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老太爺和老太太到了
趙一飛急急喝道:「菊意,你給我回來!聽到沒有,再不回來,小心我打折你的腿!」
菊意卻如同沒有聽到,飛快的去了,連頭都不曾回一下:她們不是不尊重趙一飛,而是她們更怕的人是金氏。
金氏聽到趙一飛的話,眼淚再也忍不住,一面掉眼淚一面狠狠的在他沒有受傷的胳膊上打了一下:「都這個時候了、都傷成了這個樣子,你還要顧著她?你的命還要不要了?我不管你如何心疼她,我今兒說什麼也要把她送官,問她個謀害主夫的罪名兒!」
金氏可以打得、罵得趙一飛,可是她卻見不是其它任何一個人打或是罵趙一飛。
趙一飛恨恨的瞪向金氏:「你就只知道吃醋!我顧她?我是在顧我自己好不好?你長腦子沒有,用你的腦子想一想,被老太爺知道了,我能得了好?你是不是沒有看到薛氏那一身的傷?那都是我的打的!她傷我,你也不想想,她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傷得了我!」
趙一飛還真想護下薛氏:雖然她不可能不受罰,可是卻不能讓金氏或是老太爺、老太太把她趕出府去。
趙一飛說完又瞪了一眼金氏:平日裡精明厲害的金氏,今兒言行實在是有些愚蠢!一會兒老太爺、老太太就要來了,可要怎麼應對才好呢?薛氏受罰也就罷了,自己可不想去跪祖宗牌位,累不說,那屋裡這個時節能凍死人的。
金氏聽得有些發愣,她呆呆的看向趙一飛:「夫君——,你,你說你把薛氏打得很重?我看她只是臉上和手上有些傷罷了。」金氏當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說著完,金氏又把趙一飛的衣服給他理了理,她剛剛給趙一飛把衣服扯開了。
趙一飛一把推開了金氏:「你去那屋裡瞧一瞧,看我可曾騙了你!你除了吃醋之外還有腦子沒有,薛家的生意沒有到手呢,你現在把事兒鬧到了老太爺和老太太跟前,如果薛氏被趕出了府,大房憑什麼還會把生意給我們?我看你到時候去哪裡哭!」
趙一飛和金氏並不知道,不管有沒有薛氏,那薛家的生意都是他們的——這個老太爺當然不會說出來,而趙一鳴也沒有多嘴。
金氏被趙一飛推了一個趔趄,穩住身形後她看向趙一飛;看到趙一飛真像是惱了,知道他說得應該是真的:那自己剛剛是誤會了他。
趙一飛也不是沒有脾氣,可是這樣推她卻是第一次:往常有了氣都是拿她身邊兒的丫頭出氣;金氏這次被趙一飛推了一把,倒沒有生氣,她一來體諒趙一飛有傷在身,而且也深知趙一飛的脾性:事情關係到銀錢,趙一飛會惱很正常的。
不過,趙一飛只是為了薛家的錢才對薛氏好的嗎?金氏想了想,心裡怎麼也有些不放心:因為她感覺趙一飛對薛氏總是有些不同的——女人在這上面的直覺向來很準。
趙一飛沒有再說下去,因為老大夫過來了;金氏雖然擔心趙一飛,但她只能迴避;夫妻二人也就沒有再繼續討論下去。
老大夫看了趙一飛的傷後,讓小丫頭們取了溫水來,給趙一飛好好的清洗了傷口,又給他敷上了藥:「不要緊的,雖然傷口不少,不過都只是傷到了皮肉而已,而且都不算很深,將養個十幾日也就完全好了。」
趙一飛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這些傷好了以後,會不會留下疤?」
