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菁不知道翁岳天為什麼突然會情緒失控哭得這麼傷心,但她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現在需要她……
他緊緊抱著她的腰,頭附在她胸前,身體在顫抖,眼淚在傾瀉,悲傷在肆虐,他不顧形象地慟哭,不想再壓抑自己。舒骺豞曶這是他的妻子,他允許自己可以將內心深處久久不曾癒合的傷口,攤開在她眼前。
他的哭聲他的眼淚,都讓文菁心裡特別難受,胸口像塞了什麼東西一樣的堵著出不來。她雖然不明白他是因為什麼事情而悲傷,她只是痛著他的痛。他有著讓人安心依靠的臂彎,他成熟內斂穩重,而今天的他卻是如此脆弱無助……誰說像他那樣尊貴又強勢的男人沒有軟弱的時候,現在,他哭得像個孩子,她的心都快碎了……
文菁沒有再問他什麼,她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溫柔而憐惜。她的沉默和體諒,就是他現在最最需要的。他盡情的哭,發洩心中堆積的鬱結,童年的種種,是他難以釋懷的傷痛,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壓抑著自己,其實在他的內心世界,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住著一個小孩……在這個兒童節,他控制不住這個「小孩」了。
「如果我的父親還在……那該多好啊……我好想他……」
「父親走得太早了……」
「父親說過會給我買新的遊戲卡帶,可是他卻再也沒有回來……」
「……」
翁岳天含含糊糊地低喃著,抽噎的聲音令人心疼不已。文菁心裡暗暗唏噓……原來他是想念父親了,原來是這個遊戲機勾起了他的傷痛。可是,這遊戲機是哪兒來的?
文菁靜靜地聽他哭訴,聽他自言自語,聽他說著小時候有關於父親的回憶。她濕潤的眼眶紅紅的,她又何嘗不想念父母呢?最讓她難熬的是在養父家的時候,她被養母以及養母的女兒虐待,那時的她,時常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偷偷哭泣,她想念爸爸媽媽,想念養父,可是不管她有多想,都不可能再見到了,他們都去了天國……
翁岳天的心情和感受,文菁都深有體會,她的淚水在眼裡打轉,氤氳的水汽慢慢一滴一滴地落下,這夫妻倆都沉浸在深深的悲慟和緬懷之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共鳴,自己有多痛,對方就有多痛,想念去世的親人,這感覺是一樣的讓人心酸。
過了好半晌,翁岳天的哭聲才漸漸減弱,從她懷裡抬頭,倏然對上她紅腫的眼睛,他的心再一次狠狠抽搐起來。
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他長臂一伸,將這嬌小的女人擁在懷裡,他知道自己哭了很久,知道她也被他感染了情緒,現在該換她靠在他肩膀上了。
兩人就這麼互相依偎著,靜謐的空氣裡,有種相濡以沫的味道。這樣真好,在悲傷難過的時候,不是獨自一個人,有彼此的陪伴,即使偶爾陷入記憶的深淵,也不會迷路,愛,就是指引的燈塔。
文菁的視線落在遊戲機上,那下邊似乎還壓著什麼東西……
文菁伸手進盒子裡,將底部那一張薄薄的卡片拿出來。
「老公……你看。」
「嗯?」翁岳天輕揚的尾音透出他的疑惑。
還有張卡片?他先前沒留意到的。
翁岳天有個預感,只要打開這卡片就能知道是誰送來了遊戲機,有什麼目的。
文菁將卡片交到他手上,示意他自己打開。
翁岳天俊臉微沉,眉頭皺成小山,接過卡片,如電影裡的慢鏡頭般緩緩打開來。
一行娟秀的字體赫然出現在眼前,竟是……
「岳天,這是媽媽送給你的。如果你願意,媽咪可以陪你玩遊戲機,就像小時候你爸爸陪你那樣。岳天,媽媽以前對不起你,可以給媽媽一個贖罪的機會嗎?我的孩子,這是媽媽送給你的第一個兒童節禮物,以後每年的兒童節和你生日的時候,媽媽都送給你禮物,好嗎?」
果然是乾繽蘭!
