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要的就是你難受
侍書轉身對跟來的幾個婆子、娘子道:「跟上來兩個人,帶著夫人賞給宋姨奶奶的人進來吧,其餘的人兒就等在這裡好了。」
說完侍書便轉身向院裡慢慢走去,一面走一面同小丫頭說笑著。
兩個娘子喝宋氏的那一撥人道:「打起精神!夫人看你們精乖才把你們賞給了宋姨奶奶,你們現如今苦著臉兒是什麼意思?!想給夫人丟人嗎?還不給我笑一笑!」
那些人哪裡笑得出來,到了宋氏的院子外,這些人的腿兒就有些發軟兒——宋姨娘的手段兒她們這些年可不是領教了一兩次,今日被夫人送了回來,宋姨娘一怒打斷了她們的腿也不稀奇。
聽到兩個娘子的喝罵,那些人只能勉強在臉上堆起了笑容:不過,比哭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兩個娘子看侍書已經先行了,而這些人卻動了不動,不禁急的喝道:「還不快些,想讓侍書姑娘等你們嗎?捉死是吧,不要連累我們。」
宋姨娘這個時候已經扶著嬌雲的手出來了,抬頭看到侍書,臉上剛剛露出了一點兒笑意,便看到侍書身後那幾個人兒,她的笑意兒便一下子僵在了臉上:那幾個自己安排到小夫人身邊的心腹怎麼都在這裡?為什麼還同小夫人身邊的丫頭一起來了呢?難道——,她們壞了事兒被小夫人拿住了什麼把柄兒?
宋姨娘定下心神來又仔細看了一眼:除了自己的幾個心腹,還有兩個丫頭;那兩個丫頭也是常常到自己這裡走動的人兒,巴結著自己想到自己院子裡來做事兒——據她們自己說,在小夫人那裡受人排擠。
宋姨娘的心當時便七上八下的不見落地兒了:小夫人讓侍書這個小蹄子帶了這些人來,是要問我的罪嗎?
侍書那裡已經笑著對宋姨娘行了半禮兒:「姨奶奶好。」
宋姨娘聽到侍書說話兒,立時醒了過來,笑著上前拉了侍書的手:「這個時候你怎麼來了?夫人那裡不忙?快進屋坐下,嬌杏兒,還不給你們侍書姐姐沏我們的好茶兒!對了,我們留起來的好點心也給你們侍書姐姐擺出來!都是些沒有眼色的東西,看到你們侍書姐姐來,也不知道應該忙活些什麼,倒讓我累心。」
宋姨娘又轉過頭來拍了拍侍書的手笑道:「你在夫人身邊兒見多識廣,我們的東西原也不當什麼,不過也就是我們一番待客的心意兒,你呢,將就用些吧。」
侍書笑著誇張的「唉呦」了一聲兒:「我的姨奶奶啊,我們夫人原來在南邊兒就是小門小戶的,哪有姨奶奶在京城裡好呢?到了京城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富貴!姨奶奶的東西必是好的,如果是我沒有見識過的東西,姨奶奶可不要笑我。」
說著話宋姨娘拉著侍書進了屋,分賓主坐下後,侍書把宋姨娘的東西讚了一個天花亂墜,聽得宋姨娘那個心焦難捺啊——小夫人倒底吩咐這個死丫頭來做什麼的?那幾個人倒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侍書就是一個字不提,開口閉口不是誇茶好就是贊點心不錯,宋姨娘急得不行,又不好開口問。
侍書當然知道宋姨娘心急——宋姨娘越是心急,她越要一點兒也不急。侍書東拉西扯了好一陣子,看宋姨娘的笑容裡都要擠出苦膽汁來了,她才一拍雙手驚呼道:「唉呀,姨奶奶,看我這腦子!夫人讓我給姨奶奶送賞來了,我居然只顧著和姨奶奶說笑了,當真是該打!」
宋姨娘終於盼到了侍書的這句話兒,不過她的的心也一下子又提了高了兩分,強笑道:「夫人的賞賜?我哪裡敢當啊,應該是我孝敬夫人才是。」
宋姨娘認為紅裳可能是打賞完了她,然後就應該是問問她那幾個是怎麼回事兒了:她打定了主意,一口咬定不熟悉那幾個人,想小夫人也就拿自己沒有辦法了——這種無憑無據,只是幾個人奴婢說得話如何能信?
侍書笑道:「是夫人賞下的,姨奶奶就當的。」言外之意:不是夫人賞給你的,你就當不得,還是不要奢望的好!
