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章大雪掩蓋下的陰暗
老太爺一開始並沒有說話:需要的銀兩不少吧?這要看看今年府中的收項倒底如何再說;而且自己府中的奴僕都做一件不太可能的事兒;再者說了眼瞅著就要到年節了,需要銀錢的地方不少呢。
後來他聽到老太太給孫兒積德的話兒,老太爺看了一眼紅裳也道:「嗯,是個正經道理。既然如此我也出一些吧,多做幾件總是好的。」
紅裳笑了起來:「老太爺和老太太都出了,主意又是我出的,總不能讓老太太和老太爺花銀子,嗯,我也湊一份兒吧,讓府中的各人都能過個暖暖和和的冬天。」
金氏聽到紅裳的話原本是想冷笑一聲兒的:你以為你是誰,觀音菩薩嗎?那你也要有菩薩那樣的法子,才能普度趙府的奴僕們!可是不想老太太居然說為了她的孫子積德,而老太爺也附和了,最終她只能笑道:「我當然也是要湊一份兒的了。看這天兒冷的,趙府上上下下能得這份恩典,倒真是要謝謝他們還沒有出世的少主子才成啊。」
這話兒怎麼聽著都有一分酸溜溜的勁兒。
金氏能不酸嘛:就算不用好皮毛,可是上上下下百十口人,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啊!自己怎麼不得拿出個二三百兩銀子?!說她不肉疼那可真是做假了,只是不拿卻是不行的——趙家的主子們都出了份子,她可不想失趙家奴僕們的心。
紅裳微笑著,假作沒有聽到金氏話中的酸味兒:「給我們全府上下的人做是不太可能的,不如先緊著老太太房裡的人,然後依次往下推,有職事兒的管事兒們當然也是要賞一件的;而得了賞的人,今天年節的的棉褙子便不用給了,沒有得到毛褙子的奴僕們,她們年節下的棉襖子倒可以做得厚厚的,這樣一個冬天也就過去了。」
老太爺聽了只點頭:「媳婦說的是個慈悲話兒,我們趙家也應該多積積德,老天說不定一下就給我們趙府兩個胖孫子呢;嗯,這天兒冷了,吩咐下去讓人明兒開始就施粥吧,一直到雪化了,反正年年都是要施粥的,今年早些也無妨,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兒;事情就這麼辦吧,希望老天保佑啊。」老太爺看了一眼窗外飛舞的雪花:「今天的冬天冷啊,行善也不能忘了自家人,如此一來,我們府上上下下都能過個好年節。」
老太太也笑道:「夫君不說施粥的事兒,我還想著年節前到廟宇裡上些香油錢呢,這樣更好,積德的事情多做些,我們的孫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的降生;媳婦的法子好,花得銀錢省了不少,也不會凍著哪一個,好啊,好法子。」
金氏的心裡更不是滋味了:現在大房不管說什麼,聽到老太太耳朵裡那都好聽的很,老太爺也是十有**會點頭的——那肚裡倒底是不是個男娃還說不定呢,現在高興是不是早了些!還捨粥,捨粥如果能來男丁,都捨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就沒有一個男娃出生?女娃倒是一連添了五個!
可是就算老太爺真得老糊塗了,金氏也只敢在心底罵上兩句,她是萬萬不敢開口勸老太爺不要施粥的:每年施粥雖然花了不少銀米,可是趙家卻從來沒有斷過一年——就是收成不好的年份,老太爺和老太太寧可縮減了主子們的開銷,那粥也是照樣施的。
金氏只能到了自己能做主的那一天,才能一聲令下不再施粥;做這種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只是白白浪費銀米罷了。
因為粥也不是以趙家的名義捨出去的——金氏也明白,不能以趙家的名義捨,怕朝廷上會有人據此參他們趙家一本;那都是朝廷的衙門設下來的粥棚,趙家只給銀米,其他一概不管。
做衣服的事兒就這樣定了下來:紅裳給自家院子裡的人、還有趙安這樣自己的心腹之人做些大毛衣服的事情,就很好混過去了。
雖然紅裳要多拿出二三百兩銀子:不過她和趙一鳴的鋪子每個月的收益也有個六七百兩了,且藥鋪子每個月也能有個近百兩的收入,她還是很有些銀子。
一個小丫頭跑進了孫氏的院子,到了孫氏屋外輕輕喚了雅音兩聲兒。雅音自屋中出來:「什麼事兒?」
小丫頭凍得小臉通紅,小手也是紅的,鞋子也濕了,冷得搓著兩隻手在原地兒直跺腳兒:「姐姐,我們府的主子們都去花園子賞雪了,所以才不讓姨娘們過去太太那裡立規矩;聽人說,賞雪的主子們怕是不到下半晌兒是不會回房的。」
雅音愣了一愣,看了看滿天飛舞的雪花又道:「都去了,難道太太也去了?」
小丫頭點頭:「太太去了,原就是太太請得人,連姑娘們都一個不少的去了。」