老大夫奇怪的看了一眼趙一飛還是答道:「當年是會有疤的,不過多過幾年,就會變淺的。」一般女子才會在意這些。
趙一飛聽完歎了一口氣:還是有疤啊。他看一眼胳膊,又對倩芊有了怒意——全是這個女人害的!打得她實在是太輕了。
金氏本來想過去先教訓一下薛氏,可是聽到趙一飛的清洗傷口時的痛呼聲,卻又不放心離開:雖然她幫不上什麼忙,可是能距趙一飛近一些,她心裡也能安心些。
老大夫已經給倩芊請完了脈,所以給趙一飛敷完了藥,便留下了幾瓶藥膏,又寫了兩副活血去瘀的方子,便回去了。
金氏立時便奔到了趙一飛身邊,看到他背上與腿上的傷口,心裡的那個疼痛就不必言說了。
金氏雖然平日裡口口聲聲的瞧不起趙一飛,可是當初是她看上的趙一飛而下嫁的,而且這些年來趙一飛雖然雙是納妾又收通房的,可是待金氏也說得上是千依百順;所以,金氏的心中自然是對趙一飛有一份深厚的夫妻之情。
趙一飛已經在穿衣服了,金氏上前把丫頭揮退:「起來,粗手笨腳的,沒有看到你們老爺疼得眉頭皺了真情為嘛?還是我來吧。」金氏一面說著話,一面上前親自給趙一飛穿衣服,口裡柔聲道:「還疼不疼了?」
趙一飛不耐煩的道:「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問這個?快想一想怎麼應對吧,我想老太爺和老太太就要到了;薛氏是不能被趕出府的,不然我們日後可真是少了一大筆的銀錢呵。」
金氏看了一眼趙一飛:「你就是要留下薛氏了?」
趙一飛看了金氏一眼:「什麼叫就要留下薛氏?我問你,你就真捨得薛家的那一半兒生意?而且另外一半兒,說不定也能成為我們家的呢。」
金氏想起了薛家得罪了大房的事情,她一時間很為心動: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銀子啊!
說起來金氏原來也不是這樣一個視錢如命的女人:只是趙一飛的花心,讓金氏很是不安;加上趙一飛又無本事養家,二房只要有個什麼事兒不能在府中公帳上支取銀銀,就只能用金氏的嫁妝頂上,所以金氏才會對金銀之物越來越關注——這可是他們一家人活下去的根本。
趙一飛看金氏意動了,便又道:「她就算是個天仙又能怎樣,你看我對哪個女子留戀超過一年的?只要薛家的生意到手了,你要如何處置她,我是問都不會問一句的。」
趙一飛這話兒放在原來是千真萬確的;氏看了一眼趙一飛,心下有些相信他了:她哪裡想到自家的丈夫謀算的不只是薛家的生意,還在謀算她呢;金氏雖然善妒,可是事事都是以她和趙一飛夫妻的利益為本,從來沒有把趙一飛和她的利益分開過——雖然常常拿嫁妝一事兒說嘴,但她心裡並不是真在意;真在意也就不會讓趙一飛用她的嫁妝還賭債了。
金氏想想日後如果能做皇商,就算趙府一分銀子不分給自己,自己也有本事兒可以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想到日後的生活,金氏忍不住輕輕的點了點頭:她始終是為了她們夫妻日後的日子在做謀算,包括謀算趙府的家業在內。
而且,金氏十幾年來也一直認為趙一飛的心思大半兒是同她是一樣的,除了沒有本事兒,再加好色一些。就是因此,金氏才會相信趙一飛,否則她哪裡能如此容易上當?
