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裡的動靜王立本聽得一清二楚。
落選了!居然落選了!
王立本的臉色鐵青,剛剛他還心懷僥倖,以為最壞的結果也是超低低票當選,沒想到最壞的結果還是出現了。
王立本的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直覺得肺都快氣炸了,但是氣歸氣,聽到梁輝田在會場裡慷慨激昂的聲音,一想到這樣的結果,一向強勢的他心裡也有些發虛,在會場外遲疑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沒有勇氣走進會場。
折身就往王立本走,後面羅志立和楊立國追了上來,見到他,急沖沖的說道:
「選舉出事了,咱們趕緊到辦公室給縣裡匯報吧。」
王立本非常清楚這件事會對自己造成什麼樣的影響,現在他非常被動,這種事情莽莽撞撞的報到縣裡,搞不好他的政治生命就完了,王立本心裡也有些發虛了。
該這麼辦,他還沒想好,他必須要拖延一下時間,好想想對策,忙拉住羅志立緊走了幾步,低聲說道:
「羅*幹事,這選舉肯定有問題,我們碰碰頭,把情況理一理,有點頭緒了再說。」
四個人來到了書記辦公室,王立本鐵青著臉看著肖永年,肖永年趕緊道:
「真想不到,梁輝田今天會來鬧……」
王立本瞪了肖永年一眼,打斷他的話: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讓代表們下午都留下,老肖、老楊你們趕緊去找代表瞭解情況,查查背後是誰違背組織原則,背後搞名堂,操縱選舉結果……」
肖永年和楊立國如蒙大赦一般匆匆出門,王立本才回過頭對著羅志立說道:
「羅*幹事,這選舉肯定是有人搞名堂,羅*幹事啊,你不瞭解,在農村基層工作有多麼艱難,事情做得越多,得罪的人也就越多,還有些居心叵測的人,看到有機會就跳出來使壞,羅*幹事,我可以負責的講,這完全是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陰謀活動,他們就是利用梁輝田同志是老革命,老資格,性子比較直,容易被蒙蔽,來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堂堂鄉黨委書記居然被選掉了,如果不是有人搞陰謀詭計,那就是他這個鄉黨委書記有很大問題了,所以不管怎麼樣,首先得把事情進行定性。至於梁輝田在會場裡搞那一出,王立本心裡就是恨得牙癢癢的,還得替梁輝田說話——沒辦法,梁輝田的資歷在那裡擺著,若是不把梁輝田的行為說成是被蒙蔽,那他也沒辦法洗脫自己。
而且梁輝田又無官無職,就算是真的是梁輝田搞的名堂,他也還得幫著梁輝田洗脫,一個糟老頭子影響力比他這個堂堂的鄉黨委書記說話還管用,那他還是在上級那裡過不了關……
王立本見羅志立認真的聽著,又繼續說道:
「我看這樣吧,一方面搞陰謀詭計的人一定要揪出來,另一方面,也不能打亂縣裡關於黨代會黨代表選舉工作的整體部署,我看再做做工作,讓受蒙蔽的人醒悟過來,下午再重新選舉一次吧。」
王立本自然是希望這件事能不捅到上面去就不捅到上面去,這種事情是瞞上不瞞下。只要不讓上面知道,那就有辦法。
羅志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麼大的事情,他一小幹事哪敢做主?於是堅持著道:
「王書記,這麼大的事情,我一小幹事可做不了主,這事恐怕得要先請示縣裡領導。」
王立本沒有把羅志立的堅持太當一回事,羅志立人年輕,不像機關那些老油子那樣難以對付,擺擺手,低聲說道:
「這回你就幫老王一把吧,我這回也是被人陰了一把,就別往縣裡報了,羅*幹事,老王我絕不是個拉稀擺帶的人,老弟只要幫我這一把,我一定會知恩圖報的。何況,羅*幹事你來指導選舉工作,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報上去對也你影響也不好。還有,這一報上去,也會破壞氣氛的,這次代表選舉工作是邱部長在負責,這報給邱部長知道,邱部長就是想不給廖書記、文書記匯報上去都不行。但是這畢竟不是啥好事,報上去,文書記廖書記會怎麼看邱部長?
