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緊逼著三黑,不給狗就還錢,三黑雙手比劃著辯解,卻是越比劃愈加慌亂,他焦急中猛然喝道:狗是你弄丟的,我憑什麼陪你!
錢緊被他炸喝驚得一愣,卻又被他媳婦拉到身後,只聽的她指著三黑叱罵道:「小啞巴耍花樣,老娘劈了你。」她說著手裡提著一把刀背寬厚的大刀,正是肉鋪的剁骨刀,三黑看的心驚,伸手去抓,卻見那刀嗖的落到他的手中,刀尖的寒光在空中劃了個弧線。
三黑愣住了,錢緊媳婦卻是不依不饒,大聲怒叱:小啞巴會變戲法了。說著就衝了過來,三黑煩躁的叱喝道:走開。
他晃動中剁骨刀已然削掉了錢緊媳婦的頭皮。他手一鬆,剁骨刀從手中脫落下來。
錢緊媳婦卻毫無異樣,腳步不減,口中喃喃:麻痺的,老娘和你拼了。
三黑想躲,錢緊媳婦哈哈狂笑,將自己的上衣一把捋掉,露出飽滿挺拔的豐胸,那粉紅的胸脯似眼睛,陰鬱的盯著三黑,她猛的撲了過來。
三黑大叫一聲,恍然醒悟過來,他此時正趴在草地上,嘴邊全是雜草,天空中的圓月依舊明亮,四下裡寂靜無聲。
他這時又想起水潭中那奇怪的光亮,還有不知所蹤的盜墓賊們,爬起轉身去看水潭,卻是幽碧青暗,除了偶爾山風吹氣的褶皺,那裡還有動靜。
樹木旁的背包昭示著真實的一切。
背包裡幾個盜墓賊的日用品,還有個錢包,裡面除了一千多塊錢外,還有各種銀行卡和一張身份證。
身份證上寫的是河南某地人士,姓李,四十歲,。
三黑略一猶豫,便將現金和身份證都揣在懷裡,錢包則用塑料袋包好,埋在樹下。有狼吞虎嚥的吃了盜墓賊的麵包和礦泉水,再不敢耽擱就急匆匆的往回走。
他心裡琢磨是不是要去警察局報警,但路過山腳下小鎮的派出所時聽得裡面有人尖叫,嚇的他扭頭就跑,那裡還敢報警。回到自己的窩棚裡已經是凌晨五點了,他往常這個時間點便已經醒了,趁著工薪上班族的早高峰前,趕到攤位開始了一天的操勞。
但今天所遭遇的事情著實讓他驚恐,想瞇一會卻總睡不著,乾脆起身準備著出門幹活,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手裡正拿著鑰匙,猛然意識到自己發聲了。
他是鄉里的衛生院診斷的天生聲帶發育不善,屬於天啞,雖然聽力毫無問題,卻無一絲發聲的可能,可剛才他好像歎氣時是有聲音的!