當然了,趙一飛能哄得金氏點頭,也得益於他十幾年來對金氏的一貫順從:趙一飛十幾年來女人不斷,卻從來沒有拿那些女人當成一回事兒過。
金氏哪裡知道,趙一飛根本不是在為他們夫妻二人以後的生活做打算——趙一飛是做了打算,不過只是打算了他自己的花天酒地的生活,卻沒有打算著金氏的日子。
金氏點完了頭又有些不放心的道:「夫君不是在哄我吧?」她又想起了剛剛趙一飛對她的不耐煩,這可是十幾年來不曾有過的。
趙一飛看也不看金氏:「我可曾騙過你?」趙一飛同金氏多年的夫妻也不是白做的,他自然知道如何才能取信金氏。
金氏不再說話了,她取了腰帶過來,想給趙一飛繫上:趙一飛十幾年來真得不曾騙過她什麼。
「兒啊——,你倒底傷得怎麼樣?可疼死母親了。」人還沒有進門兒,老太太的哭聲兒已經傳了進來。
趙一飛和金氏對視了一眼,他現在這個懊悔啊,為什麼不快些說呢,現在雖然說通了金氏,可是還沒來得及同金氏對一對說辭啊;只能走一步說一步了。
趙一飛低低的說了一聲兒:「一會兒事情都由我來說,你只要附和就可以。有什麼不解的,我們回房後再議。」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你要相信我,我這樣做全是為了日後啊。」
金氏嗔了趙一飛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放下後中的腰帶,一個人迎了出去。
老太爺反而落在了後面很遠,老太太倒是已經抬腿進了屋。
金氏上前要扶老太太,老太太卻一把推開了她,一面掉淚一面喝罵她:「你們這些人是怎麼伺候的?居然把我的兒傷到了!現在來給我獻慇勤有什麼用,我看過了兒子再來找你算帳。」罵得時候,老太太都沒有停下腳步,還在急急的往屋裡走。
趙一飛也走到了近前,聞言上前扶住了老太太:「母親,兒子好好的,你不要著急,千萬要仔細自己的身子。」
老太太看到了趙一飛才站定了,氣也顧不得喘,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趙一飛,然後一手握住趙一飛,一手取了手帕拭淚:「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那個、你表妹真給傷到了,差點兒沒有要了母親的命啊。」
趙一飛一面安扶著老太太,一面扶著老太太進屋坐下。而老太爺這個時候也進了屋,趙一飛和金氏又雙雙迎上去同老太爺請安。
老太爺看了一眼趙一飛:趙一飛看上去好端端的,雖然有一股藥味兒。
老太爺微一皺眉:「你剛回來就弄得什麼妖蛾子?你傷到了哪裡?一個弱女子能傷到了你?說出來哪個能信啊。」
趙一飛還沒說話就委屈了三分:他還真就是受傷了,而且還真就傷到了個弱女子的手裡,還傷得不算輕呢;只是這委屈他也只能隱在心裡了。
老太爺說完也沒有理會趙一飛,只是對金氏點了點頭:「你起來吧。一飛一向是不懂事只知道胡鬧,今兒媳婦你怎麼也同他一起胡鬧起來?居然使了丫頭去報說一飛受了傷?」
金氏看了一眼趙一飛:「是媳婦造次了!老太爺先進屋坐下奉茶後,再聽夫君和媳婦為您慢慢說說事情。」
老太爺點了點頭,便進去坐到了老太太的左邊兒:「讓你不要著急,你偏要著急,你看看現在哪裡有……」後面的話老太爺住口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看到了收拾到一旁、還沒有來得及拿出去的,趙一飛剛剛換下來包傷口的、那些帶血的布條兒。
老太太也順著老太爺的目光看了過去,然後一下子站了起來,嘴裡叫了一聲兒:「我的兒啊——」就直接暈了過去,軟癱到了椅子上。
老太爺看到布條就知道趙一飛是真的受了傷,可是他觀趙一飛的情形,也知道兒子沒有性命之憂,所以眼下他當然要先顧老妻了。老太爺一面搶上前去扶住了老妻,一面吩咐人去請大夫:這已經是趙府今天第二次請大夫了。
