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偷雞不成
紅裳不意外倩芊會主動承認此事兒:趙一飛一定是在倩芊砸得東西差不多了才來的,所以倩芊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一定有人聽到了她在屋裡砸東西的聲音;以倩芊的心計,她不會像趙一飛一樣沒有腦子,她知道什麼可以瞞,什麼不可能瞞——只有這樣,才可以把最大的過錯真的瞞過老太爺去;就算是老太爺懷疑,無憑無證的也只能做罷。
趙一鳴看了一眼趙一飛,他實在代弟弟臉紅:母親是好騙,可是父親豈是那麼好騙的?編個謊話也不知道用腦子。
趙一飛看到倩芊承認東西是她砸,在心裡恨恨咒了一聲兒倩芊:知道你如此不經嚇,不如一開始就不替你把過錯全攬上身了!現在,倒是自己落了個裡外不是人,在父親面前不好下台了。
金氏卻因此多看了一眼倩芊,不過卻什麼也沒有說。
老太爺聞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倩芊:她一身的衣衫上都是血跡,傷得可比兒子重太多、太多了!自己一個詩禮之家,居然打小妾打成如此樣子,傳了出去真是好說不好聽得很。
想到這裡,老太爺又恨恨的瞪了一眼趙一飛:整治妾室的手段有的是,就算是要責打妾室,也不必自己動手吧?一頓板子打下來,也是差不多的傷勢,可是卻不會被人說三道四。看著自己有一個如此沒有腦子的兒子,老太爺的頭開始隱隱作痛:現在有自己,日後他可要靠誰。
老太爺沉聲問道:「東西倒底是誰砸的?」
趙一飛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倩芊,只能小聲答道:「是,是薛氏砸的。」
老太太聽到是倩芊砸的東西後,雖然口裡沒有說什麼,可是心裡卻對倩芊非常的不滿了:如果不是她砸了一地的瓷器,兒子又怎麼會受傷?!這次絕對饒她不得!不然,日後她哪裡還會把兒子放在心上。
老太爺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為什麼要說你是砸壞的?欺騙父親是為不孝,你個逆子!」
老太太卻不幹了:「好了,好了。一飛不也是怕我們知道了生氣嘛——薛家已經鬧得不成樣子了,薛氏又砸了屋子,被我們得知,不得氣個半死?兒子也是一番孝心,你不領情也就算了,幹嘛還罵他?他可是帶著一身的傷呢。」
老太太認為現在要問罪的人不是趙一飛,而是倩芊才對:對於兒子騙她,她是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瞪了一眼倩芊:「你不問那個薛氏的罪過,卻揪住受傷的兒子不放,他可是你親生的!」
老太爺雙眼一瞪,看向了老太太;可是老太太一點兒也不示弱,也瞪了他一眼。
老太爺氣得扭過了頭去:「他是這種心思嘛?你事事總偏幫他,是在害他知道不知道?」
老太太卻沒有說話:害兒子?她怎麼可能會害兒子!
趙一飛也跪了下去:「父親,兒子知錯了。」他向來認錯都是極快的,和犯錯的速度差不多。
老太爺哼了一聲兒:「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趙一飛咬咬牙便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他倒是有心把薛氏所為說出來——她不是要自己承擔嘛,就讓她去承擔好了;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同薛氏置氣的時候。
老太爺看向倩芊:「真是如此?」
倩芊輕泣道:「回老太爺的話,就是如此。」這事兒只有趙一飛和倩芊兩個人知道,她當然不會傻得說出去來:趙一飛是因為她的拉扯所以才會弄了一身的傷;老太爺知道後,也許不會重重的罰她,可是老太太卻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老太太聞言又瞪了一眼倩芊:還好意思哭!她越想越對倩芊不滿。
趙一飛和倩芊今日的說辭,犯了老太太的一個大忌,只是倩芊心情緊張之下沒有注意到,而趙一飛根本就不是一個真有腦子的人,他怎麼可能會想到?
倩芊砸得東西,趙一飛因此還受了傷——雖然是打倩芊所致,可是老太太卻不會記得兒子打了倩芊,只會記得兒子因倩芊而受了重傷;可是趙一飛不但不怪倩芊,反而把所有的錯事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還再三的求懇老太太不要怪罪倩芊,在老太太看來:兒子心中待這個貴妾可以自己重要多了!
老太太吃醋了。
紅裳聽到這裡,不用看老太太,也知道老太太不會再對倩芊有太多好感了:這次表姑娘想哄得老太太回心轉意,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了。
不止紅裳一個人看了出來,金氏也看出了老太太的心思,她心下一動便有了一個主意:雖然不能把薛氏弄出府去,可是放著這麼一個貴妾在自己院子裡倒底是不舒心的。
老太爺自然不會相信趙一飛的說辭,可是這事兒被兒子和他的妾室一口咬定後,他還真不好再說什麼;可是老太爺心下卻更怒了:趙一飛真真是太不成器了!
