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綁了!
趙一鳴驚怒之極,喝道:「你們住手,住手!如若嚇到夫人,嚇壞五姑娘,你們擔待的起嘛?等我回了老太太,剝了你們的皮。」綠蕉卻假作沒有聽到。
紅裳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知道綠蕉闖進來,招呼都不打就綁人是故意的——那就綁吧,只是綁了以後,想再給鬆綁,那就不是那麼好松的了!侍書、畫兒等人都看向了紅裳,看到紅裳輕微的點頭,她們沒有做一絲反抗。
綠蕉這才要過來同趙一鳴見禮:綠蕉其實原本接差事兒時,想賣給紅裳三分面子,不綁侍書和畫兒的,不過,大姑娘偷偷拉住她說過話後,綠蕉的心意便全變了。
大姑娘特意借清理傷口的機會出來,叮囑她不要太同夫人過不去,現在趙家的大老爺可是寵夫人上了天,女兒都不要了,如果綠蕉衝撞了夫人,趙一鳴說不定當場就會把綠蕉趕出府去。
綠蕉當下心中就全是醋味兒了:她哪裡還記得要好好巴結紅裳?她只記住了一句話——老爺眼中只有夫人!綠蕉再想到老爺回來這麼久,一次也沒有來房中看過自己,就算他答應了自己的那一次,同樣也是沒有來:看來也同夫人有關了!
被爐火一燒,綠蕉哪裡還有理智?而鳳舞要得就是越亂越好,此事能鬧得越大越好——紅裳一個忍不住打了老太太的人那才真叫一個好呢!她就是要激紅裳的人動手。
紅裳的人看到侍書和畫兒都沒有反抗,便人人都不不再反抗了。
魚兒和霄兒兩個人在廚房裡正煮紅裳的藥,聽到院裡的動靜後魚兒出來瞧了瞧,回去同霄兒一說,兩人一齊拿了繩子出來丟給老太太的婆子,把。」倒讓老太太的人嚇了一跳,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把兩個人給綁上了。
綠蕉剛剛福下去,還沒有開口呢,紅裳先開了口,卻不是同綠蕉說話,她是同陳氏說的話:「陳姨娘,你去找兩根兒繩兒吧。嗯,鳳韻一來年紀小,二來受了傷,可是綁不得的,就我們兩個人,兩根兒繩兒足夠了。」
陳氏看也沒有看趙一鳴,她輕輕一福轉身真得下去取繩子了!陳氏經了女兒被打以後,本來心性已經有了些變化,再加上紅裳因她們之事而被老爺打了,她便下定了決心:不管是好還是壞,她日後就聽夫人的了,上刀山下油鍋她也認了——人總要講良心的,夫人為了她們如此,她也要對得起夫人才成。
陳氏的心也放開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唄,黃泉路上還有夫人和五姑娘相伴,她還怕什麼?!
趙一鳴也沒有看蹲下去的綠蕉,他聽到紅裳的話後有些吃驚:「裳兒,這裡面想來是有什麼誤會,待我去老太太那裡分說一下也就是了,你身上有傷萬不可以自縛。」趙一鳴急得額頭都見了汗——他現在同紅裳說話都賠著三分小心的,那語氣可是柔得不能再柔了。
可是趙一鳴的話卻聽得綠蕉心裡那個酸:她低著頭雙目中已經見了淚光——她的老爺真得眼中已經沒有旁人了,早已經忘了她綠蕉吧?
