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周瑜主力到達,東吳水軍士氣暴漲,攻勢也達到頂峰,羽箭的密度簡直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地步。翻滾呼嘯的石塊從天而降,落在船隻上轟然作響,就算落入江水之中都能激起數丈高的水柱。
劉備的水寨自然不能完全搭建在水中,而是橫跨大江兩岸,半水中半路地的營寨,而韓當和朱桓攻擊的就是陸地和大江的交界處,這也是荊州兵卒死傷最嚴重的地方。而周瑜的主力部隊攻勢猛烈,但造成的殺傷卻遠遠不及韓當和朱桓二人,更多的是造成船隻損壞。
韓當和朱桓各自帶領一隊騎兵,在江岸住處往來衝殺,戰馬掠過,人頭翻滾,把荊州兵卒趕鴨子一樣推擠到江水之中。
騎兵師效率最高的儈子手,幾次衝突下來,韓當和朱桓手中已經沾滿了上千人的鮮血。
火光之中,荊州兵卒豕突狼奔,哭喊哀號……
「鏘鏘……」不等東吳水軍攻勢回落,周瑜就鳴金收兵,撤軍回營了,見好就收的道理周瑜懂得。來的兇猛,去的寂靜,不一會周瑜的水軍就消失在江面之上,韓當和朱桓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經過一個時辰的廝殺,劉備的大營早就煙火沖天了,現在周瑜撤軍而回,劉備一點追擊的心思都沒有,光是救火就夠劉備忙活一陣的了。
清晨來臨,江面上升起一層白霧,將陽光掩蓋起來,慢慢向上翻騰,消散在兩岸的青山之中。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煙火的味道,隨風四處飄蕩。江面上零星有船板,破損的旗幟,船帆等物,偶爾還能見到一具腫脹的屍體漂過,順著江水浮浮沉沉。
劉備的大營之中到處都是破損的戰船,呻吟的傷兵,地上鋪滿了羽箭。
中軍大帳,劉備臉色鐵青,正等著手下稟告傷亡人數,黃忠、蘇飛、張允、龐統等人默不作聲的站在軍帳兩側。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兵卒走進打仗,單膝跪倒在地,磕磕絆絆的說道:「啟稟將軍,昨夜……我軍將士戰死三千七百一十三人,輕傷一千二百九十四人,重傷八百二十五人,失蹤四百零三人,糜芳將軍和劉磐將軍全軍覆沒。」
「呼……」劉備吐出一口濁氣,連續幾個深呼吸才將情緒穩定下來,揮手叫兵卒退下,口中說道:「命人好好救治傷兵。」
傳令的兵卒領命下去,劉備這才衝著帳中眾人說道:「昨夜大戰,我軍折損萬餘人……不知諸位有何破敵之策。」
劉備說完話,就用希翼的目光看著手下眾人,但過了好一會,也沒人應聲,劉備頓時心中越發沉重起來。其實劉備也知道,手下諸將都被周瑜殺怕了,就算他們再無知,也知道昨夜之戰絕對不是巧合。
周瑜肯定早就預料到今夜會有東風,這才早就埋伏了兩隻軍隊襲擊大營兩側,周瑜也肯定猜到了荊州水軍會偷襲東吳的淺灘水寨,這才設下兩路伏兵,一舉殲滅劉磐和糜芳的五千軍隊。
試問一下,對付這樣一個上能算天,下能算人的敵手,誰敢亂說話。更可恨的是周瑜這廝還精通戰術,調兵遣將井然有度,拿捏分寸分毫不差,掉到坑裡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
劉備又問了一遍,依舊無人應聲,心中越發不快起來,心說我怎麼樣了這麼一群廢物。你們就算沒有辦法,也隨便出兩個主意啊,這不是把我晾到這了嗎?
但劉備心裡想的倒挺好,可現在誰敢亂出主意,萬一仗打輸了,劉備拿自己當替罪羊怎麼辦?不是眾人不相信劉備的人品,這時候誰相信劉備的人品誰局勢超級大傻叉,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含義嗎?
