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章變故!
言梅一直就守在門外,聽到老太爺的話後,她一面吩咐丫頭們進去服侍,一面讓婆子去傳話,把宋姨娘帶過來——宋姨娘畢竟是老太太屋裡出去的人,她現在兩條腿都斷了,所以被暫時安置到一旁住下人的廂房去了:也免得人來人往嚇壞了小丫頭們。
老太爺對紅裳道:「媳婦,你儘管理事兒就是。我和老太太也要看看這一干惡奴的嘴臉,看看她們能說出些什麼來。不過,媳婦你要記得一點兒,如此惡奴決不能輕饒了她們。」
紅裳行禮答應了,門外的婆子也把宋氏帶了上來。
宋氏現在哪裡還有一絲驕橫?她的腿雖然讓大夫處理過了,不過夾著板子,行動不便不說,還疼得讓她感覺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宋氏的頭髮也早已經被疼出來的汗水浸透了,臉上的妝因為淚與汗水已經糊了:看上去實在是老醜的可怕。
紅裳看宋氏的樣子心下一軟:這個樣子的懲戒已經足夠了吧?殺人也不過頭點地,宋氏也不可能再留在趙府中,她最好的下場是會被賣為官奴吧?
紅裳不想再難為宋氏了,不過有些話還是要問清楚的——一府上下的人都在看著她呢,她想不問也不成啊,總不能糊里糊塗的就把宋氏送官吧?
宋氏上來給老太爺和老太太勉強見了禮,她來時心中還抱著一分希望:老太太能救她一救。
老太爺和老太太都沒有理會宋氏,讓宋氏心裡便有了一絲不妙的感覺。當她再看到大姑娘鳳舞在一旁坐著,也是一臉的灰色,她更是心裡不安起來。
紅裳已經淡淡的開口問道:「宋氏,你可打了五姑娘,你可是罵五姑娘『是個沒有人教的東西』?」
宋氏聞言先看了一眼鳳舞,可是鳳舞還是低著頭看著腳下並沒有看她;宋氏便有些遲疑,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紅裳沒有喝罵她,只輕輕的問了一句:「宋氏,你那腿兒看來不怎麼疼,是不是?」
宋氏聽得嚇了一跳,連忙答道:「婢妾知道錯了,婢妾知道錯了!請老太爺、老太太、老爺、夫人饒命啊。」
老太爺連看也沒有看宋氏,而老太太卻看了她一眼後又別過了頭去:宋氏自己不爭氣,連自己的孫女兒都敢打,還打成了那個樣子,是自己一直錯看了她——老太太現在正恨宋氏讓她沒臉,哪裡肯理會她呢?
趙一鳴卻只管和鳳韻小聲兒的說著話,對於宋氏他是恨得不行:不過已經答應了紅裳由她處置,所以他才不再說話。
宋氏的求救沒有一絲作用。
事實上老太爺和老太太、趙一鳴聽到紅裳問出來的話後都在生氣:宋氏如此喝罵鳳韻,就是打得他們的臉啊。
紅裳不理會宋氏的求饒,還是淡淡的口氣兒:「宋氏,你可打了五姑娘,罵她『是個沒有人教的東西?』,還喝斥五姑娘不是趙府的主子?」
宋氏看眾人都不理會她,便知道今日是由紅裳來做主了——老太太居然不聞不問,那大姑娘沒有吃什麼虧吧?宋氏一面擔著心,一面喃喃的答道:「是的,夫人。婢妾錯了,婢妾該死,婢妾再也不敢了!」
宋氏知道自己如果不老老實實的說話,夫人一定會用刑的——趙一鳴命人打斷她雙腿時,她便知道自己可能落不了好結果,現在老太太又不理會她,那她更知道脫罪無望,便不想再多受皮肉之苦:她實在是被打得怕了。
老太爺和老太太聽到宋氏的話後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趙一鳴更是回頭狠狠的看了一眼宋氏:鳳韻沒有什麼人教?那他們三人是幹什麼吃的?!