陳氏院子裡現在的情形是鳳舞沒有料到的,她對綠蕉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因為知道綠蕉的那些妄想,所以才想借綠蕉的手給紅裳些苦頭吃,繼而把事情鬧大——在鳳舞想來,小夫人一定吃不下一個丫頭的氣兒。
不想鳳舞的話卻歪打正著,趙一鳴在愧疚之下,對紅裳那真是千依百順了還感覺不夠好;落到了綠蕉的眼中,真真就是打翻了醋罈子。
只是鳳舞的計策還是落了一個空:綠蕉雖然爐火中燒,可是她只是一個丫頭,做了老太太吩咐的事兒後,她是一個指頭也不敢加到紅裳的身上。
紅裳看了趙一鳴一眼:「這是老太太的吩咐,萬事孝為先,妾身不想夫君兩難,所以代夫君做出決定。」
趙一鳴聽到紅裳的話後,急得直想跳腳兒,差一點兒衝口而:「什麼萬事孝為先!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老太太又是受了鳳舞的挑唆,哪還有讓你再受苦的理兒!」
話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也在趙一鳴的舌頭尖上打了一個轉兒,他心下對鳳舞是真得動了怒氣兒;這個孩子的心腸怎麼如此惡毒!而且對「孝為先」古訓第一次產生了動搖,尤其是他看著紅裳頭上的傷口時,更加對於「孝」字有了不同的理解:父母有錯也要規勸才是,不然傳了出去,父母的體面何存?這也就不是孝了!
趙一鳴第一次沒有為紅裳的「大度、明禮」而高興:裳兒如此太過委屈了。
趙一鳴道:「裳兒,眼下的情形不是如此講孝道的時候,孝字也不是如此解的;父母,父母也不能事事都做得對啊。」
這是趙一鳴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口中承認了父母也是會犯錯兒的。
紅裳意外的看了趙一鳴一眼兒:「老太太要綁人,我如何能不遵命?夫君,你莫要管我。」
趙一鳴心急萬分,可是又不敢大聲兒同紅裳說話,轉過來頭便狠狠的瞪了一眼綠蕉:「老太太為何會命你來綁人的?」
綠蕉心裡又是酸澀又是委屈:她這些日子天天就盼著能看她的老爺一眼兒,不想今兒終於能看到了,卻被她的老爺連番喝斥了兩次,卻連正眼都沒有瞧她。
綠蕉正想答話時,陳氏回來了,她手裡拿著取來的繩子,趙一鳴立馬不再理會綠蕉,又焦急的想去勸阻紅裳。
綠蕉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老爺的心裡根本沒有她,一丁點兒也沒有。
紅裳不理會趙一鳴的相勸,只對陳氏道:「你來綁了我吧,一會兒再請綠蕉姑娘綁了你,我們就可以讓人抬著鳳韻去見老太太了。」
陳氏抬頭看向紅裳:「夫人——」夫人眼下的身子,如何能綁得?陳氏實在是下不去手。
綠蕉聽了面色一變,她急忙道:「夫人,老太太只說讓您速速過去請罪。」
紅裳看了綠蕉一眼:「我正是要去請罪。陳姨娘,來吧,我的話——,你不想聽了嗎?」
陳氏再看了紅裳一眼,然後看向了鳳韻。鳳韻已經明白了紅裳的意思,她點了點頭。
陳氏這才答應了紅裳。她上前用繩子綁紅裳時,紅裳還一再讓她綁得緊些。陳氏再也忍不住,她的淚水一顆一顆滴在了繩子上,滴在了紅裳的衣服上。
鳳韻的眼中也浮上來了淚水,可是她緊緊咬著牙轉過了頭去,不想自己哭出來向老太太的人示弱。
侍書等人都低著頭垂淚,卻無一人出口勸阻紅裳。
趙一鳴實在是受不住了,上前一把搶過陳氏手中的繩子就想給紅裳解開:這要綁紅裳,不如先殺了他好!讓他如何能眼睜睜的看得下去!
紅裳回身看著趙一鳴:「夫君是不是想給裳兒一紙休書?」
趙一鳴的手一顫:「裳兒——!」然後他的聲音立時又低了下去:「裳兒,這話可是亂說的?」
紅裳在趙一鳴的眼中看到了淚光,她的聲音也就軟了一軟:「夫君,您不想寫休書給我,就讓陳姨娘綁了我吧,好不好?」
趙一鳴看著紅裳,紅裳定定的回望著他,兩個人一時間沒有再說話。
綠蕉呆呆的看著趙一鳴和紅裳,她多希望老爺滿眼憐惜與心疼的看著的那個人是自己呵!
