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章問上一問
小陳氏跪下後,心裡還有些涼意兒:夫人小小年紀,那一雙眼睛瞪過來居然威嚴十足,讓她立時就感覺自己矮了三分——紅裳原來可是一個大公司的經理,手下幾百號人如果沒有些本事兒,能鎮得住那麼多人並且還能上下一心取得不錯的業績?
宋氏這時也明白了紅裳的意思,她暗暗咬了咬牙,對著紅裳屈了屈腿行了禮:「婢妾來伺候夫人入座吧。」說著話取出了自己的手帕把椅子擦拭了一下。
宋氏的臉通紅通紅的:她是羞的,她感覺讓她在趙府僕從們面前做這種事兒,是對她極大的侮辱。
椅子上原沒有什麼,宋氏不過是用絹帕掃了幾下,便過來扶紅裳的胳膊請她坐下。
紅裳卻沒有動,只是冷冷的看著宋氏。宋氏被紅裳盯得立時就想跪下去——雖然她並不想跪:椅子已經擦拭過了,夫人還想做什麼?
宋氏又一次呆愣起來,現在就連她自己也感覺自己笨得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很不想如此丟人。
畫兒在一旁冷冷的道:「姨娘原來也是一個丫頭,我們一個屋裡的出來的呢;現在居然連把椅子也不會擦了嗎?椅子靠背兒與扶手擦了,那坐墊就不用抖一抖,那小几就不用拂一拂了?姨娘還真是金貴的身子了,要不還是婢子我來做吧,不敢勞煩姨娘的貴手了。」
陳氏在一旁聽到了,看畫兒與幾個小丫頭手中的點心果品並沒有放下,便立刻伸手把那小陳氏放下的茶鍾兒又拿了起來——拂小几的時候,這茶不就礙事兒了嗎?
宋氏聽到畫兒的話,彎下身子對著紅裳福了一福,哆嗦著嘴唇兒道:「婢妾,婢妾知道錯了,馬上就改、就改。」說完她取了坐墊在手裡,還沒有等她有所動作呢,侍書已經開口說了話:「姨娘是不是故意的,怎麼越說越上臉了呢?!您是真不知道怎麼伺候人了,還是不知道怎麼伺候我們夫人——您原來就是這樣伺候老太太的?」
宋氏紅著臉低著頭,拿著墊子在滿院子僕從們的目光中走一旁抖了抖。讓她羞愧的不只是在眾婢僕面前伺候人,畫兒與侍書當眾揭了她的底兒讓她臉上更掛不住——雖然府中的人都知道她原來是老太太跟前的丫頭,但是這些年來已經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了。
侍書冷冷的道:「麻煩姨娘抖乾淨些。」宋氏只好雙手拿了墊子使力抖了起來。
紅裳一直只是冷著臉子看著,一言不發。小陳氏跪在地上沒有敢起身,她也奇怪自己今兒為什麼膽子這麼小了——但她悄悄看了一眼紅裳後,就打消了自行起身的念頭。
宋氏回來把坐墊鋪好後,又取了自己絹帕把小几仔細擦拭過,然後又對紅裳屈腿道:「請夫人上座。」
紅裳這才輕輕的「嗯」了一聲兒坐下。侍書看了陳氏一眼,示意她把手裡的茶鍾兒放下——還對陳氏悄悄的笑了一下。
陳氏把茶鍾兒放下後,心下更是安然:今日不會有自己什麼事兒。
畫兒和小丫頭依次放好了點心果品,便立到了一旁,一院子幾乎站滿了人,卻只能聽到輕風吹過的聲音。
婆子們已經把杖子準備好了,孫姨娘就伏在長條凳上——她的身子下面的凳子上居然還鋪上了一層棉被。
紅裳看到棉被就看向了趙娘子,趙娘子對著紅裳輕輕的點了點頭。紅裳心中暗自好笑:身後要挨打,身前墊被有什麼用?真個是表面兒上的功夫啊。
院子裡全都是僕婦,沒有一個男人——大夫們都已經被請走了,第一撥的大夫被打發出府了,第二撥的大夫被暫時請去了小陳氏那裡:孫氏的院子距小陳氏那裡最近。
紅裳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小陳氏道:「我們趙府是禮儀傳家,你們做姨娘的怎麼能不知道個尊卑上下?有宋姨娘在的時候,有你搶先的份兒嗎?」
紅裳說完忽然想起了孫氏說她自己是嬖妾,她看了一眼宋氏和小陳氏:也許自己的話有些不太妥當,天知道宋氏和小陳氏的地位哪個高些哪個低些——妾居然是有等級的,這是紅裳原來沒有想到的事情……
小陳氏低著頭輕輕道:「婢妾知道錯了,請夫人恕罪。」
聽到小陳氏的話,紅裳點了點頭:「起來吧。」看來小陳氏要比宋氏低些,或是和宋氏的地位相當,不然小陳氏就算不反駁,臉上也應該有些委屈才是。
小陳氏謝過了紅裳,起來後輕手輕腳的立到了紅裳的身後,再也不敢多走一步兒了。
紅裳想了想決定先打了孫姨娘,然後再同姨娘們說明天會繼續打,讓姨娘們依然過來看著——如此收到的效果比現在說出去要好得多。
紅裳拿定了主意,看向了孫姨娘,她輕輕一歎:「孫氏,你可千萬要記住今日的教訓,萬不可再犯錯兒了!」
宋氏等人剛剛根本沒有來得及看一眼孫氏,現在一看清楚孫氏的臉後心裡更是一驚,都悄悄的看了一眼紅裳,低下頭不敢再亂瞄了。
孫氏自看到宋氏她們以後,便一直把臉兒低下沒有抬起,聽到紅裳的話後回道:「賤妾記住夫人的教誨了。」她現在是不敢再依仗她是老爺最得寵的人兒,不把紅裳看到眼裡了——老爺啊,還真是不太靠得住。
孫氏的一句話,讓宋氏等人非常吃驚:孫氏居然自稱為賤妾!這院子裡倒底發生了什麼?
