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的文菁,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親眼目睹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儘管遠籐是該死,但文菁看著他胸前流出的鮮血,她忍不住微微哆嗦著,目光再一收回,腳下是奄奄一息的魏婕。舒骺豞曶
魏婕痛苦地望著翁岳天,吃力地向他伸出自己的手……她是想在生命最後的旅程,還能再觸摸一次她愛的男人,哪怕只是觸著他的一片衣角也好啊……
她肩膀和背心兩處中槍,必死無疑,生命在漸漸流失,渙散的意識忽然間又清醒了幾分,死灰般的面容竟有了絲絲紅暈,這是迴光返照。
「岳……岳天……」魏婕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乞求的目光,眼眶裡飽含著熱淚。
大家都知道,魏婕是撐不下去了……
翁岳天和文菁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緩緩蹲下身子。面對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文菁並沒有高興得忘形,而是蹙著秀眉,沉凝的眼神看著她……這樣的結果,雖說也算是為文啟華以及那些死在魏婕手裡的冤魂報仇了,但卻讓人感到無比沉重,由於魏婕的執迷不悟,其結果必定不會好的,報應只是時間的問題。如果可以,文菁寧願自己跟魏婕像小時候那樣相親相愛,可是魏婕的所作所為,泯滅的道德和良知,文菁與她,最終走到了這樣的境地。
「你們……你們不罵我嗎?你們怎麼……怎麼不笑呢?」魏婕不懂,為什麼翁岳天和文菁的眼神就像是長輩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他們不是該笑嗎?他們不是該高興嗎?她就要死了啊,他們怎麼這副反應。13756976
沒人說話,他們只是靜靜望著魏婕,為什麼不罵不笑,因為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哪怕是十惡不赦的人死在面前,那也是命,或許不會惋惜,但卻無法笑得出來。
魏婕還在用自己僅剩的半口氣掙扎著,想要靠近翁岳天一點點,她顫抖的手如同萬鈞重,在半空中一寸一寸地伸過來。她是那麼專注於自己的動作,這是她的執念,否則她死不瞑目。
翁岳天緊緊抿著的嘴唇微微一鬆,眼底的痛惜之色更濃,終究還是伸出了手臂……
翁岳天將魏婕抱在懷裡那一刻,文菁的呼吸猛然一滯,有那麼一秒的酸痛感在心頭,但很快就消失了……魏婕已是將死之人,一切的恩怨情仇,也該了結了,她不過是想翁岳天抱她一下而已,死在心愛的人懷裡,對於魏婕來說,算是死得其所吧。文菁還是做不到徹底的硬心腸,除開魏婕做的壞事,她對翁岳天的愛卻是真實的。
翁岳天沒有任何的扭捏,他就是順著自己的心,抱著一個將死的人,他相信文菁能理解他。
「岳天……岳天……你……你……謝……謝謝你。」魏婕斷斷續續地發出破碎的音節,眼淚傾巢而出,她想不到翁岳天會抱她,更想不到自己有幸死在他懷裡。這個男人用他博大的胸懷,在她垂死前,終是令得她感化,好比是頑石點頭。在這一刻,執迷了多年的魏婕,忽然間感到腦子一片清明,許多不曾明白的事情,變得格外的清晰了。
「岳天……我錯了,如果我當年害死文啟華之後,能及時醒悟,痛改前非,我一定有機會重新擁有你的愛……是我自己走錯了路,越走越遠,我……我真的……真的……錯了……」魏婕說到這兒,吃力地轉了一下目光,落在文菁身上,魏婕嘴角有暗紅的血液流出,但她在笑,努力想讓文菁不要再害怕她……
「妹……妹妹……對不起……」這一聲呼喚,很輕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在文菁耳朵裡聽起來卻不一樣,身子微微一震,魏婕肯認錯了,直覺地,這一聲,不是魏婕在偽裝,是真心實意地在悔過。
一個將死之人對著你笑,嘴角的血觸目驚心,這是多麼讓人毛骨悚然的事,然而文菁卻沒有感到害怕,她感受到了魏婕的目光裡不再有邪惡,只有真誠的懺悔。文菁本就善良,即使魏婕曾做過多少壞事,在死亡面前,她也不能無動於衷。