金氏看到老太太這個樣子也嚇了一跳:老太太如果真有個萬一,趙一飛和她怕要落個不孝的罪名兒了。金氏急急的吩咐丫頭們把老太太抬到了裡屋的床上,然後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反正能掐得地方都掐了一個遍,也不管是有用沒用了;她只求老太太能清醒過來。
老太太倒在金氏的一番折騰下醒了過來,喘了一口氣便哭道:「我那可憐的兒啊——!」
趙一飛忍住一身的疼痛,只能彎腰到床前去安撫老太太:「母親,母親,兒子很好,兒子沒有事兒。」
老太太睜開眼淚看向趙一飛,可是淚眼模糊中,哪裡能看得清楚兒子?她伸出去手去摸上了趙一飛的臉:「兒,你倒底傷到了哪裡?傷得怎麼樣?大夫呢,還不快去請大夫!」
金氏急忙道:「老太太放心,已經請了大夫來給夫君診治過了,並且還敷上了藥;老太太不要太過著急,大夫說只是傷到了皮肉,沒有大礙的。」
老太太不聽金氏的話還好,一聽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本就看金氏不順眼:「給我掌嘴!掌嘴!居然這個時候了還敢來巧說,沒有大礙?什麼才叫有大礙,啊?是不是要傷得你夫君在床上動不了才叫有大礙?請了大夫來,我怎麼不知道請過大夫?這可是你的夫君,你的天!你居然一點兒也不把他放在心上!他被人弄得一身是傷,為什麼你卻是好好的?你是怎麼做妻房的,你是怎麼伺候你夫君的?還不給我自己掌自己的嘴!」
老太太今天聽金氏開口了兩次,兩次都把金氏罵了——她什麼也不是,金氏就是不應她的心,這個時候便成了她的出氣筒。
金氏原本還賠著小心,應和老太太的話請罪,讓老太太消消氣兒什麼的:老太太剛剛心疼兒子疼暈了過去,現如今大夫還沒有來,她可不想老太太再暈一次了,有個萬一真就是罪過了;可是聽到後來,越聽她是越生氣:什麼叫他是一身傷,我卻是好好的?有這樣說話的嘛。
金氏便立在床頭默不作聲兒了:現在老太太的情形,可不是能爭辯的時候。金氏還是有分寸,雖然老太太可惡,她也不是沒有在心裡咒過老太太去死,可是真到了事兒上,她還真沒有了盼著老太太死掉的心。
趙一飛卻只是握住老太太的手,說些不讓老太太生氣,千萬仔細身子的話:他向來不在母親面前為金氏說一句話——回去房裡他再給金氏賠不是;這十幾年來一直是如此,所以金氏倒也不生趙一飛的氣:趙一飛就是窩囊,就是在老子娘跟前直不起腰來,有什麼辦法呢?
老太爺看老太太醒了,而且罵人也中氣十足,知道她剛剛只是心疼兒子的緣故;而且老太太身邊有二兒子夫妻伺候著,他更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便挑簾回了廳上。
趙一飛一面不停的安撫老太太,一面因為彎著腰,牽扯到了後背的傷,疼得他直冒冷汗,可是卻不敢再呼疼出聲兒:怕嚇到他母親;他可是不想母親有個萬一的。
金氏只顧著生老太太的氣了,因為只能一個人生悶氣,所以她更為惱火;直到金氏不經意掃過趙一飛的臉時才發現他頭上的汗,看到他後背上已經滲出了一些血來,當時便驚醒過來,急急的吩咐小丫頭取椅子來給趙一飛坐下。
如此屋子又忙亂了一陣子,才安頓好了趙一飛。老太太心疼兒子,卻不認為自己有錯,當下又把金氏罵了一個大的。夫妻兩個人一個接著安撫老太太,一個接著生悶氣,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老太爺已經出去不在屋裡了。
老太爺到了廳上便喚過來丫頭,先問了今天都是誰在屋裡伺候著的,然後便把心然花然、蘭心蘭影,還有幾個小丫頭叫到了跟前問話——兒子是真得傷了,老太爺能不生氣嘛!
老太爺是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找算為兒子好好出口氣的:打了兒子,做老子的十個裡頭有九個會跳出來——那一個已經上了天國,跳不出來了。
就算是老太爺,他也是做老子,當然也不能免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