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章一手借力,一手斷後
喜心來回走了許多的路,有些累了便坐到了腳踏上:「姨奶奶,表姑娘的那事兒竟是真的!老太太的屋裡不止是一個人在說,幾乎是所有人都這樣說;而且她們還說表姑娘的八字雖然一般,可是卻是旺子的命——您聽聽,這還能有假嗎?人家大姑娘的八字是隨便能看的嘛。」
小陳氏聽到這裡狠狠「呸」了一聲兒:「旺子?我呸!偏她就是旺子的,我們這些人都算什麼?她一個大姑娘旺子不旺子的關我們趙家什麼事兒,真是不要臉的很!把一個八字巴巴的擺到老太太跟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做,真是厚顏無恥至極!還什麼都沒有什麼,就到老太太跟前顯擺她能生兒子?我們不是生不出兒子來,而是老爺一外放就是六七年,讓我們生鴨蛋也生不出來!」
喜心聽得想笑可是知道笑不得,便又強壓了下去:「姨奶奶何必同她生氣。你聽婢子說,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兒,綠蕉姐姐今兒我同她說話她都不理會我,我問了其它的丫頭,她們說什麼『表姑娘的八字都旺子了,綠蕉姐姐當然就失了魂』!」
小陳氏眉頭一挑:「綠蕉失了魂?此事又關她什麼事兒?」喜心斜著眼兒看向小陳氏:「姨奶奶氣糊塗了?這府裡有多少丫頭想攀上高枝,夢想著一日之間變成姨娘主子啊。」
小陳氏氣得狠狠甩了兩下帕子:「我一直就奇怪老太太屋裡的這個綠蕉,老大的年紀就是不出去,也不配人——我一直以為她是牽掛著二老爺那個不成氣的,不成想她想得居然是老爺的那張床!這些不要臉的!」
喜心勸了幾句:「姨奶奶,您現在生氣有什麼用?咱們眼下最要緊的不是要想個法子嘛,不然真等表姑娘進了門兒,我們娘們在府裡可也就不用混了。」
小陳氏咬著牙沒有答話,她在心裡飛快的轉著心思:那個表姑娘本就長得妖媚,年紀又比她們這幾個姨娘小,且又是大家出身,和老太太還是親戚——她如果進了門兒,除了太太這府裡就是她了,自己這些早進門兒的姨娘還怎麼過活?
小陳氏越想越氣,又甩了一下帕子道:「喫茶。」她一時間想不到法子,氣悶之下只得喫茶滅心火。
喜心知道小陳氏在想法子,便沒有作聲兒起身給小陳氏重新奉上了熱茶。小陳氏卻只吃了一口,她是胸口堵得很,又不是真得渴了,哪裡是真得要喫茶。
小陳氏又想到:表姑娘只要一進了門兒,就算太太再厲害,最開始老爺就是看老太太的面子,也是要留在那個賤人的房中幾日,或是十幾日也說不定,這要是萬一被她一舉得男——可是極有可能的,她可是旺子的命!那她豈不是成了趙府的寵兒?太太是妻房正室,到時候把她那個孩子過到自己名下,一樣過日子,可是自己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小陳氏撕扯著手中的帕子:絕不能讓那個厚臉皮的表姑娘進門兒!
喜心看小陳氏一直不說話,便輕聲道:「我在老太太屋裡還遇上了孫姨奶奶的丫頭,雅音。」喜心知道:對付那個表姑娘,只有自己的姨奶奶一個人是不可能會做到的;所以她才提醒了自己的主子一聲兒。
小陳氏聽了以後眼睛閃了閃:「雅音?難道說孫姨娘也——?唉,只是可惜了她在禁足中,不然有她在一起核計核墳,總能想到法子的對付那個表姑娘。」
喜心輕輕的道:「孫姨奶奶是在禁足中,不過她只是出不了屋子而已;只看她使了雅音去老太太屋裡打探,便知道孫姨奶奶雖然在屋子裡,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孫姨奶奶憑這樣的手段兒心計,怎麼也是姨奶奶的臂膊啊。」
小陳氏看了喜心一眼,然後低頭想了想點頭:「你說得有道理,不過,我卻不好去探她——如果她真得知機了,雅音能去得了老太太那裡,難不成來不了我們這裡嘛?我們等雅音好了,如果明日雅音還不來,就只能我們自己想法子了。總之,不以讓那個厚顏的賤人進趙家的門兒!」
喜心點了點頭:她雖然有些小聰明,但也不是很聰慧的人,所以並不能真得替小陳氏想到對付表姑娘的法子。