他抓著自己的喉結,努力的想喊出聲,但張大的嘴巴許久都沒有動靜,他心中又歎氣,想起之前無數次的莫名幻想,心道也許還是幻覺吧。三黑坐下下意識裡又歎了口氣,他又一驚,這氣息並無意思幻想的感覺,他眼睛瞬間濕潤了,差點跳了起來,又試著依舊發不出聲,額頭竟然滲出汗珠,他鬆了口氣,鎮定下來,隨著歎息的感覺,輕聲的喊道:「啊。」
卻是如鐵皮劃在玻璃上的尖銳難聽,但畢竟是發出聲了,他抓著感覺學者別人說話的樣子,小聲喊道:「山胡。」他想喊三黑,卻完全不著強調。但終究是能發聲了。
「山胡」「散嗨」「三嗨」「三三嘿。」
他不停的喊著自己的名字,每次都有變化,每次變化都有種驚喜、感動,又似乎是在感受著自己失去的歲月。
三黑心裡此時五味雜陳,因為啞巴,他被多少人欺負、歧視,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到了城市以後,終於正視了自己與旁人的差距,自己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灰暗的,這是不可轉換的,由此他對於將自己從農村帶到城市的堂叔有股特別的敬重。而陰差陽錯中自己終於能發聲了,他似乎看見了光明的未來,也許自己終於可以改變灰暗的人生了。
他發自內心的喜悅隨著他的修車手藝也感染了幾個早班的路人,他們正因為兩輪車故障懊惱,擔心上班遲到,鬱悶這額外的支出,三黑擺弄自行車熟練,今天好像更是得心應手,速度也比往常要快了許多,三下五除二便是換軸承、拆胎打氣。顧客問起費用來,興頭上的三黑一擺手,想說免費,卻越急越說不出來,只好再比劃了一下。
幾個客戶這才明白,都笑道:小啞巴今天大方的很,免費大酬賓了。雖然聽的他說免費,但幾個客戶都是很厚道的放了五塊三塊的零錢。
這愉快的心情很快也被旁邊的賣水果的阿姨接收到了她弄清楚原委,更是替三黑高興,一個勁的恭喜三黑,三黑也跟著她一起嘗試的發聲,什麼啊博茨的,的特了得。他哆哆嗦嗦發出的聲音尖鏘,便如刀片刮在玻璃上似的,水果阿姨聽得皺眉頭,卻依舊微笑著鼓勵他。
中午時這愉悅的心情嘎然而止,先是錢緊過來調侃了兩句,錢緊壓根不提買狗的事情,但三黑黑著臉不搭理他,錢緊無趣了一會便自己走掉了。
過了一會錢緊媳婦又跟了過來,她剛跟錢緊一頓大吵,看著他滿不在乎的出門,竟然還和昨天打架的小啞巴聊了起來,心中對錢緊這沒臉沒皮的性格異常的惱火,看著黑黑瘦瘦、蓬頭垢面的三黑是不由分說的開始數落起三黑,三黑呵呵的壓抑著不滿,錢緊媳婦站上路牙子,上身便如撥浪鼓似的抖落了一下,看的三黑兩眼嗡的一下,似乎有金花在面前閃動。
錢緊媳婦挺著上身靠了過來,凶巴巴的說道:「告訴你,趕緊把騙了我老公的錢給我,記得給我,要不然藕有你好看。」
她說話時還帶著寧南當地的口音,土著女性的潑辣脾性凸顯了出來。
三黑卻似沒聽見,眼裡都是她豐挺的胸乳。昨夜那怪異的夢境,似乎還在眼前,心底湧起了異樣的不安全感,他垂在褲邊的手掌微微抖動,只覺得要是手裡能握把錘頭似乎就好受的多了。
耳邊還是錢緊媳婦的伶俐話,手心一涼,低頭看時,右手握著的正是那柄堂叔傳給他的水管柄的錘頭。
錢緊媳婦似乎嘮叨完了,冷哼了一聲,轉身要走,又撂了句話:趁老娘木發飆,趕緊還錢。
三黑心裡那裡顧得了她,只驚異的回想剛才這錘頭是如何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看著地上的那木柄螺絲刀,只試了三兩次,紅黃紋的木柄如魚躍,跳了兩跳,嗖的劃了個弧線,落到他的手裡。
三黑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
一定是中邪了,一定是在水潭那裡被妖孽附體了。他想到這裡時便打了個冷戰!