紅裳盯著宋氏道:「五姑娘是你的主子,也是你能打得的?五姑娘有祖父、祖母,還有父母雙親,又怎麼沒有人教了?你又怎麼能侮罵五姑娘呢?你在府中多年,應該為其他姨娘做個好的表範,可是你居然上下不分,尊卑不顧,更是以上犯上打了五姑娘,你對得起老太太嗎?!」
宋氏低著頭口口聲聲的說「自己錯了,以後不敢了」,其他的話她是一句也說不出來。直到現在鳳舞都沒有看她一眼,讓她也明白鳳舞現今極有可能自身都難保了——她的心便是一疼,自己如何倒還好說,大姑娘千萬不要失了老太太的歡心才好,不然讓大姑娘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
紅裳又問了宋氏是不是命人打了鳳韻,是不是安排丫兒到陳氏那裡去故意刁難陳氏,是不是剋扣了月例……等等,宋氏都一一承認了下來。
老太太的臉色已經鐵黑:這個該死的丫頭,居然給她丟這麼大的臉——讓她一輩子的體面都丟了一個乾淨!
老太太一拍桌子喝道:「來人,給我掌她的嘴!問問她我是怎麼教得她,她為什麼一句都不記得了,做下這等天理不容的事兒?!」
有兩個婆子上前就打了宋氏幾下。婆子們打完了,老太爺這才說道:「好了,好了,讓媳婦處置完了早些回去,你就不要同她計較了。」
老太太恨恨的道:「這個賤婢!居然打了韻兒不說,還敢侮罵你我,真真是應該活活打死!」
聽得鳳舞身子一震:原來,鳳韻在老太太心裡如此重要嗎?自己為什麼一直沒有看出來呢?如果自己早日知道,也就不會犯下今日之錯;不,早該在多年前,就除了鳳韻!千不該,萬不該,自己就不該一念之仁放了鳳韻一條生路!不然自己哪裡會有今日。
宋氏聽到老太太的話後真正的絕望了:她知道自己今日真得全完了。宋氏看向了一旁的鳳舞,她現在唯一不捨得就是自己生得大姑娘了——日後如果再想看到大姑娘怕是絕無可能了。只如此一想,宋氏心中的痛楚就強過了身體上的痛,她的眼中也就見了淚花。
沒有了大姑娘,她活與不活還有什麼意思?宋氏心中一時間萬念俱灰。
紅裳看著宋氏道:「宋氏,你所犯的錯兒有多大你自己也是清楚的;唉——,你伺候老太太多年,代我和老爺在老太爺和老太太跟前服侍盡孝,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功的。本來看在你伺候老太太的份兒上,如果你只是打了五姑娘或許還可以重重懲治後留下你,但是你卻縱容惡僕辱主,且把五姑娘的腿都打折了,如此就容不得你了!」
屋裡屋外的丫頭婆子聽紅裳前面的話,認為夫人可能會饒宋氏一次——宋氏畢竟是老太太房裡出來的,可是最後夫人話鋒一轉居然是要嚴懲宋氏,所有的丫頭婆子心裡一顫:老太太的人兒都嚴懲了!往日那個風光的宋姨娘就是這樣沒了?!
紅裳沒有容宋氏再開口,她又接著說了下去:「打斷了你的腿是因為五姑娘的腿斷了——這是家法;不過,你的罪過兒卻不是我們說了算的,還是讓官衙裡的老爺們來定好了。來人,拿你們老爺的名貼兒,把宋氏送官嚴懲,以儆傚尤!」
門外答應著進來了幾個婆子,對於著屋子裡的主子們見了禮。
紅裳看向宋氏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宋氏看了一眼鳳舞,咬了咬牙道:「欺辱五姑娘與陳姨娘的事情都是由婢妾拿的主意,同大姑娘無關!」
宋氏知道自己被送官後將永遠不可能再看到鳳舞,她想把錯兒把攬到身上,保鳳舞在趙府能得一個安樂的日子——沒有了老太太的庇佑,鳳舞在夫人手下哪裡能有好日子過?
鳳舞聽到宋氏的話後微微有些吃驚,不過她心中卻更多的感覺到一絲好笑:宋姨娘真是被打傻了,這一屋子的人裡有幾個是傻子,會被她這麼兩句話就騙過去了?只會讓老太爺和老太太更加厭惡她和自己罷了。
紅裳看了宋氏一眼:惡人也不是沒有一點兒心啊,就如宋氏,她疼女兒鳳舞之心同世上的所有母親沒有什麼不同吧?