正當劉備準備痛罵一番的時候,龐統上前一步說道:「主公,屬下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見到有人給自己解圍,劉備努力做出和善的表情,故作輕鬆的說道:「士元有話旦講無妨。」
龐統慢慢說道:「周瑜水戰確實天下無雙,江東兵卒也習慣水戰,但主公可以採用避實就虛之法,避其鋒芒,攻其弱點,必可扭轉戰局。」
劉備聽到龐統有破敵之策,頓時來了精神,探身說道:「士元細細道來。」
龐統點頭應是,走到帳中懸掛的地圖附近,用手指點著說道:「主公請看,如今我們和周瑜在牛渚街,一時間確實難以擊敗周瑜。但周瑜的兵力卻遠不及主公,主公如果放棄水路,分兵三萬攻打歷陽石城二縣,周瑜將如之奈何?」
龐統的話頓時引起眾人的沉思,劉備就算連戰連敗,手中依舊有將近五萬軍隊,分兵三萬攻打歷陽石城二縣並不算冒險。周瑜現在手中只有三萬多軍隊,就算劉備分兵,只要劉備死守不出,周瑜也沒有實力攻下劉備的水寨,畢竟不是天天都有東南風的,想要用計也得有天時相助的。
劉備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點頭說道:「周瑜絕對不敢分兵相助二城,嗯……分兵五千已經是周瑜的極限了。只不過攻下這兩個縣之後,士元還有什麼後續計劃?一起說來。」
龐統接著說道:「歷陽在大江以北,就算攻下歷陽對主公的幫助也不太大,除非主公轉而攻打九江郡和徐州。但是石城則不然,如果能攻克石城,我軍就可以隨時威脅周瑜的大後方,丹陽、秣陵、湖熟、句容四縣。如果能攻下這四個縣,就不用勞煩主公攻打周瑜了,光是困就能把周瑜困死在牛渚了。」
龐統侃侃而談,眾人也聽得不住的點頭,龐統所說的並不誇張,其實都不用攻下四個縣,只要攻下了石城秣陵二縣,周瑜就會成為甕中之鱉。
而且這個軍事計劃的可行性非常高,出兵三萬攻下石城並不困難,而且在攻克了石城之後,劉備的軍事選擇很多。可以依照龐統所說共個秣陵、丹陽、湖熟、句容四縣,還可以南下攻打溧陽縣,千里奔襲支援張飛的陸軍。
眾人竊竊私語,劉備也不阻止,所以就是不太明白的將領也都通過別人的嘴巴瞭解了這個軍事計劃的好處。
議論了好一會,劉備這才輕咳一聲,沉聲說道:「諸位覺得龐統的計劃如何?」
結果可想而知,荊州眾將自然滿口稱是。
於是劉備又問道:「士元,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龐統點頭道:「根據斥候回報,歷陽和石城二縣分別由朱桓和韓當駐守,兵力大約在四千上下,如果按部就班的攻打二縣,段時間很難攻下這兩個縣。我的意思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表面上我們大張旗鼓,做出攻打歷陽縣的姿態,暗地裡分兵石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石城。」
思索了一下,龐統接著說道:「而攻下石城之後,我們不要急於進兵,以免中了周瑜的奸計。我軍兵力足夠,無論是牛渚還是石城,都有足夠的攻擊力,所以屯兵石城之後,就可以以靜制動,看周瑜的動作如何。」
說到這裡,龐統笑道:「周瑜有兩個選擇,第一是反攻石城、歷陽二縣,第二是按兵不動。如果周瑜反攻石城、歷陽二縣,我們就可以依托城池優勢和周瑜打消耗戰,就是戰敗也不怕,只要能消耗周瑜的兵力即可,待到周瑜兵力損耗嚴重,我們可以突然撤兵牛渚,一舉攻下周瑜的水寨。」
劉備很是滿意龐統的分析,盤膝而坐,點頭問道:「如果周瑜按兵不動,不反攻石城、歷陽二縣呢?」
龐統眼中光芒閃爍,慢慢說道:「主公,兵家之事、變化萬千,如果周瑜按兵不動,我們的選擇就太多了,實在是不可預料,攻克湖熟等縣,還是南下溧陽,都是我軍主動,見機行事即可。」
「嗯……」劉備眉頭一挑,他自下而上,很輕易就發現龐統神色不對,心知道有異。於是頷首說道:「既然如此,那麼諸位現在就準備分兵事宜,張允負責攻打歷陽,黃忠負責攻打石城,都下去準備吧。」
眾將領命而退,劉備這才慢慢起身,回到到寢帳之中。
一日無話,到了夜間,果真不出劉備所料,龐統孤身前來,求見劉備。
劉備立即將龐統請到帳中,等到龐統坐下,劉備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士元今日在帳中是否有話未說?」
龐統沉聲道:「主公目光如炬,龐統確實有話沒說。」
「我知道了……」劉備瞇起眼睛,慢慢說道:「現在帳中再無他人,士元有話但講無妨了。」
龐統呵呵一笑,低聲說道:「主公請看……」
不管龐統怎麼運籌帷幄,劉備戰敗也是不爭的事實,整個水寨中暮氣沉沉,兵卒士氣低落。由於怕周瑜趁勢攻打水寨,劉備也不敢急於調兵,生怕露出破綻來,所以分兵一事進展的並不快。
反觀周瑜這裡,初戰告捷,殲滅了上萬荊州水軍,己方死傷卻極為輕微,自然士氣高漲,文臣武將歡欣鼓舞。
大勝之下,周瑜也不願意冒險攻打劉備了,消滅了萬餘敵軍之後,周瑜更有信心將劉備堵在此地,現在要做的就是查漏補缺,看看軍中有無遺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