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市的事情讓陸政東也是提高了警惕,自從他把政府招待費用這塊控制住後,很多工作確實不好做了,而且,得罪了不少人,不但下面的幹部會有意見,從中央到省裡,條條塊塊的很多部門,也會不滿意。
這就是習慣使然了,視察檢查也好,參觀學習也罷,各種五花八門的交流活動,佔用了大量的招待費用,這些用於吃喝玩樂的資金,若是認真統計起來,每年都是驚人的數字。
這筆錢自然是公家的,用了沒人心疼,但如果不用,或者用得不到位,問題就出來了,原本可以走馬觀花,應付了事的檢查工作,就會變得極為棘手,人家會拿著放大鏡來找麻煩。
但是,規矩既然立下了,無論有多難,都要咬牙堅持下去,別的地方管不著,在貝湖這裡,還是要狠剎吃喝送禮之風的,對那些不見茅台不入席的官員們,也要嚴厲整治一番。
這還是小事,更主要的是陸政東現在對於那些個形象工程也管得極為嚴格,這恐怕會有更多人心裡有看法,但既然在這個位置,總要想辦法去改變些東西,哪怕是一點點的進步,也是值得努力的,當然,這種政策要實行起來,也並不容易,首先要面臨幹部們的抵制情緒,其次,還有考慮裡面可能出現的各種貓膩,畢竟,一些幹部已經習慣了弄虛作假,很難按規矩做事,要想炮製出一份符合需要的報告,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不過。只要能邁出這一步。那也就能形成一種風氣。而這風險性是毋庸置疑的,因為極有可能遭致各種質疑的聲音。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所做的這些斷了一些人的財路,涉及利益,特別是大一點的利益,恐怕會有一部分人更為不滿,這部分人雖然人不多,但都是極有權勢的人,利益特別是大利益總會是讓人鋌而走險。也讓他對高速公路的事情盯得更緊。
陸政東也沉思著,世界上哪裡真有八面玲瓏處處左右逢源的巧人,權柄如周書明也一樣有數位不對眼的大政敵,只不過一位已經被迫下台退居二線,最大的對手楊凌峰遠離貝湖政壇,可即便是這樣,他的到來讓周書明一樣是不再完全一言九鼎。
同理,不說他對高速公路等大項目的嚴管擋住了很多人的發財路讓很多人深深記恨,也不說周書明對他也是既提防又制約,更何況他一個初出茅廬便光芒刺眼的權力場上的人物。在那些唯血統論的傢伙眼中,他遠沒有他們那般高貴,這麼年輕又坐上了如此顯赫的位置。這些人心裡必然是酸得很的,若說走到何處都是一片讚歌,陸政東自己都要笑掉大牙,這世上吃飽了撐著光顧著紅眼病的傢伙海了去,更何況詹繼東進而他之間的心結太深,幾乎是沒有解開的可能,所以時不時逮住機會給他製造些麻煩和障礙,這也再正常不過了。
而太過激烈的手段在眼下的貝湖顯然是不合時宜的,這一點陸政東很清楚,所以還是得徐徐圖之,而既然無法將詹繼東一下子撂倒,那就壓、架、削,詹繼東空心化了,那就好辦。樹倒猢猻自然散,牆倒自然眾人推,哪裡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而到貝湖的蔣思青也沒閒著,準確的講是拖泥帶水絕不是她的作風,很快就開始了行動。