老太爺生氣之下越看趙一飛越不順眼,知道兒子再不教訓日後怕是無法自立的:「你把薛氏打成了這個樣子,傳了出去,讓我們趙家如何做人?!我看你精力太多了,今兒起你去給我祖先面前跪著去,七日之後才准出來!」
不要說趙一飛愣了,就是趙一鳴和紅裳也聽得一愣:這也罰得太厲害了吧?趙一飛帶著一身的傷跪七天牌位,如果不生病才怪;一個弄不好,就是丟了命也不是不可能的——傷者最怕就是受寒發熱了。
老太爺氣糊塗了吧?趙一鳴和紅裳雙雙上前給趙一飛求情,可是好話好盡,老太爺就是不允:他實在是被趙一飛氣到了。
金氏看到大房求不下情來,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看向了老太太:現在也只有老太太能救趙一飛了。
老太太看老太爺就是鐵了心要罰趙一飛,她放聲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數說,自原來她和老太爺的辛苦日子,說到了眼下老太爺眼中只有新歡,沒有了她和兒子。
哭著哭著,老太太起來一手拉起趙一鳴,一手又去拉趙一飛:「走,我們娘們走,免得在府裡礙了你們父親的眼;他如今哪裡還能容下我們娘仨兒!」
紅裳和趙一鳴是左右為難,看看老太爺,再看看老太太,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老太太有些胡攪動蠻纏,可是他們做小輩兒的卻拿她一點法子也沒有。
老太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老太太的話是一分臉面也沒有給他留。
紅裳最後只得跪下為趙一飛求情:「老太爺,二弟身上有傷,真是不能去祖先們面前省過的;萬一二弟真得生了病痛,老太爺和老太太心裡不是更難過?」
老太爺看大兒媳婦帶著身孕跪了下去,連忙讓人把她扶了起來:「媳婦,你起來說話;你們二弟實在是不成器,我也是為了他好;唉——」
老太太看紅裳跪下都不管用,她更是哭得大聲兒起來:「我可憐的媳婦,你是個明理的,可是那不明理的人哪裡聽得進你的話?不過你要小心身子,天下就沒有比自己兒子更貼心的人了。走,媳婦,跟我走,我們娘們一起過活,也免得哪天人家再看你夫君不順眼,我可就一個兒子也沒有了。」
倩芊的臉色早已經白如紙張了:如果趙一飛都得了如此重罰,那她還能有好?
老太爺看著老妻胡鬧,一肚子的氣卻發作不出來,只得一跺腳道:「罷了,罷了。就罰他在書房中禁足七日,好好看看書、養養傷,順便也養養性子。」
老太太這才不再哭鬧,容趙一鳴把她扶回了椅子上。
趙一飛和金氏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一劫算是躲過去了。
紅裳和趙一鳴卻都累得不輕,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有著無奈。
金氏知道接下來要處置倩芊了:不能讓老太爺就如此輕輕放過她。金氏上前輕輕跪下:「媳婦自知有錯,還請老太爺和老太太責罰。」
老太太已經把趙一飛拉到身旁,聽到金氏的話,也只是冷冷哼了一聲兒:可不就是有錯兒,正當該罰。
老太爺看向金氏:「不關你的事情,起來說話吧。我進門時看一飛身上好似沒有傷的樣子,所以才會那樣問你。」
金氏還是叩了叩首:「老太爺,是媳婦錯了。」說著眼圈一紅掉下了淚來:「媳婦沒有伺候好夫君,讓夫君受了這麼重的傷——女人家相夫教子是本份,可是夫君現在卻受了傷,實在是媳婦的錯兒,媳婦心下愧疚萬分,還請老太爺和老太太責罰。」
老太爺輕輕一歎:「起來吧,此事與你無關。」說著他看向了倩芊,此事兒應該同她有關才對。不管兒子怎麼說的,老太爺可是認定兒子那一身的傷絕對同倩芊脫不了干係!
老太爺最重規矩的人,看看身為妻房的金氏,還對趙一飛存了如此的心思,可是身為妾者的薛氏卻把兒子弄得一身是傷!就算她是貴妾,也應該知道什麼叫尊卑上下——趙一飛打她固然不對,可是她敢反抗,致使趙一飛受了傷就更加的不對了。
老太太也看向了倩芊:兒媳婦雖然有錯,但此次最大的錯兒卻是她做下的!不罰她,她就不會知道自己倒底是什麼人——砸東西?當趙府是什麼地方!
金氏掃了一眼老太爺和老太太,看到他們都看向了倩芊,便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金氏謝過了老太爺,起身後看了一眼身旁的倩芊又道:「薛氏妹妹已經身上有傷,媳婦想替她求個情兒。」
倩芊自金氏跪下請罪,便心下極度不安:金氏絕對不懷好意。
老太爺斷然搖頭:「錯了就是錯了,就算是我的兒子我也不曾饒過!」
金氏連忙福了一福道:「媳婦不是這個意思,我們趙家一向是最重規矩的,媳婦怎麼會壞了規矩?更何況夫君都因此事兒而受了重罰,薛氏的事情當然要由老太爺做主;媳婦只是想說,薛氏應該得什麼責罰就得什麼責罰,有一些現在不方便領的責罰,媳婦代薛氏求情,容她身子好些再讓好領,還請老太爺應允。」
金氏是怕老太爺不會打薛氏,而且她就是要讓老太爺和老太太記得:趙一飛受罰全是因為薛氏
老太爺聽完金氏的話,心裡雖然也對倩芊多了一股怒氣,不過還好些;只是他想到老太太剛剛的哭鬧,讓自己很沒有面子:起因也是薛氏!沒有她胡鬧砸了屋裡的東西,眼下自己應該就寢了。
可是老太太就不同了。因為金氏的話,老太太把趙一飛剛剛差一點兒受到的責罰,全怪到了倩芊的頭上——如果不是趙一飛要偏袒她,哪裡會被老太爺重罰?老太太看她是越發的不順眼起來。
老太爺拂鬚:「說得有道理,就依了你吧。」
金氏謝過老太爺後退到了一旁:氣已經給兩個老人家加足了,就看老太爺現在如何發落她了——沒有了老太太寵愛的薛氏,什麼也不是。
老太爺略一沉吟,又看了一眼紅裳,才看向了地上跪著不動的倩芊。
紅裳看老太爺看了過來,她心下一動暗道:表姑娘,你辛辛苦苦弄到手的媵妾怕是要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