翁岳天心底隱約的念頭就這麼被證實了。
翁岳天赤紅的瞳眸猛地一縮,躥到門口一陣大喊:「袁嫂……袁嫂!」他的低吼中帶著薄怒。
袁嫂急急忙忙跑上來,她似乎也預感到是什麼事了。
翁岳天黑著臉,沉聲道「「袁嫂,這個禮物盒是不是乾繽蘭送來的?你為什麼要收下?難道你不知道,我不會接受她的禮物嗎!」
剛才還脆弱得像個孩子,現在卻是陰沉可怕,讓人感到了一股威壓。袁嫂一臉歉意地說:「少爺,對不起……是她……她站在門口不走,求我一定要把這個交給少爺,她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
袁嫂頭皮發麻,垂著頭低聲道:「她還說讓我轉告少爺,她會在門外等少爺出去見她……」
「什麼?門外?」文菁禁不住驚呼,臉色一變:「我們回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大門附近有沒有人,難道說,媽真的在等嗎?」
「少爺……您息怒……」袁嫂求助的眼神望向文菁,暗示文菁勸勸翁岳天。
文菁朝袁嫂點點頭:「袁嫂,這裡沒事了,你下去忙吧。」形為淚她。
袁嫂一聽,如獲大赦一般,一溜煙兒就跑了……
臥室裡又只剩下這小兩口了,氣氛有些僵硬,兩人都在琢磨一件事……乾繽蘭此刻還在別墅門口嗎?
文菁偷瞄著翁岳天的臉色,親暱地挽著他的胳膊,柔聲說:「老公,不如……我們出去看/看吧。」
「不去。」男人的回答十分乾脆。13856962
文菁一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
「唉……已經夜深了,白天的時候好像有聽到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雨,會降溫。」文菁這話就是故意說給翁岳天聽的。
男人深眸一凜:「不去。」
「你……」
「……」
文菁頭大了,翁岳天有時候溫柔又親切,可他要是執拗起來也能讓你十分頭痛。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直到文菁聽到了窗戶外邊傳來隱約的異響……
「老公,真的下雨了!」
「下就下吧,沒什麼稀奇的。」
「……」
文菁無奈啊,這男人怎麼還在賭氣呢。
文菁不死心,美眸瞪著他,坐在他身邊,小小聲地碎碎念:「唉……如果媽真的在外邊等你,她會被雨淋濕的……媽已經五十多歲了,身體不比年輕人,說不定淋雨之後會發燒,萬一病倒了,也沒個人在身邊照顧,孤零零的,唉……」
文菁邊嘮叨邊歎氣,她就不信這男人真是個鐵石心腸!
翁岳天很沉得住氣,硬是不聲不響的,就讓她在不停叨念著。
文菁也很有鍥而不捨的精神,佯裝看不見他臉色多難看,垂著頭,粉紅的小嘴兒一嘟一嘟的,說是在自言自語實際上是在對翁岳天進行輪番轟炸。
翁岳天的臉黑得像碳,想不到女人要當真囉嗦起來,是這麼的讓人抓狂,難怪電影裡的孫猴子都受不了唐僧……
翁岳天用力揉揉她的頭髮,狠狠地咬牙道:「你……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小妖精!」
話音一落,文菁只覺得身邊一空……他出去了!
「嘻嘻……老公,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文菁衝著他的背影露出勝利的微笑。
翁岳天剛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冷不防冒出一句:「高興什麼,我又不是因為緊張她,我只是去警告她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
文菁搖頭輕歎:「老公啊,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吶。」w8po。
綿綿細雨淅淅瀝瀝地越下越大了,別墅門口一片漆黑,翁岳天撐著傘走出去,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看到有人。「呵呵……她怎麼會真的在等呢,不過只是說說做做樣子而已。」翁岳天心裡冷笑,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就在他轉身之際,背後驀地傳來腳步聲……
「岳天!」乾繽蘭一聲激動得呼喚,人已經出現在他身後。
翁岳天的背脊陡然一僵……她竟然在!她發什麼神經呢,這都多少個小時了她竟然還在等?她渾身都濕透了,還在發抖,她看起來狼狽之極!
乾繽蘭才不管這些,激動地抓住翁岳天的手,急切地說:「岳天,我聽說你的病又復發了,我擔心你,我想以後每天都看到你……兒子……我……」
「你在說什麼?我的身體恢復得很好,誰說我病發了?你別找借口來擾亂我的生活!」翁岳天不知道乾繽蘭這是演的什麼,他不想看見她淋雨的樣子,只希望她快點離開。
乾繽蘭慌忙搖頭:「不是的,我不是找借口,是乾廷說他問過醫生了,你的病……」
「我再說一次,我的病沒有復發,我康復的情況很好!」翁岳天不耐地低吼,他心裡窩火啊,一定是乾廷故意跟乾繽蘭說他病發了,乾廷到底想幹什麼?
可憐乾廷一片苦心啊,不過是想刺激刺激乾繽蘭,讓這母子倆能早日打開心結而已。
乾繽蘭驚愕了,翁岳天的樣子不像在說謊,那麼……
「太好了,沒有復發……太好了!」乾繽蘭軟弱地靠在牆壁上,緊繃的神經在頃刻間鬆懈,兩眼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下去。(晚上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