屋裡沒有人說話,宋氏急道:「夫人,真得是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與大姑娘無關。」
老太爺看向宋氏道:「都是你做的?」
宋氏連連點頭:「都是我做的。」
老太爺看著一言不發的鳳舞:「舞兒身上的傷——?」
宋氏看向鳳舞:鳳舞沒有什麼表情,宋氏便知道鳳舞的傷定是被看出了破綻,便一口應承了下來:「也是我刺的!」
老太爺看向鳳舞:「舞兒,你有什麼可說的?」
鳳舞沉默了一會兒道:「舞兒已經知錯,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她雖然沒有承認,可是也沒有否認!
老太爺的眉頭皺了皺、冷冷一哼:他對於鳳舞更是失望。老太太掃了一眼鳳舞,也歎息了一聲兒:這個舞兒難不成撞邪了,怎的如此無心無肝呢?
紅裳揮手就要讓人把宋氏拖下去時,鳳舞忽然抬頭道:「我的傷是宋姨娘刺的,就是她在我身後刺的。」
屋裡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都直直看著鳳舞——大家一時間有些呆住了。
鳳舞一絲不懼,她回望著紅裳:「也是宋姨娘教我來陷害母親的,請母親原諒舞兒年少無知。」
紅裳還沒有說話,宋氏已經流著淚哭叫道:「夫人,真得是我,真得是我,大姑娘只是被我哄騙了。」
紅裳微微皺了皺眉頭:「宋氏,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你就是代大姑娘領罪也是不可能的了;老太爺和老太太不會相信,全府上下的奴僕們也不會相信。」
鳳舞跪下道:「女兒真得知道錯了,只希望日後能夠改正。宋姨娘所說句句是真,為什麼母親一定要把錯兒都推到女兒身上不可呢?」
老太爺聽得大怒,一掌拍到桌子上,茶鍾兒便跳到了地上,跌了個粉碎。
鳳舞身子雖然顫了一下,但她還是直直得看著紅裳,毫不退縮——她剛剛想到了一個主意,是她唯一的生活,她當然不會輕易放棄。
鳳舞自剛剛就沒有開口自承自己做過什麼——她只是什麼也沒有說,所以她現在想反口是極容易的。
鳳舞就是想把主要的錯兒都推到宋氏身上,只要說得老太太和老太爺猶豫了就成——她日後就有了翻身的機會。她是趙府的姑娘,老太爺和老太太的骨血後代,想哄得老太太回心轉意,只要給她時間就一定沒有問題。
紅裳沉吟起來:如何能讓鳳舞心服口服,再也說不出話來呢?
魚兒和侍書等人就在廳上,看到這裡她走上前來跪下道:「老太爺、老太太、老爺、夫人,婢子有下情稟報。」
紅裳看向了魚兒,她不知道魚兒這個時候上來要做什麼。
魚兒繼續說了下去,她說得卻讓屋裡的眾人神色又是一變:她居然看到了鳳舞是如何用自己的釵刺傷自己的!
侍書嘴角兒彎了彎:魚兒指著那個屋子說是自己住的時候,侍書便感覺到不對了,只是她卻沒有說破。好在陳氏的丫頭婆子們幾日就換,所以那門口的小丫頭根本就不知道魚兒在說謊。
魚兒自袖子中取出來一把釵,小丫頭取了過去給老太爺等主子過目:的確是鳳舞常用的釵。
鳳舞看到那釵臉色一變:她不是把釵已經丟了嗎?丟在矮樹從中的釵,怎麼出現在這個丫頭的手裡?而且她刺傷自己時,附近並沒有人經過啊。
不過,鳳舞已經來不及想得太多,她急辯道:「宋姨娘就是取了我的釵刺傷了我!那是是我的釵沒有錯兒,但刺傷我的是我的釵,也不能就此說是我刺傷了自己吧?」
紅裳看著鳳舞:她剛剛不過是一時沒有想到而已,卻被鳳舞小瞧了,認為自己拿她沒有法子,真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