「姐姐。」文菁唇間溢出這兩個字,腦子裡閃現出的是小時候剛到文家時,魏婕對她的友好和愛護的畫面……那時的她們,單純得像白紙……
魏婕乞求的眼神裡,露出一絲驚喜,臨死前可以聽見文菁喚她一聲「姐姐」,她內心急湧的情緒更強烈了,她很感激文菁和翁岳天沒有在這種時候拋下她不管,而是在這最後的時刻,送她一程。魏婕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劇烈地咳嗽兩聲,伸手握住了文菁的手,文菁沒有掙扎,只是和翁岳天一樣地,痛惜地看著魏婕。
「妹妹……我……我很遺憾自己不是文家的親生女兒,我現在就去……就去爸爸那裡向他懺悔……你……好好的……愛……愛……愛岳天。」魏婕說完,兩隻手一下子握緊,將文菁和翁岳天的手放到一起,也就是這一霎,魏婕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生命走到盡頭。
盈滿淚光的眼,癡癡地望著翁岳天,她臉上有著一種幻想的神情,氣若游絲:「岳天……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再……再愛上你,我要做一個普通人……正直的人……也許你就會愛上我……岳天,小心我的……我的組……組……」魏婕最後那一個字,終是卡在了喉嚨,整個人一僵,緩緩閉上眼睛,嚥下了最後一口氣。vioi。
魏婕是想提醒翁岳天和文菁小心她的組長,但最後一個字沒說出來,翁岳天和文菁無法明白她的意思。
所幸的是,魏婕在臨終前知錯了,悔過了,她這一生的罪孽不可寬恕,但她對翁岳天的愛卻是唯一的,至死都不改的,不管翁岳天怎麼對待她,她就是如同著魔一樣愛著這個男人,從第一次見到他那時候起,直到現在,剛好十年。
文菁心裡難受,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一切都變得明朗了,魏婕以後再不會禍害誰了,父親在天之靈也得到告慰,可她卻笑不出來,只是胸口堵得發慌,鼻子酸酸的。
翁岳天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心口處像是被捶了一棍,俊美的面孔僵硬了,眼底瀰漫著沉痛之色,他彷彿看見了多年前的種種場景……第一次遇到魏婕,她穿著粉紅色的衣服……她答應與他交往的那天,他開心得像個孩子,她第一次將自己交給他的那一晚,他曾說過將來會娶她為妻……第一次談戀愛的美好,翁岳天沒有忘記過,誠如他自己所說,他曾真正地愛過魏婕,但那只是停留在某個時期,假如在文菁離開那五年裡,翁岳天沒有從魏雅倫口中得知魏婕害死了文啟華,也許,他真的會和魏婕舊情復燃。正因為他早就知道了魏婕的為人,才會心寒。
魏婕是真心愛翁岳天,可她錯得最離譜的地方是,認為只要自己沒害他,即使做了傷害其他人的事,他就算知道了也會原諒她的。魏婕對愛情的執著,是值得肯定的,但她的方式卻是在害人害己,這一點,讓人不敢苟同。
翁岳天深擰著眉,垂頭,心情極為複雜,沉重,薄唇輕輕張著:「魏婕,以前我在公墓裡為你立的墳墓,那裡可好?」
這話略有點沒頭沒腦的,魏婕也不可能再回答他,但如果假設她能聽見,她一定會高興的,那個地方,無疑是她最好的歸宿了。
每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誰都輕鬆不起來。壞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沒什麼可顧惜的,但在魏婕臨死前那一番真誠的懺悔,還有她對翁岳天至死不變的愛,讓人內心不由自主地感概,動容。人吶,一輩子誰能無過,可是一錯再錯,就是斷了自己的退路,翁岳天給過魏婕很多次改過的機會,只可惜那時的她不懂得珍惜,一條道走到黑……
地下室裡空氣不流暢,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沉悶壓抑的氛圍更加令人喘不過氣來。乾廷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裡,拖久了恐怕又會橫生枝節。」乾廷這話是對大家說的,尤其是提醒那兩個沉浸在思緒中的人。