隨後小陳氏取了茶鍾兒在手中,想要喫茶時忽然喃喃的道:「太太呢?太太難道什麼也不知道嗎?是不是應該透個信兒給太太知道呢?」
小陳氏現在雖然想到了法子,想把陳富二人推出去,不過畢竟不是很有把握,所以她現在心裡是真得亂七八糟,哪裡能想出什麼好法子來。所以,她後來乾脆什麼也不想了,只等等看孫氏會不會使人過人商議。
小陳氏的話還真就說對了,晚飯後,雅音到訪了。
紅裳早早把姨娘們打發回去,是因為她要見兩個人——兩個送到了老太爺內書房中伺候的人。
這兩個丫頭早已被紅裳賞了新名字:一個名洗筆,一個名弄墨。這樣兩個毫無女子味兒的名字,當初也安了老太太不少心。
紅裳先上上下下打量了兩個丫頭幾眼,然後輕聲道:「你們的在府中過得日子還好吧?」
洗筆和弄墨福了一福:「回太太的話,一切都好,謝謝太太的關心。」
紅裳輕輕一笑:「我看你們的神色,倒似不好呢。」
洗筆和弄墨勉強笑了一下:「府裡很好,婢子們沒有什麼不滿的,婢子們不敢欺瞞太太。」頓了頓,兩人又加了一句:「還請太太不必為婢子們掛心。」
紅裳撫了撫手,淡淡一笑:「原來真得很好啊,那這幾身衣物與幾件首飾看來是我準備錯了;那就叫你們老太太屋裡那兩個丫頭過來領好了,你們還是回書房好好伺候老太爺一輩子筆墨吧。」
紅裳說著話,一旁早有小丫頭捧了幾身衣物過來:布料雖然普通,不過繡得花樣極為別緻不說,顏色搭配的也極好——雖然不是很艷麗,但卻不失雅致嫵媚。
紅裳彈了彈指套又加了一句話:「你們的出身——,我已經知道了,其實留你們在府中做丫頭,我還真不是很放心呢。」
洗筆和弄墨看到那衣服,眼睛都是一亮:自己自進府後便只能穿著府裡發放的幾身衣物,哪裡還能看出她們的玲瓏身段兒?而且顏色灰撲撲的,沒有半分讓人心動之處。
隨後聽到紅裳後面的話,兩個人的心中都是一驚,臉色大變。
弄墨還要機靈些,當即便跪了下去:「太太恕罪,不是婢子們有意隱瞞,只是想能有口飯吃,太太恕罪!」弄墨一跪,洗筆也就反應了過來,也隨著跪了下去。
紅裳打斷了弄墨的話:「嗯,我當然知道你們是有苦衷,不得已而為之。此事兒一會兒再說,不過當初買了你們來呢,原也是想要你們好好服侍老人家,代我們做兒女的好好盡孝道;可是現在嘛——。」
洗筆和弄墨聽到紅裳的話,兩個丫頭眼睛都亮了:「太太?!」她們的聲音並不大,帶著一分驚喜,九分的不確定。
紅裳看向了洗筆二人:「不過,我現在卻有些後悔買了你們兩個。」
洗筆和弄墨又一次臉色大變,連連叩頭道:「太太為我們贖身,是我們的恩人,我們今生不敢相忘太太的大恩,來世也一定結草啣環來報答太太;只求太太給我們一個容身之地。」
紅裳輕輕一歎:「我不用你們來報答,買你們來本就是為了能好好服侍老太爺,以盡孝道的,只是當初我對於老太爺的喜好也沒有懂很多,只想著找懂文墨,又會好好侍候人的女子;沒有想到人牙子居然瞞了我你們的出身,只說你們才情不錯,所以當時才會買下了你們。可是,現在就算我不說,你們也是知道老太爺的脾性,如果被他知道了你們的出身——」
洗筆和弄墨都伏在地上:「太太、太太開恩!婢子們已經把前事盡忘,只求能有個安穩的日子過,求太太不要送我們走。」
紅裳歎道:「我也想開恩啊,你們瞧,衣服我早就為你們準備好了——可是你們的出身,唉——!」
洗筆二人連連叩頭求情:「太太開恩,不要再把我們送回去了。太太,救救我們,太太開恩啊。」她們二人如此哭求了好一陣子。
紅裳好似被她們哭得有些心軟,可是卻還是沒有說話。一旁的侍書卻道:「太太,我看她們兩個人自進了府以後便規行矩步,沒有做錯了一點兒事,是極穩重的女子,不如就留下她們吧;也算是太太救了她們,積下的陰德。」
紅裳聽了侍書的話後微微沉吟了一會兒,看向洗筆和弄墨:「嗯,既然有人代你們求情,而且你們進了府以後行事也的確是很穩妥,那就暫切留下吧。」
洗筆和弄墨兩個人急急謝過了紅裳。
紅裳卻又道:「你們不要忙著謝我們,我也只是暫切留下你們而已;我買你們來是為了孝敬老太爺,如果你們不能好好伺候老太爺,那只好再送你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