惱難平,所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可是孫氏對紅裳糾纏個不休,讓趙一鳴實在是忍無可忍,所以才進來要求紅裳回房。
紅裳一笑起身:「還真是累了。」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也不早了,回到院子也差不多到了晚飯時分,回去吧。」晚飯也要早些用才好,不然怕是要到半夜吃宵夜了。
趙一鳴就這樣扶著紅裳走了,夫妻二人誰也沒有再看地上的孫氏一眼。
眾人都走了,雅音才敢奔進來,看孫氏一個人還跪坐在地上發呆,上前伸手想扶孫氏起來:「姨奶奶,老爺他們走了,您起來吧。」
孫氏轉過頭來看著雅音,有些呆呆的道:「你知道嘛,他居然踢了我;你相信嘛,他居然踢了我。」
雅音聽得一愣,只一想便明白孫氏是說老爺踢了她;可是這樣的事情雅音哪裡敢多說什麼?只想先把孫氏扶起來。
雅音扶著孫氏向床上走去,想讓她躺下休息一會兒;孫氏經過桌子時忽然用力一把推開雅音,把桌上所有的茶盞碟子都掃到了地上,大聲嘶吼起:「他居然踢了我!」聲音如同受了傷的狼在嚎叫。
孫氏面目猙獰、狀若瘋狂,嚇得雅音連連退了幾步,一時間都不敢上前去扶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