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文帝沉吟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那好,朕會派人監視你。」
木晚晴將信收起,才緩緩地站起來。
「每一次的登基,都是要經過血的洗禮。」木晚晴喃喃地說道。
她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從項公公那兒將孩子抱回。看著孩子大哭過後那可愛模樣,她難得一笑,那為何要扯上無辜的生命呢?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轉身就走。
等出了朝龍殿,木晚晴微微仰頭,才感覺到,這世間的陽光,是徹底不屬於她了。
木晚晴抱著孩子,慢慢地走回了景翠宮,即使身心疲倦,可仍是撐了下來。她一走進景翠宮,便是看見霍寰和陳丹青撲了上來。
「晴兒!」陳丹青喚了一聲,「孩子,清揚她……」
可是下一刻,陳丹青便看見了她懷裡的清揚,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陳丹青抱過孩子,才心有餘悸地說道:「剛才朝龍殿的有人來抱走清揚,我還怕出了什麼事。」
木晚晴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說道:「沒有什麼事,皇上思念孩子了。」
陳丹青有些疑惑,看到木晚晴的臉色蒼白,有些擔憂:「那……皇上召你去朝龍殿又是幹什麼?」
「沒什麼。」木晚晴臉色淡淡的,「我今日要回王府,恐怕暫時也不會進宮了,你們……好好保重。」
最後一句,她是從心裡說出來的。
霍寰臉色陰沉,他大多也猜到了什麼,他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父皇逼迫你什麼?」
「世間哪有那麼多的逼迫。」木晚晴微微一笑,倒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齊文帝派來監視自己的人還在等著,木晚晴知道不能夠再耽誤,便也再看了清揚一眼,才轉過了身。
「晴兒!」霍寰緊緊盯著她的背影,要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木晚晴沒有轉身,她知道,自己這一走,就不會再見到他們了。可是,她仍是沒法轉身,聲音從緊咬的牙縫中擠出來:「保重。」
說罷,她便是往前走去,霍寰和陳丹青想要追上去,可是卻被羽林衛攔著,任由霍寰如何嘶叫,木晚晴還是沒有回頭。
她心裡明白,這一條是不歸路,齊文帝也只是想要她死罷了,那就讓齊文帝如願吧。
新年才剛剛過去,可是宮裡卻傳出了噩耗,許嬪得病暴斃,為這一年蒙上了一層陰影。
可是這幾日,卻度日如年。
就算身處王府,木晚晴也如同被幽禁一般。直到有一晚,有人潛進了她的房間。
木晚晴聽到一點兒的聲響,看見一抹人影快速地自己眼前閃過,她頓時瞪大了眼睛,準備大聲嘶叫之時,卻被來人掩住嘴巴。
「是我。」
這把聲音卻讓木晚晴安靜了下來,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杜珩拉下蒙面的黑布,看到木晚晴依舊安好,便說道:「你究竟在謀劃些什麼事情?你可知道大皇子急得要命?」
木晚晴一怔,想來是霍寰拜託杜珩前來的,可是自己也沒有必要說實話。她微微低頭,下頷在昏黃的燭火搖影中有淡淡堅定的弧度,道:「杜珩,要是你前來只是問這些,我無話可說。」
杜珩有些急了,這件事他原本也是不想管,可是他與木晚晴終究相識已久,他也不想看著木晚晴步入火坑而見死不救。
「木晚晴,別以為你現在做什麼沒人得知,就算大皇子看得不通透,可是我這個局外人,難道你就瞞得過我嗎?」杜珩氣極地說道,他也不管什麼尊卑禮節,上前拉住木晚晴手臂,「我已經是安排好,會有人送你去增城的,只要在莊王的身邊,你也就能平平安安的了。」
木晚晴驚訝地看了杜珩一眼,才冷冷地別過頭:「要是我去增城,才真的是死路一條。」
「那去別的地方也成,相信莊王很快就會回京了,你先在別處避一下風頭。」杜珩有些氣惱,當初木晚晴就該跟著霍宸去增城的,也不會像如今這般被動。
「我用不著避風頭,我根本一點兒危險都沒有。」木晚晴淡淡地說道,「杜珩,要是你有這份擔憂我的心思,倒不如管好自己吧,要是被人發現你潛入王府,你死十次都不夠。」
木晚晴這話說得凌厲無情,杜珩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的怒氣。
