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擺放著剛起鍋的菜,淡淡的香味飄散在空氣裡,只是,菜已經涼了,沒有人端出來吃,原本應該是一頓溫馨的家庭晚餐,但現在只剩下一屋子的冷清。舒榒駑襻
在翁岳天走後一會兒,文菁也離開了,帶著滿心的傷痛,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裡,回家嗎?可是心裡分明有著難以抹去的懼意,要怎樣去面對自己的丈夫?文菁能想像得到他現在有多麼傷心失望,好不容易試著打開心門,試著去原諒乾繽蘭,卻在他剛踏出一步的時候,得知如此慘痛的事實,將心比心,文菁假設自己是他,也會無法接受的。
他現在最不想見的人應該是她吧?只要一想到這點,心痛就會加一分。
文菁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肚子空空的,但她已經感覺不到餓了。14663964
城市的街道,暮色降臨,華燈初上,那一棟一棟的高樓大廈裡透出的光亮,每一處就代表著一個家庭,人們正跟自己的家人一起共進晚餐,那麼平常的事情,現在的文菁卻感到十分艱難,即使他就在眼前,她也開不了口說要和他一起吃晚飯了。至少,今晚是這樣的。
她怎麼都忘不了他離去時憤怒的神情。毋庸置疑,他是愛她的,可是他竟然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就走了,由此可見,他當時的憤怒已經達到怎樣的程度。
是這些日子過得太幸福了嗎?所以連老天爺都嫉妒了,才會讓一段塵封的往事被發掘出來,驚天動地,震碎了她和他的心。
天色漸漸的更暗了,直到天空沉進一片漆黑,文菁都還是沒想好,現在該去哪裡?臉上的淚痕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看看四周,原來已經走到這裡了,再往前邊走一段就是那棟熟悉的公寓。
當兩個人都覺得難以面對對方的時候,需要的不只是時間,還有距離,就好像文菁和翁岳天,此時此刻的他們,無論做什麼都好,但有一件事是明確的——不適合見面。
強烈的衝擊還沒能緩和過來,彼此都是不冷靜的,見面只會更傷,或許,各自都應該去尋找到一種排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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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擺著兩道菜,一個清瘦的身影坐在那裡,面前放著一碗白白的米飯,他正準備開動呢,卻聽見門鈴在響。也原下應。
「嗯……小乾子忘記帶鑰匙了嗎?」華櫻心裡這麼想著,起身前去開門。
「姐姐!」華櫻驚喜了喊出聲,臉上綻放出花兒一般的笑容。
可是很快他就皺起了眉頭,緊緊盯著文菁的臉……紅腫的雙眼,濕漉漉的睫毛上掛著晶瑩,面色慘淡,活像是三魂沒了七魄一樣。
華櫻倏然感到胸口一緊,清晰的疼痛傳來,漆黑的眸子裡湧動著濃重的墨色,適才的興奮和喜悅頓時淡了下去。
「姐姐,你怎麼了?」華櫻焦急地詢問。
文菁有氣無力地搖搖頭,她不知該怎麼才說得清,她的思維處於極度混亂之中。zwly。
對於她的沉默,華櫻沒有生氣,將她扶到沙發上,立刻為她倒來一杯溫開水。
華櫻其實很急,但他也看出來了,姐姐今天整個人都十分異常,明顯是哭過,精神狀態很差。
文菁大口大口地喝著水,溫熱的液體流進喉嚨,將她那顆冰涼的心稍稍溫暖,可她端著杯子的手還是會禁不住微微顫抖。
「姐姐,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文菁沙啞的聲音,讓華櫻心裡又是一抽。
「姐姐,我自己做了飯菜,都是熱的,我給你盛飯。」華櫻說完就去了廚房,出來的時候端著一碗米飯。
文菁眼裡閃過一絲光亮,默默地坐到桌子邊,低頭扒飯。
她努力控制著讓自己現在不要去想翁岳天,可是腦子不聽使喚,嘴裡嚼著飯,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他在做什麼呢?有沒有吃飯?是不是氣得吃不下了?
文菁眼裡的濕意不斷上湧,睜大了眼睛使勁撐著,她不想在華櫻面前哭的,可是一不小心眨眨眼,淚水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進了碗裡,和著飯一起都被她吞進肚子裡。
華櫻坐在她對面,儘管她一直低著頭,但他還是能看見她流的每一滴淚水。他的心都快碎了,疼惜中夾雜著幾分怒火,到底是誰傷了姐姐的心!