翁岳天沉默片刻,慢慢地將魏婕放到地上,將文菁扶起來。
「先把這幾個麻袋運出去,至於魏婕和遠籐的屍體,稍後我們也要搬出去。」翁岳天說著,緊緊地握了一下文菁的手,朝她點點頭,目光似水般溫柔。
「我跟乾廷上去拉繩子!」梁宇琛主動提出來,一是因為必須有兩個人上去,上邊的人已經被麻醉了。另外一個原因是他想讓翁岳天和文菁單獨相處一下,兩個人一定有很多話要說。魏住一住。
乾廷沒有拒絕,默不作聲地攀上繩子往上挪動。乾廷的身體慢慢升高,距離地面越來越遠,他很想忍著不往下看,可一不小心就垂下了眼眸……
文菁站在地上,翁岳天與她並肩而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和女人的嬌小,剛好形成一個對比,出奇的相稱,和諧,兩人很相配,甚至有那麼點兒夫妻相。儘管乾廷一萬個不願承認,心裡酸痛得要命!恍惚間產生一種錯覺,好像自己這一上去就要走出文菁的生命……
乾廷從未有像現在這麼無助過,感覺自己做什麼都挽回不了文菁的心了。魏婕已死,翁岳天和她假結婚的事也真相大白,還有什麼能阻止文菁和翁岳天在一起?真的是天意嗎?天意就只是注定文菁是屬於翁岳天的?乾廷幾度心痛之下,差點連繩子都抓不穩。他原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機會,很多時間可以攻佔文菁的心,但老天爺就是這麼愛玩,今天發生的事,無疑是給乾廷的愛情之路劃傷了一個休止符。
文菁此刻對翁岳天的感情只會增加不會減少,乾廷心頭雪亮……沒有什麼可掙扎的,沒有什麼可以期盼的了,神仙都無法讓他的愛情起死回生!
乾廷硬生生地收回了目光,他已經攀到洞口。幸虧亞森先前將繩子拴在樹上,栓得很結實,否則,怎麼上來還是個問題。
乾廷一眼就看見了躺在樹下的三個人,心裡猛地一緊,急忙走過去,試探他們的呼吸……還好,活著!活著就好!
緊接著上來的是梁宇琛,知道亞森他們沒死,他也放寬了心,隨即跟乾廷一起下了山坡,去看看熏衣草田外那三個人是否安然無恙。
地下室裡只剩下文菁和翁岳天兩個大活人了,該死的已死,文菁也沒有受傷,草銻劍也得以保存,想起來,這確實是令人欣慰的結果了。
文菁剛想說話,只覺得眼前一暗,男人放大的俊臉壓下來,她柔嫩的雙唇已經被他攫住。
依舊是他狂野霸道的本色,急促地汲取著她的甜美,攪得她無法思考,難以動彈。這一吻,闊別了太久太久,兩個孤寂的靈魂終於又黏在了一起了,呼吸著彼此的呼吸,就是這熟悉的味道,才可以讓人如癡如醉。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深情繾綣的吻,互相傳達著濃濃的思念和情意,如交頸的鴛鴦,纏綿悱惻。忘情之中,這一室的血腥味也神奇地淡去了。
好半晌,直到文菁呼吸困難了,翁岳天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幽深的鳳眸深情款款,但眼底始終蒙著一層薄霧,隱現憂色……他又情不自禁吻她了。
文菁小臉微紅,瞪著大大的眸子,腮幫子鼓鼓的,粉拳高高舉起卻是輕輕落在他胸膛,佯裝凶巴巴的樣子吼他:「你騙得我好苦,演技很好嘛,夠拿奧斯卡獎了,你害我經常以淚洗面,腦細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你怎麼賠!」
這明顯是情侶間的小打鬧,只要男人溫柔地哄哄就沒事了,最好是接上一句:我把自己一生都交到你手上,任你處罰,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翁岳天心裡一熱,一股衝動上喉,在即將說出口那一剎,硬生生吞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眉宇間儘是痛苦:「文菁……我……」
「小心!」文菁驚叫一聲,驀地推開了翁岳天,而她自己則被突然躥起來得的籐掐住了脖子,按倒在地!遠籐還沒死透,那一槍打偏了沒有正中心臟,他要用這剩下的半口氣做最後的瘋狂!(明天週二,萬更以上,親們別養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