詹雄飛打量著開奧迪,戴一副墨鏡,穿黑色風衣,脖子裡一條一看就是頂級的意大利圍巾,腳上一雙菱格紋小羊皮平底鞋,手腕上並沒有戴女士手錶,而是一塊百達翡麗的男款。
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所以就算沒穿極高跟鞋依然彰顯著女性身份和女性曲線,魔鬼身材,大墨鏡遮去大半臉孔,但皮膚白皙,羊脂玉的那種細潤,而非蒼白。這種女孩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富養出來的千金,有氣質有智慧,自負清高得讓普通男人見到就繞道而行。
當然,這絕不是一個美貌和智商成反比的女子,以優異的畢業於普林斯頓大學最著名的伍德羅爾遜公共和國際關係學院就足以說明一切,
世界上無非三種人,男人,女人,外加不男不女的陰陽人,拋開份額極小的第三,男女大致各佔一半,所以十個成功人士中冒出兩三個智慧女性絲毫不值得奇怪。
更何況,蔣思青是出身於京城裡一個曾經很光鮮的家族,這樣的家族女性中總有一兩個恨不是男兒身的角色野心有魄力。
這樣一個女子出現在貝湖省政府,鍍金是必然的,當然這個女子既然約他相見,應該也是遠不止鍍金那麼簡單。
而事實上,蔣思青所報的家門根本就不是實話,不然詹雄飛這個省委副書記的兒子更會嚇一跳。
蔣思青很聰明,所以這一次她根本沒有給詹雄飛多說什麼,凝視著對她頗為好奇的省委副書記的兒子,她單刀直入道:
「在陸政東的事情上,你我目標一致,你不遺餘力提供消息,其他的事情我來辦。有這本事,就合作,沒有,就當今天你我沒見過。」
因為陸政東的存在,詹繼東只能讓兒子去了外地發展,可是詹繼東這樣勢力基本在貝湖而言,對於這個在這方面能力一般的在詹雄飛而言外地發展自然不如在父親的蔭蔽之下。
詹雄飛作為省委副書記的兒子,也是把女人視作玩物的那種,而蔣思青由於從小受寵,自然也是不把除了曾懷德之外的其他所謂青年才俊放在眼裡,至於一個不管怎麼說都是有省委副書記這樣一個靠山還打不出大片自己的天地的紈褲,就更不用說了,兩個極端走在一堆。也是一件趣事。
詹雄飛心裡不由一笑。他果然猜得不錯。不過他仍然有些好奇,肆無忌憚打量蔣思青被昂貴墨鏡遮去大半的容顏,好奇道:
「為什麼是我?」
詹雄飛很聰明的沒問這樣做行不行,因為他很清楚,陸政東來頭大,也就意味著對其不滿的來頭不小,蔣思青或者也是人家手中的一
個小卒。
「你只要說答應,或不答應。」
蔣思青咄咄逼人道。即便是到了貝湖依然沒有改變她處處佔據主動的行事風格。
「答應。」
詹雄飛破天荒的對著這個倨傲的女人有了好脾氣,呵呵笑著。
蔣思青於是也就飛快的提著她需要詹雄飛去瞭解的東西,然後道:
「你必須定期向我匯報進度,放心,你肯定是我這輩子最有效回報率的合作夥伴。」
蔣思青冷淡道,
「難怪是留學歸來的高材生。」
詹雄飛叼一根煙,神色有些惆悵,緩緩道:「我從小就很羨慕你這種人,一生下來就腦袋瓜靈光,學什麼都快。我就不行天生不適合讀書,但喜歡有學問的人。找對象女老師必須是大學級別的,或教音樂的,才有那種味道,嗯,我很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特別是聰明的美麗女性。」
