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九章暈了!
金氏聞言點頭:「老太太原來就說過什麼『兒媳如果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哪裡會受這許多的閒氣』?!所以她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只是她為什麼不把她家的外甥女聘來做妻,卻偏讓她來做妾呢?這倒是讓人有些費解了。」
紅裳不相信金氏不知道老太太原來的打算——她不是自己,她雖然離開了趙府三年多,可是在這座府邸倒底是生活了多年,這府裡自然有她的心腹之人才對。
紅裳從容應對:「後來聽人嚼過舌頭,表姑娘原是打算說給你大哥做填房的,可是她們家有這個意思時,我和你大哥在那邊兒已經定下了婚事兒,所以這親事兒就撂下了。」
金氏沒有想到紅裳直言說來,而且落落大方,沒有什麼難為情;她一笑:「我真是該打嘴巴!這樣的事兒居然攪到了嫂嫂面前。嫂嫂,我這個人嘴已經快,您可千萬不要怪我。」
紅裳微笑:「哪裡會怪你呢?一家人,不過是說兩句家常閒話兒罷了。」
金氏似乎是怕紅裳著惱,小心的又看了一眼紅裳才道:「這做妾,還真是委屈了人家的姑娘。只是——,不知道老太太現在屬意給他們兄弟二人誰呢?」
紅裳輕輕搖了搖了頭,看了金氏一眼,然後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金氏看著紅裳道:「嫂嫂有什麼話兒要說?」
紅裳連連搖頭:「哪有?沒有,沒有。」
金氏昨日就對表姑娘上了心,便隨口吩咐自己的丫頭出去「訪訪舊友」,打聽一下這位表姑娘的事情;又叫兩個看院子的娘子來說了一陣話兒,心下就有些不安起來;等到丫頭回來一說,她的心更是提起了老高:如果是給大哥做妾的人就無所謂了,可是老太太一向是偏著小兒子的,如果她看到小兒子一高興,又看那位表姑娘如己出,萬一就把表姑娘給了趙一飛,她往哪裡哭去?所以一大早打點好了禮物,便來紅裳這裡探消息了。
金氏看紅裳的神情,聽她說話,越發確定大嫂瞞了她什麼,只是一想便知道:自己還沒有到府時就使了人來報信,府中的人早已經知道我們要回來了,不是老太太在那個時候就掂記上了自己的夫君吧?她在袖子中的手握了握:哼,這個死老太婆,我這裡剛進府,椅子都沒有坐熱,她便又開始給兒子找女人。
金氏一時間也想明白了關鍵:「嫂嫂,老太爺對於這事兒是什麼意思?」老太太有什麼心思並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還是要看老太爺的意思。
金氏最擔心的也在這裡:大嫂有了誥命在身,聽說太后還賞了幾樣東西給她,這樣的媳婦就算是個填房,老太爺為了大哥的前程,也斷不會這個時候逼著大哥納妾吧?
如果趙家的老大不納妾,而薛家卻是極想攀親的,表妹豈不成了自己院子裡的人?!金氏越想心裡越沒有底兒。
來個妾嘛,也不怕什麼——雖然有老太太給她撐腰,難對付些可也不是對付不了;只是金氏怎麼著也不想這個時候有人來給自己添堵:那個表姑娘據說可是個旺子的命。萬一進了門兒,自己還沒有收拾好她,她便來個有妥,老太太還不把她接到身邊兒去?再萬一來個一舉得男,那趙家老二的院子裡腰桿最硬的那人絕不會是我了。
紅裳吱唔了一會兒道:「沒有什麼意思,同老太太,應該差不多吧。」這樣說,等於是告訴金氏老太爺也是同意了薛家的親事兒。
金氏一下子如洩了氣的皮球癱倒在椅子上:「怎麼三年不見,老太爺也糊塗了呢。」金氏不明白老太爺為啥非要同意這門兒親事兒。
紅裳不好接這句話,便又取了茶盞到手中。
金氏呆了一會兒,看向紅裳道:「如果,我是說如果老太太和老太爺要讓大哥納了表姑娘,嫂嫂你的意思——」金氏想拉上紅裳一起應對此事兒,到時不論成敗對錯,都有一個人分一半兒的責任走。
紅裳輕輕一歎:「納唄,女子要賢良淑——」
金氏聞言氣得站了起來,瞪了紅裳一眼:「嫂嫂,你真是讓人氣死!我聽說老太爺納了兩個丫頭做姨娘,老太太還大鬧了一場兒;你居然還真聽她的那些屁話!嫂嫂,你再這樣下去,這府裡還能有你立足的地兒!」
金氏倒也不是衝著紅裳發作,老太太年年月月份在她耳邊念什麼賢良淑德,她可是聽得極為光火了;不想老太太還沒有來得及向她念呢,自己的這位大嫂居然這樣要求她自己,真是沒有骨氣到家了。
說著,金氏轉身要走,忽然又停住了腳兒,脆生生的一笑:「嫂嫂,我這人性子急,只是看嫂嫂如此不爭,實在是替嫂嫂心急;女人啊,活一輩子不容易,嫂嫂不能萬事都退一步、忍一下的過日子啊;嫂嫂,我啊,就是這麼個急性子,和人一好便見不得人受氣,您可千萬莫要生我的氣。」
紅裳也站了起來:「我明白的,只是我不同槿柳你啊,你是明白人,不用我說的。」紅裳這話在暗示兩人的出身差距,一來暫時推脫了同金氏的聯盟——現在不是時候,金氏是不是真要同自己聯手,還要看老太爺同他們夫婦說破了表姑娘的事情後;二來也等於微微示弱於金氏,我不如你,哪裡敢鬧?