雅音想了想,又問了小丫頭幾句話後,看小丫頭凍得立不住腳兒便道:「我去回奶奶,你先去茶水間的爐子那兒烤一烤,看把你冷的;一會兒我回完了奶奶的話,再給你找件衣服穿——時常在外面,也真是辛苦了你。」
小丫頭謝過了雅音,一溜煙進了茶水間,她渾身上下都幾乎要凍透了。
雅音進了裡屋,她並沒有同孫氏直接說小丫頭帶來的消息,而是上前看了看孫氏的字:「奶奶這字越發的好了。」
孫氏瞅了雅音一眼:「天天寫許多的字,想不好都難。」不過眼看著再過幾天自己就可以解除了禁足,所以孫氏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她自己又看了看寫得字也笑道:「嗯,的確是好了,真沒有想到我也能寫一手不錯的字了。」
雅音笑著又捧了孫氏兩句才道:「剛剛使出去的小丫頭回來報說,府中的人都去了花園子賞雪,所有的人都去了,包括太太,還有姑娘們。」
孫氏放下了筆:「太太也去了?都有哪些人跟了去?」
雅音道:「四個大丫頭都過去了。」
孫氏的眉頭挑了挑,然後笑得嘴角、眉眼都是彎彎的:「外面的雪一時半會兒的停不了吧?」
雅音搖頭:「瞅著這天兒,怕是到明日也是停不了的。」
孫氏點頭:「嗯,那使個人出去送信兒吧,讓家裡人來進府來瞧瞧我,今兒這樣的日子可不好找。」雅音答應著出去了。孫氏抬頭看著外面的雪花出了一陣子神,然後回頭想寫字時卻怎麼也靜不心來寫下去。
雅音回來看到孫氏正呆坐在桌子前,便以為她又在煩心太太有身孕的事兒:「奶奶,那事兒既然有了法子,為了穩妥不要著緊的好;瞅著時機便可以了,急也是急不來的。」
孫氏聽了一笑,看了看雅音輕輕一歎:「不是為了那事兒,那事兒還有小陳氏呢,再說二房也不可能心裡痛快,並不一定非要我們動手才成,說不定我們還沒動手,就已經去了心頭大患呢;我——,唉,也沒有什麼,只是沒有心思寫字了,收了吧,明兒再多寫幾張好了。」
孫氏頓了頓道:「太太使了人來收字,你就說我有些著了涼,所以才寫得少了。」
雅音看看孫氏答應了一聲兒,雖然知道了孫氏的心事兒卻也不好說什麼,便只能收了東西下去,留孫氏自己靜一靜。
雅音到自己屋裡翻出了一件衣物,便轉身到了茶水間;她把一件半毛的襖子、一雙羊皮的鞋子遞給了小丫頭:「你可能都穿著大些,襖子你讓人改一改吧,鞋子,你做一雙厚厚的棉襪穿上也就正好了,也免得凍傷了腳。雖然都是舊東西,不過能穿上暖和些,也免得你不小心著了風寒。」
孫氏自來不是一個寬厚的主子,雖然待雅音幾個她帶進府來的人還不錯,可是待院子裡的其他人實在說不上有多好來:雖然時常會賞些銀錢下去,卻從來不知道關心一下丫頭婆子們。雅音只得代她多想著些,怕她真失了院子裡人的心,那秘密就是捂得再緊密些,也說不定會漏出去一星半點兒的風聲——被人得知了去,自己這一院子的人也不想有一個可以活命的。
小丫頭歡喜的接過了雅音手中東西:「是姐姐的東西?」
「也是奶奶往年賞給我的,我也穿了兩年,去年還得了兩件,所以這一件就給你吧;舊是舊了些,不過你將就著穿吧。」雅音知道衣服有些舊了,所以她才不好意思的連說了兩遍。
「姐姐能想著我,已經是天大的情份了!這樣的好東西,不是姐姐我這一輩子能不能穿得上還真兩說著。謝謝姐姐。」小丫頭還是極高興的,只是心裡對孫氏多少有些埋怨:皇帝還不差餓兵呢,冰天雪地就讓這麼著讓自己一天跑兩趟;如果不是有雅音姐姐護著自己,自己還真不說定就會染了風寒一命嗚呼了呢。
雅音回到房裡時,孫氏還在床上坐著呆呆的出神,只是一會兒面露喜色,一會兒又有些憂思的樣兒。雅音看她的樣子,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這事兒卻是說不得的。雅音想了想便自坐到一旁,取了針線簸籮裡的活計做了起來。這個時候還是讓孫姨奶奶自己想心事的好,一句話說得不對,惹惱了她可不是玩兒的。
小陳氏在自家屋子裡喫茶看雪,心情倒是不錯——如果那開著的窗子沒有冷風進來就更好了。
小陳氏自得知今兒下了雪,她便高興到了現在:真是老天也幫她啊!小陳氏坐在屋子裡只是在等消息,她使了小丫頭出去有一會兒了;不過她一點兒也不心急:這雪怎麼也要下個兩三天的樣兒,而且看這天兒冷的,雪要化開怕是要有個十幾天才成了;這麼長的時間怎麼也能找到個機會下手的。
喜心在一旁做著針線:她是在繡一對枕頭;她頂多一年多也就要放出去了,妝奩怎麼也要備一備才好,家裡備下了她的贖身銀子已經不易了,所以妝奩裡能自己做的,她是一件也沒有讓爹娘去買。
喜心看看小陳氏:「奶奶,您想的法子可是老法子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過;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