這話蔣思青自然聽得出其中的意思,斷然的道:
「你對我有興趣,我對你沒有。」
蔣思青輕皺眉道,似乎是不想過度刺激他,又淡淡的道: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詹雄飛也不為己甚,主動伸出大手:
「合作愉快。」
蔣思青蜻蜓點水握了一下便縮回。
「等某人趴下了,你要是主動,我還是可以考慮一下咱們倆親密無間的合作的。」
一直被壓制著的詹雄飛打趣道。
蔣思青淡淡一笑轉身坐進車中。
詹雄飛看著絕塵而去的蔣思青,轉身也上了車,車上坐著兩個年齡差距將近男人臉上掛著相差無幾地玩味表情。
待詹雄飛坐定之後不由都笑道:
「雄飛,厲害呀,這麼快就搞定了省直機關的女王了!」
省政府來了一個美麗高傲的年輕女子,想不讓人心癢癢都難,特別是省裡這些無所事事的衙內,在這些好事者中有人直接給蔣思青女王這個綽號。
詹繼東道:
「這個娘們確實夠味,換得前幾年,我還會抱著征服心態去馴服這匹胭脂馬。但現在實在不想因為女人分心。該做正事了,算不了吧。」
「詹少。你不要就給我。」另一個衙內躍躍欲試道。
「這個女子比你現在床上那些個就只有臉蛋屁股的黃毛丫頭出色很多,你要是能把她降伏我給你一份大紅包。」
詹雄飛微笑道。
「詹少,說話算數?」一個衙內磨拳擦肩道。
「臭小子,我詹雄飛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我詹雄飛嘴裡的大紅包可就是真的大到無法無天了,你小子趕緊給我辦完正事拿下這妞。」
另一個衙內笑道:
「東,詹少不上,我絕對支持你!」
「楊劉,你不上?」
「兄弟嘛,既然你有那個意思,我就忍痛割愛了。」
「扯淡,你有那麼高的境界?」
劉東斜著眼睛開車的楊劉道。
「東,詹少都發話了,你真不動?」
楊劉厚著臉皮得寸進尺道,但開車極穩。
詹雄飛也看著這兩個哥們鬥著嘴,在詹雄飛看來楊劉雖然輕佻浮躁,嘴上油滑,為人也更涼薄幾分,但是做大事的好料,就像一塊上好的和田籽料,稍加雕琢就能成大器。
「上次故意把我引開,然後區勾搭音樂學院那妞,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小子搗的鬼,我一直忍著沒跟你算賬,你還敢在這裡唧唧歪歪?」
劉東看了一眼詹繼東。一邊感慨著剛才這個女人的紅顏禍水一邊想著音樂學院那事,那可是人家給他介紹的,誰知道楊劉這傢伙等到消息,卻是不聲不響的立馬就殺了過去。
「東,你可別污蔑我。我正開車。一生氣手一抖咋辦。」
楊劉也不慌張。繼續厚顏無恥的插科打渾。
劉東乾脆不理睬這傢伙的厚臉皮,靜下心來看了一邊的詹雄飛一眼,道:
「正事?」
詹雄飛點點頭。
聽得詹雄飛如此將,楊劉一臉的嬉皮笑臉已經蕩然無存,楊劉在貝湖的玩世不恭是出了名的荒誕,不過他之所以能讓詹雄飛看上眼,就是他懂得拿捏分寸,在人心把握和進退尺度上遠比劉東精準。
在這個無比實際的社會。誰身上沉甸甸的榮華可能是簡簡單單輕輕鬆鬆的唾手可得?