「你……」杜珩緊盯著木晚晴,可是她卻仍然是一副高傲的模樣,杜珩再也忍不住,低吼了一句:「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死到臨頭了!」
他在宮裡做了多年的羽林衛,難道還不清楚齊文帝的處事手法嗎?近日許嬪突然暴斃,他猜想這和木晚晴是脫不了關係的。要不是難過自己的良心這一關,他也是不會幫霍寰的。
夜風從窗縫間貫入,晃得原本微弱的燭火跳躍明滅。
她的臉色半暗,可是她偏偏又是那麼的冷靜:「我知道,可是我又能如何?」
「那你當日應該跟著莊王去增城,不過現在也不遲,我有辦法讓你出城。」杜珩急聲說道。
「就算我逃得了一時,亦不能逃得了一世。」這也是她當初留下來的一個緣由,穿越以來,她也算是活夠了,也無憾了。
杜珩頓時語塞,他想不到要如何反駁木晚晴。
木晚晴看了他一眼,坐了下來,道:「杜珩,木家的人早就該死了,如今也只剩下我和木雁容,皇上認為只有斬草除根,才能夠杜絕後患。有些事情迴避不了,倒不如是勇敢地面對吧,可能因為我的一次逃避,就會害死許多人。」
要是她沒有穿越,那麼真正的木晚晴便也是真的死了,可能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縱觀這個局勢,還是因為她才變成今日這個局面。
齊文帝說紅顏禍水,她也是當之無愧了。
「你確定不走嗎?螞蟻尚且偷生,你又何必這樣。」杜珩有些痛心,一個女子,卻被逼到這個地步。
木晚晴輕輕一笑,雖然面頰消瘦,可也是美貌至極:「杜珩,要是下了地獄,我會對閻王爺說,為什麼就給了我這麼大的考驗,為什麼不直接讓我投胎。」
杜珩心裡悚然一驚,雖然不大明白木晚晴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也聽得出來,木晚晴的死意已決。
「那好,你就好自為之吧。」杜珩冷聲說道。
房間裡又只剩下她一人,靜悄悄的,讓人恐懼。
她只是在等待死亡罷了,還怕些什麼。
鮮血染紅了白雪,廝殺聲充斥著山谷。
這仗已經是連續打了好些天,不是受了重傷的傷兵亦是重新上了戰場,他們心裡都明白,要是自己仍然不以血肉之軀擋住狼軍,那就會攻到增城了。
兩方越戰越猛,幾乎是顛倒了晝夜。
此時,楚青剛剛從戰場回來,他亦是受了輕傷,身上已經是沾染著許多血跡,微微發臭,他顧不上理會這些,便是走進最大的一個軍帳裡頭,看見霍宸仍是躺在床榻之上,不由得著急了起來。
「莫大爺,王爺還未醒過來嗎?」楚青將頭盔拿下,一臉擔憂地問道。
「老夫不是說了要等十天嗎?」莫大爺沒有回頭,皺著眉頭掀開了被子,也露出霍宸的大半個肩膀,上面有一處結疤地方,猩紅猩紅的,看上去便是覺得觸目驚心。
而霍宸雙目緊閉,唇色蒼白無血,如同沒有了氣息一般。
「可是現在戰事危急,王爺不能再昏迷了,要不然怎麼能打贏狼國?」楚青上前一步,如今雨緋仍在戰場上廝殺著,他的眉頭沒有半刻舒展過。
就前幾日,霍宸與狼克在戰場上交手,想不到狼軍卻有人在霍宸在背後暗箭傷人,而且箭頭還沾著毒液,莫大爺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才算是保住了霍宸的命,但是霍宸一直昏迷不醒,再加上士氣低下,恐怕他們也熬不了多久了。
「要不然能怎樣?他體內的毒素得慢慢清除。」莫大爺皺了皺眉頭,他曾經在狼國呆過一段時間,這種毒是要慢慢清除的,不然霍宸也是會有危險。
楚青心急如焚,再看了霍宸一眼,連莫大爺都沒有方法了,為了安全起見,得先把霍宸送回增城了。
既然已經決定了下來,楚青也不耽誤,連忙便去安排,可是剛出了軍帳,便看見一個人被圍困著,情況困亂得很。
士兵往前撲去,想要將中間那人拿下,可是那人長鞭一揮,暫時躲過了攻擊,而後又是一鞭揮下,將撲上來的士兵打退回去。
「楚將軍,這是狼國的奸細!」士兵見楚青的身影,連忙說道。
楚青心裡一驚,想不到竟有狼軍潛了進來,但是見那人穿著大齊軍服,想來也是混進來的,他二話不說,就想著衝上前,誰知那人卻高呼了一聲:「楚青!」
楚青頓時停住腳步,這把聲音,他還認得。
「住手!」楚青一聲吆喝,讓所有士兵全都停手。
那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將鞭子收了起來,才微微抬頭,楚青這時候也看得清了,正是西瑤。
「你來這兒幹什麼?」楚青冷哼了一聲,如今大齊與狼國正在交戰,西瑤來此,莫非是為了行刺霍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