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這個結局,尹月惜已經壓制不住心底下的悲傷,兩滴豆大的淚水滴落下來,落在了雪地之上,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她的出現恐怕也只是如傍晚的煙霧,一下子就會消散不見。
「王爺,月惜這一輩子都沒有後悔過跟隨你。」尹月惜淡淡地說道,「我只願我來生是男子,那便可披著盔甲上陣殺敵,在朝堂上出謀獻策。」
霍宸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見到尹月惜迅速地舉起手,飛針也隨之往自己的喉嚨插去!
他們三人都驚呆了!
天地之間似乎只有他們急促的呼吸聲!
「月惜!」傾玖想要上前阻止,他們根本沒有想過要殺死尹月惜!
可是尹月惜明白,自己再也不能留在霍宸的身邊辦事了,她嘴角的笑容逐漸變大,妖魅至極。
時間似乎靜止了下來,只有尹月惜倒在雪地上的時候,他們才發現,一切都已成定局。
鮮血漸漸漫開,像是一朵妖艷的蓮花,將那雪花也渲染成了紅色。
雨緋不忍心再看下去,別過了頭,她咬著自己的下唇,尹月惜的性子如男子一般剛毅,此時自盡才像是尹月惜的一貫作風,雨緋想著,尹月惜不曾後悔過,此時自盡,也沒有一絲的猶豫。
越來越寒冷,霍宸仰頭看了看不停下著雪的天空,心情沉重。
他已經習慣了失去,難道他也要習慣失去她的日子嗎?
回到王府之後,霍宸已經無心再管什麼公務,他靜靜地坐在書桌前,不讓桂馨掌燈,也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空氣涼得讓他每吸一口氣都覺得是痛的。
他漆黑的眼眸似乎與夜色混合在一起,看不清他眼內的情愫,可是他卻將木晚晴送給他的藏青色福包拿了出來,一直呆看著。
這是保他平安的,可是卻保不了她的平安。
陳海送去關外的物資,一出了增城就無法追蹤得到,不知道佟素冬會帶著木晚晴到哪兒去,不知道她是否依舊平安,或者是說,佟素冬想要用木晚晴來威脅他。
要真是如此,那他要如何選擇?
大齊的江山?還是她的一生?
不管哪一樣,他都無法捨棄。
他歎了一聲,便把福包打開,想要看看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他一直都沒有看過,因為昏暗,他只感覺到有一張什麼東西。
「桂馨,進來把燈點上。」霍宸朝著外面喊了一聲。
隨後,桂馨便立刻穿過重重的帳子,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她手裡護著一個燭台,大喜道:「王爺終於說話了。」
霍宸沒有回應,桂馨首先將書桌上的青花八角燭台上的蠟燭點著,才接著去點著別的蠟燭,不一會兒,內堂裡邊便是亮如白晝。
「這天氣太冷了,老奴立即讓人將把炭爐拿進來。」桂馨邊說邊往外面走去。
霍宸沒有看桂馨一眼,反而是低頭盯著手心裡那一張紙,是一道符。
符上面的梵文他也看不明白,但應該也是保平安的意思,他皺著眉頭,這福包裡面就這麼點東西?他乾脆將福包的口子拉大,卻看見裡面有一束黑色的東西。他疑惑著,小心地拿了出來,卻發現這是一束小小的青絲。
女子的青絲。
他拿在手裡,細細觀看著。
這個時候,桂馨已經遣人拿進來了幾個炭爐,內堂裡登時溫暖了起來,桂馨的鼻子也是紅紅的,她剛想問霍宸要不要吃點東西,轉頭一眼便瞥到霍宸手裡所拿著的青絲,用一根紅線束著。
桂馨好奇地湊了上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是誰以青絲寄情?王爺好艷福啊?」
霍宸緩緩抬眸,看了桂馨一眼:「寄情?」
「女子的青絲像自己的身體那般重要,因青通情,代表思念。」桂馨狡黠一笑,「這恐怕是王妃的吧?王爺也不用睹物思人,王爺不是給王妃安排了新的身份嗎?恐怕過了年就可以向皇上請旨吧?」
桂馨只是王府裡的一個管事的,自然是不知道木晚晴去德州路上的種種驚險,也不知道木晚晴已經不知所蹤,她這樣問道,無疑是挑起了霍宸的悲傷。
他修長的手指依然是捏著那束青絲,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已經對自己托付真心了。
木晚晴是想著把她的一生托付給他了,可是這一路走來,都太多的坎坷,他已經想不清,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和木晚晴糾纏上的。她骨子裡就是有那麼一股霸氣,讓他欲罷不能。
過了良久,他才說道:「嗯,是她的。」
桂馨覺察到霍宸隱約有點悲傷之意,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是不是有什麼意外?」
意外?
這確實是意外,他原本以為,這一切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為什麼偏偏橫生枝節?他欣喜過,也悲傷過,可是情緒轉換得太快,他已經非常勞累。
可是心裡的一切,讓他難以明言,無人會明白他此刻苦苦壓抑著的悲傷。
他搖了搖頭,剛把青絲重新放回福袋之時,他只聽到一陣破風的聲音,隨後似乎穿過什麼東西,他微微側頭,看見有一直羽箭已經插在木柱子上!
桂馨嚇得臉色煞白,那支羽箭幾乎是在霍宸的臉上擦了過去!她連忙趕到窗邊,只看見緊閉的窗戶那糊紙上破了一個洞,看來是羽箭射進來之時穿破的,她將窗推開,外邊卻是只有光禿禿的樹丫,上面堆積著寒雪。
「王爺,恐怕有殺手潛入了王府了。」桂馨擔憂地說道。
「未必。」霍宸看了看外面,要是有意要取他的性命,就不會留給他閃躲的機會。他看到羽箭上綁著一張紙條,他走了過去,將上面的字條取了下來,打開一看。
「狼國?」霍宸喃喃地唸了一聲。
據他所知,狼國只是關外的一個小國,每年都要向大齊進貢,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如今有人給他傳來這兩個字,就是為了告訴他,佟素冬勾結就是狼國嗎?而木晚晴此時也可能在狼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