羅*幹事,這麼做是讓領導為難,所以能不麻煩領導的事情,咱們就在基層消化了,這才是替領導分憂嘛……」
王立本對下面的人很強勢,但是在和縣裡的人接觸的時候,把自己的位置還是放得很低的,和像羅志立這樣機關裡的人接觸不少,對這些機關的人心態還是很瞭解的,事不關己,肯定是高高掛起,只有涉及到自身利害,才會想辦法。
王立本的這番說辭確實也讓羅志立有些躊躇,如果真是因為這事讓部裡的領導對自己產生了不良看法,那肯定對自己的將來會有很大的影響,但是羅志立在組織部呆了幾年,該有的政治敏感性還是有的,深知這件事不是一般的事情,算得上是政治事件了,想要瞞天過海很難,若是擅自做主,後果肯定會更嚴重。於是還是搖頭拒絕了。
王立本軟語硬磨了一番,見羅志立始終不答應,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既然這樣,那就等老肖和老楊他們調查一番了,把有些情況落實了再向縣裡匯報如何?」
羅志立遲疑了一下,想了好一會才勉強點點頭。
肖永年和楊立國動作倒是挺迅速,立即就組織了幾個組分別找代表一個一個談話,尋找著有人暗中操縱選舉的蛛絲馬跡,肖永年硬著頭皮親自找梁輝田談話,反被梁輝田一頓臭罵,教訓了半天。
其他效果也都不好,被調查的人都拍著胸脯講投了王書記的票,都否認有人做他們的工作。
時間已經是兩點多了,再不開飯,代表們恐怕要鬧翻天了。
肖永年和楊立國都苦著臉看著對方,這調查了半天,一無所獲,可飯一吃,不少人可不會管那麼多,直接就回家去了。要調查可就得下村去了,那更困難。
兩個人都很瞭解王立本,這次選舉是他倆具體操辦的,若是不查出點名堂出來,王立本肯定也是會遷怒到他倆的頭上的。
「讓伙食團再想想辦法,晚上再搞一頓,把這些人留下來吧,不然咱倆可沒辦法交差。」
楊立國想了想說道。
不少代表可就是衝著這頓飯來的。
為了這頓飯,鄉里專門讓鄉食品站殺了條豬,還請了兩個在農村辦紅白喜事的廚師來主廚。
只要是召開這樣的會議,每一回都要大吃一頓,這是鄉里不成文的規矩,其實這規矩也是不得已的土辦法,這幾年下面的群眾對鄉里的工作意見很大,很多人不願意來開會,會議達不到規定人數,會也就沒辦法開了。
山和鄉里的老百姓平常在家吃的都是醃製的老臘肉,能吃上新鮮豬肉也就是有紅白喜事和殺年豬的時候,所以這頓飯對很多代表還是很有吸引力的,有些代表甚至自己都捨不得吃,上帶回去個家裡的妻兒老小解解饞……
肖永年也點點頭:
「也只好如此了……」
肖永年歎了一口氣,楊立國也跟著歎了口氣。
兩個人悶悶的抽著煙,好一會,楊立國悶聲說道:
「肖書記,不知道這件事之後,咋倆又是一個什麼結局……」
說完,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又都趕緊把眼神飄開。
兩個人也深知王立本的很多做法不得人心,繼續跟王立本走下去,最後的結局恐怕是不會好到哪裡去,但
長久以來王立本的威勢和霸道已經在他們心裡打上了烙印,讓他們以前絲毫不敢有任何敢違逆王立本的想法。但是這一次,這些代表竟然敢把王立本選下去,也讓兩個人的心裡又了某些觸動,到了眼下這種地步,兩個人也不得不想想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