華櫻緊緊抿著唇,墨色的瞳仁裡翻捲著暗潮,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克制著自己……姐姐現在的情緒這麼差,他再逼問的話,只會讓她更難過吧。
文菁只是扒飯,不吃菜,華櫻默默地將菜夾到她碗裡,她動作僵硬地把菜塞進嘴裡,依舊不抬頭……
華櫻原本很有食慾的,可是看見文菁傷心的樣子,他哪裡還能吃得下,隨意扒了幾口就不再吃了。
文菁吃完飯,軟軟地靠在沙發上,失神的目光望著前方……其實她知道華櫻在擔心他,但她剛才的情緒實在太糟糕了,以至於根本不知道如何整理。吃過飯,恢復了一點力氣,激盪的內心略微平復,她忽然間覺得,有華櫻這個弟弟真好。別看他有時很懵懂,不通人情世故,可他沒有一個勁地追問什麼,只是靜靜的,耐心地陪伴著她,給她倒水,給她盛飯。他不會知道,文菁有多感激他的沉默。
或許,她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聽眾。文菁的眼睛腫得像桃子,手裡拿著紙巾在擦鼻涕,脆弱不堪,深深地刺疼了華櫻。
好半晌,文菁的嘴唇才動了:「今天我和岳天去醫院接乾繽蘭出院,然後……我們回到她的家裡,打算晚上吃過飯再走。岳天和她在玩遊戲機,我去了她的臥室,想看看岳天小時候的照片,我在看相冊的時候,還沒翻到最後一頁,岳天進來了,說肚子餓,讓我做飯去……我炒好了菜,想去臥室叫他們吃飯,可是……可是……」文菁說到這兒,身子抖得更厲害了,眼底浮現出驚恐的神色,可想而知,接下來她要說的話,該是有多麼艱難。
華櫻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他有種預感,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文菁哆嗦著嘴唇,將後邊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當她講到翁岳天離去,講到乾繽蘭說那個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這淒慘的哭聲,陣陣悲鳴,硬生生地撕碎了華櫻的心,她脆弱無助的模樣,如風中凋零的花朵,讓人在為她惋惜之時也會心痛不已。華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她的每一滴淚都像是高溫的岩漿,灼燒著他的每一寸肌膚,彷彿連血肉都被燒得模糊……
文菁哭得肝腸寸斷,身體裡的悲傷和恐懼太濃,怎麼都發洩不完,那種從血液裡浸透出來的悲涼,讓她無所適從,只得一個勁地哀嚎:「我的心好痛啊……我好怕……好怕跟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嗚嗚嗚……」
「華櫻啊……我好恨自己,我為什麼要去動那個相冊啊……嗚嗚嗚,要不是我去看相冊,他也不會看到我爸爸的照片……看不到照片就不會有事……」文菁幾近崩潰,越說越激動,竟舉起手,狠狠地往臉上扇去!
「啪——!」清脆的響聲驚了華櫻,狠狠砸在他心上,他想都沒想就伸出手將文菁的手腕扼住,緊緊的……急切地將她擁進懷裡。剎那間,他彷彿聽到自己心跳漏拍的聲音,來不及思索這是什麼,他只感到慌亂。
「姐姐!別這樣,不准你傷害自己!」華櫻柔嫩的聲線竟透出幾分凜冽的霸氣,不容文菁掙扎,他不會允許她再打自己耳光!
此刻的華櫻,依然純美得令人心悸,只是他深邃的眼眸裡多了幾分疼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讓他驚訝的不是事件本身有多離奇,而是他認識到了人性的複雜之處。黑與白,是與非,竟然那樣的難以分界。一段陳年往事,使得文菁和翁岳天之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間隙,這一切都始於兩個人,乾繽蘭和文啟華。
華櫻的震驚和憤怒很快就淡去了,他的思維變得無比清晰,心裡一動,喃喃地說:「姐姐,那不是你的錯,就算你不把相冊拿出來,事情還是瞞不住的,遲早有一天會被揭開,只不過剛好就發生在今天而已……姐姐,你不要再自責了,你也是受害者,我相信,姐夫冷靜之後就沒事了……姐姐,答應我,別傷害自己,好嗎?」
華櫻的語氣流露出哀求的意味,他擔心她,心疼她,他不能忍受見她受傷,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
華櫻眼裡的痛惜,他所說的這些話,讓意識混亂的文菁清醒了一點,抬頭怔怔地望著他,眼前這張臉美得有些不真實,但她卻能感受到他眼裡的真誠。文菁反覆咀嚼著華櫻說的字字句句,似乎是有那麼點道理的。被親人心疼的感覺真好,華櫻偶爾露出的霸氣也顯得十分可愛。
這是文菁在重遇華櫻之後,聽他說的最成熟的一番言論了,提醒了文菁,緩解了她心中的自責。
就在這短暫的靜默中,傳來了開門聲,隨之,一個冷森森的男聲傳來……「你們,在幹什麼!」(已更6千字,下午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