「鈴∼∼」攤位前有人按著車鈴叫他。
來的是個瘦瘦小小的中學生模樣的女孩。她按著鈴鐺,瞪大了眼睛看著三黑,好像是三黑失魂落魄的樣子很奇怪。
三黑回過神,衝她打了招呼,女孩微笑不語,只是雙手比劃了一下,三黑立刻醒悟過來。這小女生指了指自行車的後胎,原來是爆胎了,他抓著車架,輕鬆的倒扣過來。
小女生拍手,衝著他做手勢:好厲害,你力氣好大。
三黑嘿嘿笑著,也做了手勢:一般一般。
這女生是附近特殊學校的學生,城中心有個有名的特教學院,都是些殘疾孩子在裡面學習一些生活技能。他剛到寧南時看見一些穿著特教學院校服的男孩女孩,羨慕的要做夢。
而這小女生則是早和他熟悉的,小女生是個聾啞人,叫做趙曉嵐,因為什麼原因聾啞,他也不清楚,不過小女孩並不因自己的殘疾而變得頹廢或者自卑,也或許因此對三黑有了些許好感,三不五時還給他帶個蘋果、報刊雜誌、糖果,趁著他不忙時手語聊兩句,她還給三黑拿來許多學習書籍,而那時他學著修電動車,電子方面的書籍都是她給帶過來的。趙曉嵐天性的樂觀和活潑也是很讓三黑受感染。
修車時他動作迅速,那車軸上的大螺栓被扳手擰松,手指三五下就擰了下來了。
三下五除二便換好了輪胎,將炸斷的舊胎拿給小女孩看,趙曉嵐張大嘴巴,又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幅好可怕的樣子,再舉起大拇指對著三黑。
三黑不好意思的笑了,毫不在意的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
趙曉嵐也笑了,指了指他的手,從書包裡翻出一包紙巾,抽了幾張遞給他,示意他擦手。
三黑擺了擺手,微笑的比劃:我還要幹活,手上是乾淨不了的。
趙曉嵐卻還是堅持遞給他,三黑臉紅著接過紙巾,揣在口袋裡,對小女孩示意道:等我忙完了再把手擦乾淨。
趙曉嵐點點頭,大大的眼睛已然笑著瞇縫了起來。
「吆喝,這是什麼?兩個小啞巴睡一頭——好的沒話說。」錢緊轉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看的三黑和趙曉嵐比劃的熱烈,走近時陰陽怪氣的嘲弄道。
三黑聽得分明,想起昨天被他打的幾個耳光,剛剛又被他老婆一頓羞辱,頓時臉漲的通紅,趙曉嵐是個聾啞人,只有一點點聽覺,那裡知道有人在旁陰陽怪氣的嘲弄,看三黑髮怒嚇了她一跳。
三黑想罵錢緊,話到嘴邊卻是呵呵喊不出來,焦急之下,衝著錢緊中指豎起,連著點了幾下。
錢緊暴跳如雷,他對三黑向來是不屑一顧,頤指氣使,有便宜占時自不會落空,前夜便賭錢便讓飯店老闆燉了黑狗四黑,狗肉壯陽,半夜裡憋的他到處找髮廊,豈料碰到一個半老徐娘,著急瀉火的他臨了被宰了幾百塊,爽過之後恨的他直跳腳。可惜賭資好欠,嫖資難賒。他看見三黑便將憤恨撒到三黑頭上,想將狗錢賴回去。這無賴行徑如何不被街坊四鄰知道,但畢竟誰會為一個小啞巴出頭,而得罪一個無賴呢,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是勸三黑的,這也讓他得意不已,以為他自己人緣好的不得了。
今天看見三黑對他愛答不理,又被老婆連番數落,再瞧見三黑罵他,心頭火起,跨了一大步衝了過來。
趙曉嵐也看見氣勢洶洶的錢緊,嚇的退了幾步,三黑一伸手將她扯到自己身後,雙目瞪的渾圓,死死的盯著這無賴,卻是將他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如電影裡一個個被剪切的慢鏡頭,錢緊身高馬大,身形魁梧,比一米七五的三黑還要高出一個頭……
水果攤的阿姨驚得大叫,錢緊那裡管的著,距離靠近,提起腳衝著三黑直直的踢了過去。
三黑身形不知何時如此的敏捷,身體微側,恰恰避過,抬手就抓住了錢緊的腳裸,就如一隻鋼鉗子掐住了,再一揚手,錢緊對腳裸的疼痛還沒反應過來時,身體便整個騰空,摔在地上。
噗通一聲,錢緊只覺得天昏地暗,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水果阿姨反應迅速,連忙衝了過來,拉住三黑,喊著住手。錢緊掙扎著趴起來,四處看看,見又圍攏過來許多人,便叫喊道:「這小啞巴找死,老子要好好收拾你。」
他原以為有人會為他叫好,不料,一群人都噓他。水果阿姨平常都當三黑是個可憐孩子,看見他被錢緊這無賴連番欺負,終於忍不住罵他:「小啞巴就算不對,啊你是個健全人,打不過他就罷了,還罵不過他,啊你還是男人啊。」
「哈哈哈哈」,圍觀的人都是哈哈大笑。
錢緊只覺得腳裸鑽心的疼,心想小啞巴剛才不知手裡拿了什麼東西,老子好漢不知眼前虧。他一舉手罵道:「小啞巴,有能耐你等著。老子不搞死你。」
說著便一瘸一拐的跑了。
趙曉嵐看著散去的人,沖三黑比劃道:他幹嘛要打你,是因為我嗎?
