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人打蘇定忠的小報告,但陸政東並沒有打算繼續吧蘇定忠怎麼樣,蘇定忠是一條死狗了,根本就翻不起任何浪。(更何況,蘇定忠這樣層次的幹部,根本就不值得他專門又去針對。
他現在是盯著林俊峰案子的進展,林俊峰這傢伙還真是夠狠,一直都沒吐露給縣裡的幹部送禮的事情,陸政東對此也沒有太在意,林俊峰不講,也許並不算是一件壞事,畢竟一下子要是咬出一大串縣裡的幹部,那絕對是一次政壇的大地震,要處理起來也更為棘手。
不管林俊峰交不交代和這些幹部的關係,其實已經無關緊要,只要清楚是那些幹部,他就已經有了防範措施,已經對他構不成什麼威脅了,他有的是辦法在今後逐步消化。
林俊峰不開口講這個,但糾結社會閒雜人員涉黑的問題,這就由不得他不講,陳國慶已經在林俊峰手下那裡取得了不小的突破,不少故意人身傷害、聚眾鬥毆、非法拘禁、私藏槍支彈藥,林俊峰都是其中的主謀,這事既然開了頭就不能虎頭蛇尾,一定要有個結果。
他現在更關注的把林俊峰拿下之後,高家是一個什麼反應。
林高兩家原來是互為援助,這一回他動林家,動作很突然,沒給高家多少反應的時間,而且為了穩住高家,他這一回調整並沒有動煤管局的局長魏一章。高家有可能乖乖的配合,但也不能排除高家覺得危險臨近。兔死狐悲,也會想盡辦法以圖自保。
此時的高二楚心情很不好,林俊峰被高塘警方控制之後,林家人也想把林俊峰撈出來。但事與願違,不但沒有把林俊峰撈出來,林俊峰反而是被刑拘,這讓他嗅到了一絲不祥的味道——對於這類賭博行為,只要肯花錢,一般都能大事化小,林家這個時候是肯定捨得花錢的,但是花錢都不奏效。這就說明高塘警方控制林俊峰,恐怕就不是賭博那麼簡單。而他和林俊峰之前原來是同氣連枝,雖然他心機要比林俊峰深一些,有些大事不該讓別人知道的連林俊峰都沒講。但是高二楚非常清楚,林俊峰幹過的很多事情,他同樣幹過,林俊峰的今天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的明天,唇亡齒寒。這已經讓他有些心煩了。
這還不算,更讓高二楚感到膽戰心驚的是楊龍要回來了!
楊龍是林俊峰手下黑二的親哥,兄弟倆一個給他做事,一個給林俊峰做事。)兩兄弟感情極好,楊龍這回回來就是想把黑二給撈出來的。
高二楚絕不願意楊龍回宜藍。因為當年為了爭奪煤礦,他和楊龍一起弄出了一件命案。
弄死那人是他的主意。由楊龍具體實施,然後他給了楊龍一大筆錢讓其在外地生活,但是今天聽楊龍的口氣,是要他出錢出力把黑二給撈出來。
高二楚此時想和林俊峰撇清關係都還來不及,那還願意主動往上面湊?
可楊龍語氣裡那一點要挾之意也是顯露無疑,雖然這件案子已經成了一樁懸案;雖然這件事情就他和楊龍知道,但是楊龍的存在一直對他是一種極大的威脅,楊龍就是埋在他身邊的一個定時炸彈,公安現在肯定也是緊盯著他,若是楊龍被公安盯上,那說不定他也會步林俊峰的後塵,他肯定也完蛋,他就是有再多的錢也無福消受,他在電話裡把楊龍穩住了,但楊龍如此,讓高二楚有種強烈的不安。
高二楚陰沉著臉,坐在那裡一支煙接一支煙的抽著,想著應對之策,想來想去,高二楚覺得,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讓楊龍從人間蒸發,他才能真正的解脫。讓楊龍從人間蒸發的心思,當年他也曾有過,但是當時沒那條件,他也僅僅是想想而已,現在既然楊龍送上門來,那就順水推舟。
想到這裡。高二楚的眼睛裡冒出了狠戾,乾脆就來個一不做二不休!……
這樣和林俊峰撇清關係,那件案子也死無對證,才算是弄得乾乾淨淨,他才可以安安心心的繼續打理他的煤礦……
高二楚下了決心之後,第二天就到了長灘等著楊龍回來。高二楚之所以到長灘,是因為在長灘並沒有多少人認得楊龍,這更方便他辦事。
高二楚早就想好了托詞,宜藍警方對林俊峰的手下控制得極嚴,只有從市局和市檢察院想辦法,這樣楊龍也不會懷疑。
高二楚道了長灘一邊做著準備工作,一邊等著楊龍的到來,等到楊龍到了之後,就親自把楊龍接到了他在長灘新購置的房子裡。
兩個人一邊談著事情一邊喝著酒,楊龍心裡有事,兩人把一瓶五糧液喝完,楊龍已經有些醉意了,高二楚便指了指茶葉筒,示意楊龍自己泡茶。
高二楚並沒有在酒裡做什麼手腳,他也知道楊龍肯定也對他有所防範,但是高二楚知道楊龍有個最大的習慣,喝了酒喜歡喝那種濃濃的沱茶解酒。
所以他在開水中整整倒了大半瓶安眠藥,沱茶那苦澀的味道完全可以讓安眠藥那苦味不會被覺察。
楊龍一杯茶下肚,很快就睡到在沙發上了,高二楚坐在楊龍對面,盯著楊龍看了好一會,心裡也有些說不出的一種東西,最後還是一狠心,又扳開楊龍的嘴,灌了楊龍兩杯放了安眠藥的開水。
