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和離(下)
太夫人聽著沒有做聲。
十一娘一看有譜,繼續勸道:「沒有這樣的傳言,方氏不管是從品行、相貌還是涵養,都是屈指可數的。配我們家勤哥兒也配得。要是真的和離了,方氏以後日子難過,勤哥兒以後未必能找到像方氏這樣的媳婦。『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彼此都好』這樣的話,也只有方冀這樣的楞頭青說得出來。這婚姻大事,哪是這麼簡單的?何況這結髮夫妻最恩愛,能夠一桿子撐到頭,又何必中途改弦易轍呢?」
太夫人低頭喝了口茶。
十一娘更加確定太夫人的心思了。就笑道:「娘,要不,我們派個人去湖州那邊打聽打聽,看方氏說的到底屬實不屬實。要是她滿口胡言,可見人品也不怎樣。到時候我們再和方家計較也不遲。再把勤哥兒和方氏的生庚八字請了高人好好的算一算,看看到相不相剋。我聽人說,有些女人的八字好,福緣淺的人家是安不住的。說不定方氏的八字貴重,命裡就得嫁到像我們徐家這樣的皇親貴胄裡來呢!然後我再方冀探探口風,看到底是他一時的***呢?還是方家的早就商量好了的。娘,您看這樣行不行?」
「那就照你說的辦吧!」太夫人微微翕首,目光落在了徐令宜的身上,「去湖州打聽的事就交給你了。」說著,長透了口氣,「我有些累了,你們也早點歇了吧!」語氣有些悵然。
這的確是件讓人情緒低落的事。
十一娘和徐令宜行禮退下。
守在門口的杜媽媽忙叫了竺香挑燈,送兩人到院子門口才折了回去。
徐令宜夫妻這才有機會說說體己的話。
「勤哥兒真的跟你說了不想休妻的話?」
十一娘嗔道:「難道我還能杜撰不成?」
徐令宜望著她笑。顯然根本不相信她的話。
「侯爺不相信去問勤哥兒好了!」十一娘橫了他一眼。
徐令宜就歎了口氣。他放慢了腳步,和十一娘肩並著肩,徐徐地走在掛滿了大紅燈籠的抄手遊廊上。
「原想著『讀千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勤哥兒在山陽住了些日子,一路所見所聞,能讓他有所長進。現在看來,這孩子還是少點機敏。」他緩緩地道,「這個時候,可不是他們小倆口鬧矛盾,托人說話句,從中帶和一下就完事的事。現在是兩個家族之爭,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有點失望的樣子。
是因為這樣,所以才皺眉嗎?
十一娘也放慢了腳步,和徐令宜延著曲折的抄手遊廊慢慢地走著:「關心則亂,侯爺也不必太過苛刻。」
自從徐嗣諭到樂安後,徐嗣勤和他的差距漸漸凸顯出來,不知道是徐嗣勤沒有遇到成長的契機呢?還是姜先生在徐嗣諭身上花了很多的心血?
她看到徐令宜不是十分高興,笑著轉移了話題:「娘是怎麼打算的,侯爺好歹給我遞個音。我見了方家的人,也好行事啊!」
想到這裡,她說起徐嗣諭的事來:「……今天八月的院試,諭哥兒參加嗎?」
「要等諭哥兒回到安樂再說。」徐令宜道,「姜先生前幾天給我來了封信,只是提醒我關注福建的形勢,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
「福建的形勢?」十一娘有些意外,「福建的什麼形勢?」
徐令宜輕聲道:「姜先生覺得個人喜憎是小,家族安危是重。區家敗得太快,對我們徐家也不太好。讓我想辦法支持一下蔣雲飛。」
十一娘有些訝然:「侯爺經常和姜先生討論朝中大事嗎?」
「也算投機,所以偶爾說說。」徐令宜笑道,覺得這種場合不適宜談這樣的話題,笑道接了剛才的話茬:「對了,娘問起貞姐兒的婚期,讓我們快點定下來!」
八月武舉的結果會出來,邵家可能想雙喜臨門,提的幾個日子都是九、十月間的。十一娘想著貞姐兒能晚點嫁就盡量晚點嫁,和徐令宜準備著想在十月間挑個日子,只是為了表現出抬頭嫁女兒的姿勢,準備等邵家的媒人再來催的時候再把具體的日子定下來。現在徐令宜又問起來,她還以為太夫人有什麼吩咐:「可娘看中了哪個吉日?」
「那到沒有!」徐令宜道,「娘就是想早點知道,就她老人家還有幾件東西要送給貞姐兒,定了日子,也好早些準備。」
「那侯爺覺得十月十二如何?」
「也行啊!」徐令宜道,「滄州離這裡五、六天的路程。十月初初我們發親,正好十月十二日到。都是雙日子。挺吉利的。」
兩人說著,進了院門。
顧媽媽正抱著謹哥兒立在院子中間,徐嗣誡則在一旁和他說著什麼。
聽到動靜,三個望過來。謹哥兒立刻掙扎著下地朝父母跑去:「爹爹,娘!」
徐令宜怕他跌倒,忙上前抱了兒子:「這麼晚了,怎麼不不睡覺?」
謹哥兒嘟了嘴,大大的鳳眼噙滿了淚水,十分委屈地望著十一娘:「娘,講故事!」
