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一章真的還是假的?
不管怎麼說,表姑娘的病情可以說是極嚴重的;所以,在第二日,兩家的主子們是齊聚到了倩芊的小院兒,等大夫的診斷;趙家當然只是陪客,為了表示一下他們對於親戚的擔心罷了,能做主的人當然是薛家老太爺。
自進了花廳後,紅裳便同昨日一樣,是端端正正的坐著,趙一鳴也只是對著茶盞相面,話兒是絕對沒有一句;小輩兒們是不方便說話,但是老一輩兒的卻沒有心思說話,屋裡是一片安靜。
小花廳已經收拾的完好如初,現在就是你再用心的查看,也看不出在這小廳上曾有過的「熱鬧」;只是倩芊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人人都神情委頓,看來還未自昨日的驚嚇中醒過來——主子想怎麼任性胡鬧都可以,但是受累的卻是她們;這一次倩芊尋死,這院子裡的人不知道會得個什麼發落:輕不了卻是絕對的,人人心裡都是七上八下,沒有底兒的。
就連心然和花然兩個也是打心底兒有懼意:她們兩個是貼身伺候的,論罪過兒當然最大,是被打一頓再變賣,還是直接就打發她們出去呢?留下來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了——總之,所有跟著倩芊的人,這一次是人人有錯兒。
倩芊的錯兒就不好說了,她現在還得了這樣奇怪的病,原來的所為你現在就是想罰她,也同她講說不清楚。
紅裳自得了消息便在尋思,不論表姑娘「失憶」是真是假,她算是又一次清白做人,與原來的事情劃清界線了;如此想來,不論真假,表姑娘可能都會失憶一輩子吧?只是這話兒,紅裳卻是不好說的:看老太太日日心焦的面孔,紅裳也知道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亂說話的。
趙一鳴今兒的怨氣最大。年節將近,吏部較平日裡要忙上很多,他好不容易被上司體恤在家歇一天,卻被薛家人攪得沒有了一點兒好心情。
趙一鳴當然聽說了薛家姑娘的事情,不過他認為表姑娘那裡沒有他什麼事兒,還想同紅裳出去散悶一下,兩個人好好在城中耍一天的——可是剛剛在酒樓用了午飯,就被人請了回來,他能不惱嘛?只是不太好表示出來罷了。
他掃過紅裳的小臉:這幾日連連忙碌,裳兒的倦意很明顯了呢;回頭要讓霄兒好好給裳兒調整一番——最主要的,裳兒需要休息,薛家的人為什麼還不把他們的人弄走?趙一鳴想到這裡,看了一眼薛家的二老,想起最近的一些傳言,他心下忽然一動:也許是擺脫薛家的好時機呢。
好不容易,兩個老大夫自屋裡出來了。老太太、薛老太太已經帶著紅裳轉到了屏風後,她們女眷不方便見外客的。大夫在廳上見禮奉茶坐下後道:「老朽二人為姑娘請過了脈,一致認為姑娘沒有大礙了。頭上的傷口也並不大,將養個二十多天也就會脫疤了。」
老太爺聽到大夫說得都廢話,便淡淡問道:「姑娘什麼也不記得了,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老大夫咳嗽了一聲兒:「這個老朽實在不知,行醫幾十年了,這種病症也只在書上見過。」
另外一個老大夫也是如此說話。薛老太爺問了一句:「什麼時候能好轉?」
兩位大夫對視一眼:「老朽們不敢斷言。也許三五日,也許幾年,也有可能以後永遠是這個樣子了。」頓了頓,兩個大夫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不過,對身子沒有一絲妨礙,姑娘一些事情可以從頭學過,對於日後生活也不會有什麼不妥。」說完,兩個人咳了兩聲兒。
紅裳聽得不得要領,但是在現代「失憶」症都是極難診治的病,眼下大夫們的中醫醫術與醫德要比現代的人強很多,但對於人體認識卻遠沒有現代人強,再加上沒有那些先進的診斷儀哭,他們對此症更是束手無策了。
另外一個老大夫一歎:「如果是腦部受了傷,是淤血在腦中阻斷了經絡所形成的病症,脈像上還能看得出來,也能試著活血化淤後讓姑娘記起舊事;但現在這種情形,老朽二人實在是無能了。」
老太爺聽到這裡便知道大夫們沒有辦法能治好表姑娘的病,便同大夫寒暄幾句後打發人送了大夫走:這已經是今日的第四撥大夫了。
老太爺看了看薛老太爺:「走吧,到你姐姐房裡再商議,現在讓芊兒好好休息,不要吵到了她。」
薛老太爺答應著起身,等老太太等人出來後,一起回了上房。
趙一鳴和紅裳對視一眼,都在心底輕輕一歎,也跟著回了上房。紅裳聽到這裡至少明白了一件事兒,大夫們根本看不透倩芊的病。
薛老太爺現在心焦的很,事情已經不可能拖太久了;可是倩芊死也沒死成,活也不算是活過來的很痛快——他眼下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了;這個時候對趙府提親事,只會讓趙家的人反感吧?誰家也不會要一個病人或是傻子!