然後見楊龍不可能清醒過來,才半架著已經昏迷不醒的楊龍上了車,然後開車直奔賀蘭縣。
到了賀蘭境內並沒有到賀蘭縣城,而是停在了賀蘭縣進城之前的山上的一條岔道,將事先在長灘準備好的防滑鏈和鉛塊綁在楊龍的屍體沉到了水庫裡。
賀蘭縣是長灘到高塘的必經之地,這條路高二楚跑過不少次。知道這個水庫很大水很深,丟在這裡面很難被發現。
辦完這些事,高二楚沒有回在長灘的落腳點,而是連夜回到了宜藍。當站在浴室裡,高二楚任熱水從頭頂淋下來。似乎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同時又一種擔心和恐懼在心裡升騰而起。
高二楚在心裡默默的說著:
「楊龍,走到這一步都是你自己被逼出來的,你要不死,遲早有一天兩個人都得死,與其兩個人都一起下地獄,還不如你一個人下地獄……要怪就怪你自己實在是不知死活……」
高二楚似乎要讓滾燙的熱水把楊龍的影子和味道全衝他身上給驅趕走一般。但是當他關好所有的門窗,躺在床上,只要一合眼,他的眼前就會出現他扶著軟綿綿的楊龍的影像。高二楚從來都認為自己是膽大之人,可世道臨頭,他才知道打打殺殺是一回事,真要在自己手裡結束一條人命,這感覺還真是可怕。這樣的心思就一直在他心裡縈繞,讓他一宿都不敢合眼。
這一個秘密是永遠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真相了,但是他心裡依舊有些擔心楊龍的事情東窗事發,他心裡祈求著楊龍的屍體快快被魚吃掉和腐爛。這樣即使被人發現也不會有人認出楊龍來,他才真正可以安心。這樣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高二楚度日如年。駱長松卻是喜氣洋洋,從鎮裡交接完工作之後,在家裡收拾了一番,便上陸政東的住處去匯報工作。
其實匯報工作是一借口,他是來表示感謝的。
不過駱長松也有些不自在。
他也不是沒送過禮,但是一般都是煙酒或者土特產之類的,可這一回不一樣,他是實打實的升了,思前想後一番之後,他還是在禮品中夾帶了一萬元現金。駱長松由於沒去煤礦搞三搞四的,這一萬元對於他們兩口子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來到了陸政東在招待所的房間,駱長松把鎮裡整頓煤礦的事情匯報完之後,其實已經沒有其他需要匯報的了,其實有些東西完全可以等他上任之後再給陸政東匯報,他在這裡東拉西扯地,實際上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說送禮的事情。
在陸政東住處蘑菇了好一陣,臨走的時候才精美的禮品盒子取了出來,隨手放在桌上,道:「陸書記,聽說您母親身體不大好,這點小禮物不成敬意……」
陸政東見駱長松根本就沒啥事情,卻在這裡扯了半天,神情也不太自然,心裡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接過禮品盒子,隨手就打開裝,看到裡面除了補品外,還有一大疊鈔票,他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只是淡然的看著駱長松。
駱長松顯得很不自然,下意識的扭了扭身子,漸漸地,在無形壓力之下,駱長松覺得背上開始流汗,解釋道:「陸書記,我……」
陸政東抬手打斷了駱長松的話,道:
「我調你到縣委辦,首先是因為你自身表現出來的素質,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你今後是縣委的大管家,從職務上、工作上來講來講,大家是上下級關係,大家今後要長期接觸,從這方面來講,大家也是接觸頻繁的朋友,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應該建立在這樣的東西之上……「
儘管已經是冬天,儘管駱長松也有陸政東不會收的心裡準備,但是陸政東的話還是他背上汗如泉湧,額頭上也是津津汗水。
陸政東拿過禮品盒,把補品拿出來,說道:
「你給我母親送的東西,這是人之常情,這我就笑納了……」
駱長松見陸政東收下了補品,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進肚子裡,他將錢收了起來,心裡充滿著對陸政東的佩服與感激。
說實話,在這之前,他一直認為陸政東是機遇好,遇到了孫偉陽的賞識,才會爬得這麼快,但現在看來,陸政東確實有過人之處,至少就處理他送禮這件事,沒有收他的錢,卻又沒讓他感到過分尷尬,甚至讓他的心裡感到一陣滾燙,就這一點,他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