那邊徐嗣誡已上前給兩人行了禮,道:「六弟非要母親講故事不可。我們就陪著他到院子裡等門了。」
肯定是謹哥兒吵鬧不休,徐嗣誡在哄他。
十一娘攬了攬徐嗣誡的肩膀:「你明天還要去學堂,快去睡吧!」
徐嗣誡笑著行禮退了下去。
徐令宜抱著謹哥兒進了屋,晚上睡在兩人的中間,聽十一娘講《嫦娥奔月》的故事給他聽。
好不容易把他哄睡著了,徐令宜不禁輕柔地摸了摸兒子的頭:「小時候你讓他跟你睡他不幹。現在大了,反跟著我們睡起來。」
十一娘笑著吹了燈:「小時候不懂事嘛!現在大了,自然想黏著父母了……」說話間,就感覺有雙手不安份地伸了過來。
她忙捉了那手:「不行,有孩子……」聲音低低的,略帶幾份羞赧。
徐令宜翻身,貼著十一娘躺下:「天氣越來越熱,謹哥兒怕熱,讓他睡裡面!」
「借口!」十一娘撥開他的手。
徐令宜反問:「我還用得著找借口?」
十一娘忍俊不禁笑起來。
徐令宜低聲吩咐她:「明天早點哄謹哥兒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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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三夫人來給太夫人請安,可太夫人和二夫人天沒有亮就去了欽天監。
十一娘陪她在花廳裡坐了。
相比昨天,她的神色顯得非常憔悴,說話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十一娘看著她情況很不對勁,讓杏嬌陪她回屋歇歇:「……那邊一直有人收拾,換床乾淨的被褥就行了。」
三夫人沒有拒絕她的提前,由竺香服侍著,和杏嬌一起回了她從前住的院子。
十一娘則留了來給她問安的徐嗣諭:「昨天,方探花來拜訪你父親……」她把方冀的來意告訴了徐令宜嗣,「你父親是長輩,有些話不好問。他這兩天肯定忙著拜會師府和同科,你幫我跑一趟劉侍郎的院子,請方探花過來說幾句話。」
徐嗣諭滿臉錯愕,半晌才回過神來,恭敬地應了一聲「是」,然後忍不住問他:「那大哥怎麼說?」
絕不休妻!
雖然表現的態度,對妻子也有了個交待,卻違背了母親的意願。
十一娘覺得這話不應該由自己告訴徐嗣諭:「你也抽空去看看勤哥兒了,勸勸他。」
徐嗣諭應聲而去,宋媽媽走了進來。
「夫人,我聽到個不好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和十一娘耳語,「杏嬌說,三爺今天一大早,突然從山陽回來了。還把隨身的官服、官轎都帶了回來。」
難怪三夫人來的有點晚。
瞧這樣子,只怕事情有些不妙——要是升了官,三爺、三夫人怎麼會這樣一聲不吭的!如果沒有陞官,把代表身份的官服、官轎都帶了回來……難道不用去了?
想到這些,十一娘不由冒汗。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如果真的是辭了職,難道這樣躲在三井胡同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十一娘吩咐宋媽媽:「宮裡有新上市的櫻桃和白桃賞過來。你等會一樣帶一點,去看看大少奶奶。然後注意一下,看三爺在不在屋裡。」
宋媽媽滿臉的驚訝,好半天才合攏嘴,應了聲「是」。
可沒過兩盞茶的功夫,宋媽媽折了回來:「夫人,侯爺和三爺正在外書房裡說話呢!」
這樣說來,倒是自己冤枉三爺了。
「你去看看,想辦法打聽一下三爺為什麼回來燕京!」
宋媽媽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十一娘一個人歪在炕上想了半天的心思。
宋媽媽神色有些慌張地一路小跑進了正院。
「夫人,我打聽清楚了。」她匆匆地道,「說是三爺借錢給別人,被人彈劾。上峰看在侯爺和姜先生的份上,讓三爺自請辭職。三爺就辭職回來了!」
發高利貸被人告發了!
十一娘覺得三爺一向謹慎,決不會去做這種有影響他聲譽、有可能讓他丟官的事。
她想到了三夫人……
正尋思著要不要去三夫人那裡探個口風,太夫人和二夫人回來了。
十一娘忙通知三夫人,兩人一起去垂花門前迎接。
太夫人看見三夫人,淡淡地說了聲「過來了」。
三夫人忙上前要去扶太夫人上青帷小油車,太夫人卻把手搭在了二夫人的肩膀上,由二夫人服侍著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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