趙一鳴的手抖得很:他不想違了紅裳的意思,可是他又不捨得紅裳再受一點兒苦。
紅裳輕輕一歎:「夫君,裳兒今日如果不如此做,日後不是還有很多苦要吃?」
趙一鳴這才如夢方醒:他不是一個笨人,只是他現在滿心滿腦都在悔恨他犯下的錯兒,哪裡還會想到這些。
趙一鳴看著紅裳,閉了閉眼: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現在更怪他自己,就是因為他為裳兒做得不夠,不,是他一直什麼也沒有做,所以裳兒才有今日之傷、之痛!全部都是他的錯兒啊!
趙一鳴睜開眼睛後,看著紅裳輕聲道:「裳兒——,」那聲音輕得幾乎微不可聞,卻又帶著絲絲顫音:「裳兒——,」趙一鳴長吸了一口氣兒:「讓為夫的來為你綁!」
紅裳看了看趙一鳴,她輕輕點了點頭。
趙一鳴紅著雙目,掌控著力度一下一下繞過紅裳的胳膊,一下一下的把紅裳綁了起來:他要讓自己記住,他每綁一下紅裳,紅裳會有多痛;他要讓自己永遠不會忘記,紅裳身上的每一下疼痛都如一把刀子割過他的心;他就要讓自己深深的記在心中、腦中:紅裳今日的傷與痛,就是他親手一下一下施於紅裳身上的!
他記住了這些,日後才不會再在紅裳身上施加一丁點兒的傷痛!
趙一鳴的眼中沒有淚,可是他的全身都在輕輕的顫動,而他的雙手卻很穩、極穩:他要穩穩的控制著力度,不能再加重紅裳身上的一絲痛苦。
趙一鳴綁得很認真,他綁得也很適度:看上去即是緊緊的,又不會讓紅裳太痛。
陳氏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轉了頭去無聲的哭了個肝腸寸斷,卻沒有暈過去:她打定了主意,如果老太太要打要罰,她就要頂上去,絕不讓夫人再因她和五姑娘受半點兒罪,所以她暈不得。
大丫頭們都被帶到了一處兒,侍書和畫兒、霄兒哭得幾欲暈厥,魚兒的雙目中也全部都是淚水。可是大家都緊緊咬著牙、咬著嘴唇兒,咬得流了一嘴的血,卻就是不哭出一聲兒!
綠蕉卻只呆呆的看著趙一鳴,呆呆的,沒有什麼反應,也忘記了規矩。直到紅裳喚她:「綠蕉,麻煩你綁了陳姨娘,我們就隨你去見老太太。」
綠蕉自石化中醒了過來,她啞著聲音道:「夫人,老太太沒有這個意思,夫人您誤會了。」
紅裳不再理會綠蕉,看向一旁的婆子丫頭們道:「你們過來,綁了陳姨娘,我們一起去見老太太。」
終於,有兩個鳳舞的人出來,綁起了陳姨娘——見了老太太,她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紅裳吩咐宋氏和鳳舞的人抬了鳳韻,然後理也不理綠蕉,自行就向外走去。趙一鳴急忙在後面跟上,小心扶著紅裳:「你慢些,我讓人備車子。」
紅裳搖頭道:「不用了,我們是待罪之身,走著去吧。」
趙一鳴猶豫了片刻,可是最終還是拗不過紅裳,只得走著過去。
一行人在府裡浩浩浩蕩蕩這麼一走,府中的僕從人人相傳,不一會兒全府上下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趙子書和趙子平兩兄弟正在一處商量事情,聽到後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後一笑道:「好手段兒!」
趙俊傑聽到後,只是一沉吟,便又低頭忙他手中的事情,過了一會兒輕聲吩咐:「備車,我有事情要回老太爺。」
鳳歌和鳳音聽說後,急急穿衣吩咐婆子們備車——如此相待夫人,老太太是不是糊塗了!
倩芊聽到後,寫了一張條子吩咐丫頭:「你把這個速速送去大姑娘的院子裡,小心,不要讓人看到。」然後便吩咐道:「我身子有些不爽利,先躺躺,沒有什麼事兒莫要來喚我。」
老太爺當然也聽說了,他急得自書屋中急奔而出,可是當他看到紅裳和趙一鳴時,想說的話是一句也沒有說出來:他立時驚呆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