宋姨娘當然聽出了侍書的言外之意,她的眼神閃了閃,假裝什麼也沒有聽出來——大姑娘可是三番五次的叮囑她,現在萬不可再同夫人起什麼衝突。再者,她被打得疼痛還記得很清楚,所以這一口氣兒她決定暫時先忍下。
宋姨娘笑著假裝謙虛的說了兩句兒,侍書便喚人了:「人呢?還在外面立著呢,真是沒有長一點兒眼色!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帶了人進來,淨給我們夫人丟臉了。」
宋姨娘陪著笑,看著兩個娘子把自己的幾個心腹還有兩個丫頭帶了進來,還要做出一副不太熟悉的、有些疑惑的樣子,上下打量了那幾個人一眼。
侍書不等宋姨娘開口便道:「這幾個人原是伺候我們夫人的,手腳伶落口齒又清楚,極是不錯。夫人言道——」侍書把話音拖得長長的,看向了宋姨娘。
宋姨娘聽得心下直跳,不知道小夫人讓侍書如此誇獎自己的幾個人兒是什麼用意。待她聽到侍書長長的話音,便知道侍書是什麼意思,只得忍氣無奈的站了起來,低頭應道:「妾恭聽夫人教誨。」
侍書點點頭,又接著說了下去:「夫人言道,自進府以來多得姨娘們的盡心伺候,這幾個人極是不錯,便賞給宋姨娘吧,讓她在自己屋子裡時也能多歇一會兒,不會太勞累了。」
宋姨娘聽到紅裳把自己的人,又賞給了自己,心下先是一陣羞惱:小夫人一定是瞧破了這幾個奴才,所以才會把他們打發了回來,又讓侍書說那麼幾句話羞辱我!
隨即宋姨娘又生出了一股怒意兒:想來小夫人沒有捉到什麼真憑實據,才把這幾個無用的奴才送了回來;這小夫人真真可惡,如此做明明就是打了自己重重的兩個耳光啊!
宋姨娘又羞又怒,一時間愣在那裡沒有作聲兒。嬌雲剛想上前去提醒自己的主子答話,她剛一動腳步兒便看到侍書看了過來,她低下頭想了想止住身子沒有敢上去:侍書的目光太過冰冷,她想起侍書砸了大廚房而事後沒有傷到一根汗毛,她心裡便是一哆嗦——侍書如果安心要打自己,那想必也是打了也白打!人家的主子可是正室夫人,自己一個姨娘的奴才還是老實些的好。
侍書也不說話,她只是靜靜的坐著:她在等宋姨娘開口——如果宋姨娘惱了,那今兒的戲可就熱鬧了。侍書是巴不得宋姨娘能惱了,鬧將起來呢:侍書是憋氣勁兒要打一頓宋姨娘,給自家的夫人出口惡氣兒。
宋姨娘看了看侍書,她想起鳳舞的話,想起了前些日子挨得打,當下深吸了兩口氣才慢慢的開口道:「妾謝夫人的賞。」
即便宋姨娘有所顧忌,有所考慮,但她執掌趙府多年,心氣早已經養成,哪裡真能吃下下這口氣兒?所以她不敢多說一個字兒,也不敢說得過快——她怕只要自己一急,便會按不住自己的性子上前打侍書兩個耳光。
七、八年來,在趙府中,還沒有一個奴才敢在她宋氏的面前坐著回話,更何況是奴才坐著,她卻立著?而且侍書口口聲聲兒在她面前自稱「我」,明顯就是壓根兒沒有把她放在眼裡。但是宋姨娘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她是忍無可忍也要忍。
侍書彷彿沒有看到宋姨娘剛剛沉默了,她聽到宋姨娘的話後,笑瞇瞇的道:「夫人還說了——」這音兒又拖得極長極長,侍書是故意的:她安心要氣宋氏。
宋姨娘吸氣再吸氣:自己今兒可是被侍書這個小蹄子欺辱了一個足!她握了握拳:改日她落到自己手裡,必讓她生不如死!
宋姨娘吸完了氣,又咬了咬牙才開口低聲道:「妾,恭聽夫人教誨。」
侍書等宋姨娘答了這句話,她才繼續說道:「夫人還說了,姨娘不必過去謝夫人的賞了,就在自己家院子裡給夫人叩幾個頭全了禮也就是了。」
宋姨娘聽完侍書這兩句話,就感覺一口氣直衝上了腦門兒,她頭的青筋連連跳了幾下,當下再也忍不住了,拿眼狠狠瞪著侍書。侍書卻像沒有看到宋姨娘惡狠狠的目光,笑吟吟的回望她,侍書心下卻樂開了花:要發作了嗎?忍不住那就發作吧!
侍書知道宋姨娘想打自己,不過她等得就是宋姨娘撲上來——打架?她一個奴婢還打不過一個嬌生慣養的侍妾就太笑話了!侍書撇了撇嘴:不打宋姨娘一個滿臉開花,從今以後她就不叫侍書。
宋姨娘動了動左腳兒——她想上前扇掉侍書臉上的笑意兒,她的眼光無意掃到了侍書身後的一花瓶兒,那是大姑娘送給她的;她及時想起了鳳舞的話來,低下頭深吸了幾口氣兒,努力刻制著自己平聲說道:「妾——,謝夫人對妾的關愛。」
侍書沒有想到宋姨娘居然忍下了,不免有些失望;不過她沒有起身,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宋姨娘:她要親眼看著宋姨娘行完禮再走。
宋姨娘也明白侍書不走的意思,她狠狠的咬了咬牙,一腔怒氣便對嬌雲發作了出來。她喝道:「還不上來伺候著,沒有眼色的東西!小心仔細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