不錯,他也好,劉東也好,雖然家裡的長輩又有一官半職,但還不至於到那種讓他們能夠完全依賴父母的蔭蔽……
「這活不好幹。」
詹雄飛沉聲說道。
「說說看。」
原本一臉痞相的楊劉也沉聲說道。
「你們也知道我爸和陸政東不對付,有人想動陸政東,要我提供消息,你們說這風險大不
不大?更為關鍵的是這傢伙似乎是油鹽不進……」
「大,肯定大,這要不大。那就沒小事了,不過對方的膽子、更大是不是?」
詹雄飛點點頭:
「是啊。這娘們也是夠豁得出去的。」
在這兩個從小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情的傢伙面前詹雄飛也沒隱瞞什麼,當然既然這件事他答應了那個蔣思青,那真要動起來也少不得兩人參與進來才行。
「利在險中求,這話看似不適合我們這樣出身的人,可是真要較真,誰又能說得清楚?」
劉東有些感觸的說道。
詹雄飛和楊劉看了劉東一眼,他們自然明白劉東感慨的原因,劉東的老爸也算是貝湖曾經的風雲人物,起步甚至比詹雄飛的老爸還高,不過太講究有些東西了,對有些灰色的東西看不慣,至於有些黑色的東西就更不用說了,結果被人算計,在副廳的位置上退休。
楊劉卻是看出詹雄飛已經做出了決定,淡淡一笑道:
「那傢伙油鹽不進不可怕,他還有身邊人呢,有句古話叫人無癖不可交。他秘書呢,據我所知,他那秘書是個痞。跟以往那些個因為錢財女色拖下水地人不一樣。人家現在跟對了人,肯定吃軟不吃硬。對我們這一路更是不會搭理,就算找他的熟人給錢和人情說實話是俗了。人家不直接拒絕還是賣個面子。不過接下來我有法子讓那秘書上心。」
詹雄飛緊皺眉頭微微鬆開眉頭。轉頭瞥了眼楊劉。笑道:「說說看你這次抓住那傢伙的木梳什麼軟肋了?我是真沒轍。我最恨跟這些油鹽不進境界高深地傢伙打交道。費神不說。還要看臉色。」
「古玩……」
楊劉淡淡一笑說道……
「這不需要我們出面,找他信得過的人就能解決問題,」
劉東也笑著道。
詹雄飛一聽不由一笑:
「呵呵,哪感情好,總之,這事就算萬一有啥問題,也絕不能和我們有任何的關係,這一點很重要。」
「楊劉呵呵一笑:
「這事你就放心,我和東來辦……」
詹雄飛三人商量著,蔣思青卻是沒有他們那樣的煩惱,對於蔣思青也是一樣,看似除了只會驕傲就還是自負的蔣思青雖然是一帆風順過來的,看似是溫室裡的花朵,但實際是很多事情看得很透。
在體制內,能夠做到自己想做的一半,已經是很了不起了,蔣思青面沉如水駕駛著那輛奧迪,對於她而言,寶馬奔馳她不是坐不起,而是不願意,在她看來,既然踏進了體制內奧迪是最好的選擇,大氣而且是很多省部級的坐車,特別是大氣,這一點她特別在意,她素來認為不管男人女人都應該大氣,做事得幹出磅礡的意味出來。
詹雄飛雖然是個花花公子,但其實並不瞭解女人,自然也就更談不上瞭解她,甚至她父母也不是很瞭解真實的她,她的自我評價就是只欣賞強者,她能夠走到這一步,還是因為曾懷德,在她看來在她所認識的所謂青年才俊之中唯有曾懷德讓她心折,這也是她至今都沒有談朋友的原因,雖然她很清楚,這樣的想法很不倫,但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往這方面想,當然這樣的想法只是藏在心裡最深處。
可是她想要拔出來,卻是無論如何也拔不出來,既然拔不出來,蔣思青乾脆就再使把勁將它加深幾分,特別是她到貝湖之後四周充斥著對陸政東那個男人的嫉妒羨慕,眼紅得都變成敬畏,這更是讓她無法忍受。
但這樣的想法她肯定不會表露,畢竟省政府是陸政東的領地,蔣思青都有些佩服自己,沒學過戲劇,但有些東西她比那些專業的演員更為精彩。
蔣思青眼角充斥著笑意,不過卻是不冷不熱,也許是各方面過於優越的漂亮女性總歸讓人感到刺眼,所以笑容顯得格外刻薄炎涼,有種人越是癲狂越是冷靜處理每一件細節,蔣思青就算如此,她很喜歡這種身在敵營的感覺,這種周圍全是對方的人或者敬畏對方的人讓她充滿了刺激,更能讓她獲得一種存在感和深刻意義,也許哲學透徹的女性,多半有些神經質,做事情也曾向最要好的閨中密友坦言自己有自虐傾向,總之,她現在很享受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