金氏想了想紅裳的出身,便只能一歎道:「好吧,我先回去問問我們家那一位,然後收拾了他再想法子吧。唉,如果是老太爺的意思,此事兒八成就成了定局!」她臉上的笑意盡去:「趙家老太爺說得話,哪個也駁不得啊。就是我的父親知道了,也要我遵一個孝字行事,說我們家的老太爺不會做沒有分寸的事情。」
紅裳一個勁兒的點頭:「是呵,是啊,老太爺如果發話了,讓你哥納了表姑娘,我也只能命人給表姑娘收拾房子了。」
金氏聞言後,氣兒又不打一處來:「嫂嫂!就算不得不納了她,我們也不能就如此算了吧?既然進了我們這個門兒,就要讓她們乖乖的聽我們的話,收拾不了她,我們還坐什麼大房!你啊,骨頭硬一些,不硬如何做大房。」
紅裳愣愣看著金氏,好似有些不知所措。金氏心急表姑娘的事兒:她還要再讓人好好打探一下,她越想越感覺這個時候讓大哥納妾可能不大,所以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想個法子才應對可以;便沒有再同紅裳多說,匆匆告辭上車子走了。
紅裳送走了金氏後,心裡也不是滋味,可是沒有時間給她多想了:老太太那裡使了人來請她——她的哥哥到了。
紅裳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沉沉穩穩的上了車子,去見她的哥哥;她的心中並不平靜,因為知道她知道,也許一見之下是她再穿回去的契機,也或者就只是死——誰知道呢,老天的意思,哪有人能猜得透。
紅裳還沒有進屋,便聽到一陣一陣男人的朗朗笑聲傳了出來。紅裳無來由的聽到那男人朗朗的笑聲兒心裡就是一顫,卻不是害怕:好似有些激動,好似有些踏實,好似有些苦澀,也好似有些渴望。
紅裳可以發誓,這些情緒應該不是她的反應,可是卻真真實實的在她的心中湧了上來,以致於她的眼睛都紅了;紅裳雖然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已經走到了屋子外,她沒有時間多想。
侍書和畫兒都感覺到了紅裳的不同,她們上前扶住了紅裳:「太太,您怎麼了?」
紅裳輕輕搖了搖頭,抬腳邁上了屋前的石階。小丫頭伸手打開了簾子,紅裳卻沒有立時進去,立定後,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後示意侍書和畫兒放開自己,她伸手扶著侍書點了點頭,主僕一行人進了屋子。
侍書和畫兒感覺到了紅裳的緊張,不對,也不是緊張,總之太太今天心情有些激盪,可能是許久不見自己的兄長了吧?還是太太在趙府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一見到哥哥便再也忍不住了?丫頭們也只想到了這種可能。
紅裳一進屋子,屋裡的朗笑聲一下子停住了,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
紅裳只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哥哥』:同自己有五六分相像,長得並不像趙家老二一樣英俊不凡,一張臉只能說是英氣十足,但他只是隨意的坐在椅子上,卻已經讓人不能忽視。
好男兒是不是就應當是這個樣子,紅裳不知道,但這樣的男子應該當得起好男兒三個字卻是千萬確的。
紅裳看著於鈞時,於鈞也看了過來,兩人雙目相對;紅裳只感覺好似有滿腹的委屈,眼睛一下子就好紅了:可是,天啊,她並不想哭,她也並不認識於鈞,可是偏偏就是對他生出了極為熟悉的感覺,就是心中酸酸的想哭。
這種感覺很怪,紅裳現然心中很明白自己有什麼樣的情緒反應,可是她也明白,這些情緒反應不是她的!
於鈞已經站了起來,微笑著對紅裳道:「裳兒,怎麼了?不認識哥哥了,還是你還在生哥哥的氣?」他雖然在笑,可是眼圈也是微微一紅。
紅裳剛想答話,可是卻奇怪的是嘴巴就是張不開:她並沒有太過激動好不好?然後她只感覺腦中嗡的一響,眼睛一黑身子一軟,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侍書和畫兒驚得尖叫,兩個人一下子抱住了紅裳。於鈞也奔了過來,而老太太和老太爺也站了起來,一連聲兒的叫:「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屋裡一時間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