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沮喪(下)
十一娘失笑:「你到底是給誡哥兒找媳婦還是給我找伴啊?你要是給誡哥兒找媳婦,我覺得這事還要看看。你要是給我找伴,那到不必了。諭哥兒、諄哥兒的媳婦都很孝順……」她說著,握了徐令宜的手,「父母會先我們而去,子女的日子還長著。老伴老伴的,就是希望老來有個相伴的……」隨著她的話,徐令宜的眸子如夏日般漸漸灸亮起來,看得十一娘心中一緊,竟然一時語凝。
「我知道!」徐令宜回握著她的手,「都依著你。」又覺得這話沒有說清楚,「我以後會常常陪著你的。」望著她的目光非常的認真。
十一娘並不是要他的一句承諾。
她是想告訴徐令宜,只陪著彼此走到生命最後的是伴侶,不必為了照顧她的情緒而把英娘說給誡哥兒。當然,如果英娘和誡哥兒彼此之間有印象,那又另當別論。
可漸漸握緊的大手卻在告訴她,他是在借此表達些什麼……
十一娘猶豫地望著徐令宜。
他的手,溫暖、有力,穩如磐石。讓人覺得安全,有種被妥貼收好的踏實。
十一娘心裡暖洋洋的。
屋外傳來管事媽媽求琥珀通稟的聲音,窗外,秋天的陽光爽朗地落在院子裡,幾個未留頭的小丫鬟站笑盈盈地在小杌子上摘著石榴花。
世界這樣紛繁,她的心卻前所未有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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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過後,徐令宜沒再提這件事,十一娘卻開始認真考慮徐嗣誡的婚事。
徐嗣誡今年有十四歲了。按道理,也應該說親了。只是她心裡隱隱盼著他能中個秀才之類的,到時候說親也容易些。
把英娘說給徐嗣誡,讓羅家下一代和徐家再聯姻……古代可不比現代。在古代,夫妻的感情再好,婆婆不喜歡,說休就可以休;反之,夫妻的感情再不好,婆婆喜歡,你想都別想休。只有你是這家的媳婦,這個家族就要庇護你。所以選婆婆比選丈夫更重要。她是英娘的姑母,如果徐家去提親,羅家那邊肯定沒有什麼問題。她考慮的是徐嗣誡……兄弟幾個裡,他最孤單。如果說了英娘……羅家子嗣旺盛,徐嗣誡感情細膩,英娘的性格爽朗……徐嗣誡即不是長也不是幼,受長輩的關注少,壓力也小,性格相比之下敦厚有餘取進心不足;英娘卻是嫡長女,父母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兄弟姐妹的表率,不僅看重,在教育上花的功夫也多。這樣的孩子通常都很有責任心,又知道照顧人……從這些方面來看,兩人倒也相得益彰。再和羅家親上加親,不管是羅振興還是徐嗣諄,對徐嗣誡都會多一份親近。
十一娘越想越覺得這門親事不錯。
徐嗣誡來給她問安的時候,她不禁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母親!」徐嗣誡不明所以,低了頭把自己的衣裳、鞋子都瞧了個仔細,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的,就更是困惑了,「您可有什麼吩咐?」
「沒有,沒有。」十一娘笑盈盈招他過去,「坐下來說話……這段時間功課怎樣?」
十一娘很少這樣直接問他的功課。總是問他今天學了些什麼?先生講的聽不聽得懂?要不要去弓弦胡同請教一下舅舅之類的話。徐嗣誡不免有些緊張:「其他的都還好,就是文章寫得讓先生不太滿意。」
「實在不行,就把別人寫得好的文章拿來多背幾篇。把人家怎麼開篇,怎麼結尾記在腦子裡。然後照著葫蘆畫瓢地練習,時間長了,總有些收穫的。」
「有你這樣教孩子的嗎?」十一娘的話音未落,徐令宜邊說邊笑地走了進來,「好好聽常先生的話。他讓你怎麼練習你就怎麼練習好了!」
父親和母親說話的時候,總有對別人沒有的溫和。家裡的人都能感覺的到,更別說是徐嗣誡了。
他笑著望了母親一眼,恭敬地應「是」,回答了一些徐令宜對他功課上的提問,起身回了屋。
十一娘就坐到了徐令宜的身邊:「侯爺,我覺得您說的那個事挺不錯的。就是孩子我還要看看才好。您說,找個什麼借口讓那孩子來趟燕京好?」
徐令宜略一思忖才反應過來,他笑道:「這還不好辦?你就說謹哥兒馬上要搬到外院去了,你一個人覺得寂寞,讓英娘來給你做個伴不就成了。而且這個時候送信去餘杭,過了年啟程,正好三月間到。你們還可以去逛逛廟會,踏個青。」
這麼簡單的理由,她卻沒想到。
因為心虛吧?