薛老太爺最擔心的莫過去倩芊自從後傻了。
老太爺似乎是另有思量,他並沒有立時要趕人走的意思:「聽剛剛的大夫所言,要讓芊兒安靜的休養便不適宜挪動,那就讓她在我們府裡再住幾日;如果還不見好轉,就再聽另外那些大夫們的話,讓芊兒回府看看——家裡倒底熟悉些,說不定一下子能讓她想起什麼來。」
薛老太爺的眉頭跳了跳,含糊了幾句後便要起身告辭:「姐夫、姐姐,芊兒的事情就麻煩你們了;我剛剛回京還有事情要做,就先告辭了。」
老太太點頭:「你去忙你的吧。這兒有弟妹,還有我和你姐夫,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只是你以後那個脾氣,還是千萬要改的。」
薛老太爺留下了薛老太太「照顧」倩芊,拱了拱手匆匆去忙了。
趙一鳴和紅裳都奇怪老太爺的態度:他昨日還有意思等表姑娘醒了就送她回府的,今兒怎麼就改主意了呢?兩個人心頭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紅裳回到房裡坐下後看向趙一鳴剛想開口,趙一鳴先開口道:「裳兒,依你看老太爺是不是另有心思的樣兒?」
紅裳點頭:「我也這樣想,只是為了什麼呢?」
依薛家姑娘的所為,單一件偷取家中寶物的事情,此女應該不會太入得了老太爺的眼才對,再加上這兩日薛家的胡鬧,表姑娘的尋死之舉,老太爺是對她應當絕無好感了——這樣的麻煩,老太爺為什麼沒有早早打發掉呢?
趙一鳴不斷輕輕搖著頭,紅裳只是坐著沉思,兩個人是怎麼也想不透。
過了一會兒,趙一鳴有一絲遲疑的道:「裳兒,那八字的事情,也透著蹊蹺;老太爺這葫蘆裡想賣什麼藥呢?」
紅裳無奈的看向趙一鳴:她知道趙一鳴不是真得在問她,他只是在想事情,需要一個人聽他說一說罷了——能讓趙一鳴說出來,此事想來糾纏他很久了才對。
不過,趙一鳴是老太爺的兒子,都看不透老太爺的心思,紅裳更不明白。
又過了兩日,倩芊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同人說話雖然怯怯的,倒還算得上鎮定,也敢踏出房門到院子中走走了。只是,依然是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薛老太爺因為薛府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所以並沒有處罰倩芊身邊的人兒,而趙家的人當然不會越俎代庖;心然和花然等人雖然還有些擔心,不過也不似前兩日那般緊張了。倩芊的小院兒裡,人們終於多多少少有了一絲笑容。
這兩日最讓紅裳不解、也最讓她擔心的就是老太爺的態度,他居然日日都請大夫來給表姑娘請脈診治,這一日他居然把吳老太醫請了來。
只是,吳老太醫請過脈後說得話兒差不多:身體很好,傷勢恢復的不錯,多多調理,很快就會大好的;至於失憶的事情,吳老太醫一樣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老太爺只問了吳老太醫一句話:「姑娘的病兒,還有沒有好的那一天兒?」
吳老太爺思索了一番答道:「腦部沒有什麼不妥,身子各處都是極好,姑娘的病兒十分的古怪;依老朽來看,八成是沒有希望了。」吳老太醫認為,有病因可尋,此病可醫,身體很好,沒有什麼不妥,幾乎可以說是無病,如何醫得呢?
老太爺點了頭後,便同吳老太醫閒聊起來,得知他與紅裳家有舊,更是同吳老太醫親熱了幾分,言道媳婦的長兄不日就要快到京中;然後又留了吳老太醫用飯,還著人去請了紅裳過來見禮。
吳老太醫找了一個空檔對紅裳言道:「貴府上的那位姑娘,要麼是真得病了——雖然病得有些古怪,但是書上也是有記載,不是沒有人同她一樣得過這種奇怪的病;要麼她就是沒一點兒毛病。」
紅裳聽得一驚,但是也不方便多問。她知道吳老太醫這是想讓自己告訴老太爺——人家不知道表姑娘是什麼人兒,不好冒冒然的說這種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