要知道孫氏可是極為忌諱這兩個字的,曾經為了這個兩天不吃不喝,老爺為此親許她可以自稱為婢妾;今兒孫氏轉性了?
只是宋氏等人已經來不及細想,紅裳在這個時候對趙娘子輕輕說道:「開始吧。」
趙娘子福了一福,然後轉身命婆子們動手。
一個婆子上前先用一塊棉巾把孫氏的嘴堵了:一來怕她叫得太過難聽嚇到人,二來怕她疼得咬到自己的舌頭有什麼危險。
一旁有兩個婆子拿繩子把孫氏牢牢的綁在了長條凳上,然後上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搶圓了板子就朝孫姨娘的屁股打了下去。
孫氏只挨了一下子,頭上便見了汗,再挨了不過二三下子,她便頭一歪好似暈了過去。
紅裳抬了抬手:「停一下,你們姨奶奶怎麼了?快快過去看看,莫不是暈了過去?」
宋氏看得一撇嘴兒:暈了過去?孫氏就是嬌弱些,也不至於三四杖都抗不住;裝死不就是想逃過去這頓打嗎?她這把戲,也就是騙騙小夫人吧!如果換成我是夫人,哼,不打得你皮開肉綻丟了小命,我絕不會讓人住手。
想到這裡,宋氏瞇著眼睛看了一眼紅裳,她心裡默念:不過是讓你猖狂幾日,不要以為我真怕了你;到你到了我的手上,才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整治人的手段兒!趙府——,只能是我的和我女兒的!
宋氏目光的凶光只是一閃,她便低下頭竭力裝出一副因為害怕不敢亂看的樣子——她是不會提醒紅裳孫氏是在裝暈。
小陳氏掃了一眼長凳上的孫氏,也低下頭沒有說話:她現在寧可少說少做了,再者為什麼要讓夫人威風到底呢?如果真讓夫人把孫氏收拾服貼了,那趙府裡還有姨娘們的好日子嗎?
小陳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想像原來沒有正室夫人一樣過活,她還指望著趙一鳴回來她能生個兒子出來,那趙府不就是她的了?!
就連老實本份的陳氏也看出孫氏似乎只是在裝暈,並不是真的暈死了過去。她掃了一眼身旁的宋氏,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又低下了頭。
趙娘子喝了一聲兒停,然後過去探了探了孫姨娘的鼻息,似乎沒有發現孫氏是在做假,她轉回身來對紅裳道:「回夫人,姨奶奶好似暈過去了。」
紅裳微微一皺眉頭:「那可怎麼辦呢?」
趙娘子面無表情的道:「以冷水潑醒吧,怎麼也要讓姨奶奶領完了今日的杖責才可以,不然夫人怎麼同老太爺交待?」
紅裳輕輕一歎點了點頭,趙娘子回身只一句話,兩個婆子抬起一桶早已經備好的水就對著孫姨娘潑了下去。
孫姨娘的傷口被水一沖,疼得她一個激靈再也裝不下去了,她不但抬起了頭來,還哼了兩聲兒。
紅裳看孫姨娘醒了道:「快些吧,莫要讓姨奶奶受了風寒,更多遭罪。」
婆子們下手便快了許多,一會兒十幾板子便打完了。孫氏再也沒有敢暈過去——潑上水以後,傷口疼得更厲害。
宋氏三人看得都臉色有些發白:小夫人看來並不好糊弄,她一定是發覺了孫氏不是真得暈了,才會用冷水潑她。
紅裳一面命人解下孫氏給她去換衣物,一面又吩咐趙安娘子再去把大夫請到孫氏的院子裡來,快些給孫氏診治開方子。
宋氏等人等紅裳吩咐完了,又伺候著紅裳回到了上房坐好,一大群的丫頭婆子都跟了進來,屋裡門外都站滿了人。
紅裳吃了一杯茶以後才道:「明兒你們還要過來,我呢,要看有沒有空閒了。明兒、後兒孫氏都還要各領十五板子,你們到時不要忘了。」
宋氏三人聽到這裡臉色都刷得一變。宋氏終於再也忍不住開口了:「請問夫人,這是何故?今日不是已經處置了孫姨娘嗎?」
宋氏這樣問當然是有目的:紅裳今兒在僕婦們面前太有威嚴了,她怕婦僕們被紅裳全部收服了,所以想不動聲色的給紅裳個難堪——你處置事情不公的很!讓屋裡屋外的僕婦們都知道,夫人不會是一個好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