十一娘汗顏。
「侯爺這主意好!我這就寫信封去餘杭。」她模稜兩可地應了,忙轉移了話題,「雍王爺的錢湊齊了嗎?」
「湊齊了。」徐令宜笑道,「這個大豐號的掌櫃可真不簡單。二十萬兩的銀子,一分錢的利錢都沒有要。還倒包了五萬兩銀子的紅包給白總管。這樣大手筆,他何愁生意做不起來。」
「這樣大的手筆,也要有這樣大的本錢才是。」十一娘聽著不微微蹙眉,「侯爺可知道這大豐號的底細?」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徐令宜道,「我打了二十五萬兩銀子的借據給他,年利一點。得息雖然少了點,可字面上不為錯。至於說底細,不管他是什麼來頭,也不敢到我們面玩陰的。」說著,眉宇間流露出幾分居高臨下的霸氣來。
看著他天天在家裡閒逛,倒忘了他還是個太子少保。
十一娘忍俊不禁。
民不與官鬥。這大豐號不管是什麼底細,徐令宜只要不貪***宜白拿大豐號的銀子,大豐號還真就不能把他怎樣。
徐令宜吩咐十一娘:「過幾天不是雍王妃的生辰嗎?你幫我帶一匣子金條給雍王妃。跟雍王妃說,讓她找家百年老字號的銀樓兌出現。寧願吃點虧,也不要和像大豐號這樣的銀樓扯上關係。要是錢不夠花,就孩子滿月、週歲、大人的生辰、壽誕輪流做,千萬不要再去借銀子了。」
十一娘見他表情凝重,遲疑道:「侯爺,是不是有什麼事?」
徐令宜沉默了好一會才低聲道:「去年春天,雍王舉薦工部給事中為高淳縣令,吏部很快行了文。還是士錚跟我說我才知道,原來太子通過他舉薦了翰林院學一個姓李的翰林……」他苦笑著搖頭,「結果今年太子想舉薦他老師的學生去嘉興任縣令,又有人跑到雍王那裡謀這個位置。」
十一娘大吃一驚:「侯爺是懷疑……」
「不是懷疑。」徐令宜道,「要不然,士錚也不會專程為這件事找我了。」
「那太子是什麼意思?雍王那邊,你可去提了個醒?」
如果太子和雍王起了爭執,不管是哪個贏,對徐家的殺傷力都很大。最怕是皇上覺得兩人沒有手足之情,一怒之下把兩人一鍋端了。那徐家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見妻子憂心忡忡的樣子,徐令宜有點後悔把這件事告訴她。
「你別擔心。雍王是個明白人。有些話我已經跟他說了。」徐令宜低聲道,「我這也是想再給他提個醒。」
一直以來,皇上有意無意地讓太子和徐令宜保持著距離。徐令宜和太子之間也因此客客氣氣的,舅甥之情很淡薄,更多的是君臣之禮。反到是雍王,平時沒有什麼來往,可一有事了,雍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徐令宜這個舅舅。
「我知道了!」徐令宜的話並沒有讓十一娘放心,反而更擔心,在心裡細細地思量著見到雍王妃的時候該怎麼說好。
有小丫鬟隔著簾子稟道:「侯爺,夫人,四少爺過來了。」
自從那天在書房徐令宜拂袖而去,徐嗣諄就沒再去外院的書房,徐令宜也沒有說什麼,就這樣很自然地接手了家裡的庶務。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他不在家裡的時候徐嗣諄幫著管了幾天家,現在他回來,家裡的事又交到了他的手上而己。他也因此早出晚歸,徐嗣諄和姜氏幾次來問安都沒有遇到他的人。只有謹哥兒抱怨:「爹爹現在也不陪我寫字了。」
這些日子以來,徐令宜還是第一次這麼早回來,徐嗣諄就趕了過來,看樣了是瞅著機會來見徐令家的。
念頭閃過,徐嗣諄走了進來。
他行了禮,有些手足無措地立在炕前:「爹爹,我,我……」顯得很不安。
徐令宜在心裡歎了口氣,指了一旁的太師椅:「從下來說話吧!」
徐嗣諄猶豫了半晌,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爹爹,您不在家的時候,把家裡的庶務都交給我打量。」他大聲地說著話,眼睛低頭腳尖,沒有看人,「我卻去做花燈了。這件事是我做錯了。請爹爹原諒我這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雖然想到徐嗣諄是有話要說,可誰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開門見山地道歉。
徐令宜不由感慨萬千。
這個孩子,到底還是來面對他所犯的錯誤了。
「你說你錯了,你錯在哪裡了?」徐令宜冷冷地望著他,眼角眉梢也沒有動一下,對徐嗣諄的道歉顯得有些漠然。
父親還願意聽他說……徐嗣諄一直緊繃的心繃終於鬆了幾分:「我不該主次不分,為了做燈籠耽擱了家裡的庶務。我應該把庶務處理好了再去做燈籠的。爹爹,」他抬起頭來,真誠地對徐令宜道,「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知道錯了就好。」他的語氣依舊有些淡淡的,可表情卻緩和了很多,「要緊的是要吸取教訓,以後不要再犯。要知道,你二哥不在家,你就是家裡最大的,要為弟弟們做出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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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分洪閘上,河水洶湧澎湃,大地都在顫抖,氣象雄偉。可再向兩邊望去,護堤的村民表情木然地望著大水,我突然間也感覺到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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