三黑靦腆的搖搖頭:不是,他是個無賴,總欺負我。
我知道了,他又要欺負我,所以你教訓了他。趙曉嵐歪著頭笑瞇瞇的看著他。
三黑一愣,心想:剛才那一瞬間,若是錢緊只是罵我,嘲笑我,我會反擊嗎?
趙曉嵐見三黑髮愣,又比劃道:謝謝你,三黑哥。
三黑今天收穫不可謂不多,雖然無緣無故的被錢緊媳婦數落了一頓,但自己也讓錢緊摔了一大跤,也算出了氣,當然最重要的是自己能發聲了,這是大事,不過回家的路上他又想錘頭、螺絲刀是如何到自己手裡的,當時好像當真是有只無形的手拿給他的一樣。
回到家裡,燜飯蒸菜,又拎了井水,回家沖澡,想起凌晨那怪異的事情,難道自己的身體的變化和此有關?再看看自己黝黑的身體,他只覺得身上有些粘粘的,可今天也沒出多少汗啊,用力一撮卻是一條條污垢,越搓越多,衝去皂沫覺得身上的皮膚更光滑,臂膀上的肌肉更結實勻稱了,再看下身,雙腿也是敦實了許多。
雖是四月時節,晚上也是有點涼,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穿著三角褲便將充斥著污垢的洗澡水倒出去。
隔壁是個平日裡花枝招展的少婦,老公在城裡打工,她白天在家,晚上才出去轉悠一圈,也不知道打的什麼工。有人說她是雞,三黑有次聽在耳朵裡,喉嚨卻是吞了口水下去,臉就紅了。
今天晚上這少婦卻在家,似乎也是剛洗好澡,穿著睡衣在門口梳頭髮。瞧著三黑穿著三角褲的健壯身軀來回的走動,便目不轉睛盯看的仔細。
三黑心裡有事,一點都沒在意這少婦充滿的慾念的目光,他只是去提水沖洗澡盆,又將髒衣服用洗衣粉浸泡好。這才站直身體,鬆鬆懶腰,卻是健碩堅挺身體剛毅的曲線畢露。
這艷麗少婦看得面紅耳赤,心裡撲通通的跳個不停。
三黑卻那裡注意到她,轉身回屋,只留下這思春少婦。
爐灶上蒸的飯菜剛剛好,他也餓的很了,於是風捲殘雲,狼吞虎嚥,竟將一鍋飯吃的淨光。
他心裡有了少有的踏實,又去洗漱碗筷,將泡了許久的衣物搓洗好,正提水時,那少婦正迎面過來,看見三黑,比鄰三年來第一次打了招呼:「還沒睡?洗衣服啦!」
三黑一愣,馬上反應過來,點點頭,小聲的回應:「嗯。」
少婦也愣了,三黑的尖銳的語聲,讓她吃了一驚。
三黑心裡卻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用語音和旁人溝通,興奮之餘忍不住呵呵的笑了出來,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多刺耳。
少婦去了臨近的小商店,不知買了什麼回來,三黑老遠的就看見了,等著她走近,也滿臉堆笑,努力的說道:「呢嗷。」這話鼻音太重,加上刺耳,少婦定定神也停下腳步衝他笑笑。
她眼神飄忽,卻是不住瞟著三黑健壯的身軀,尤其是三角褲包裹著的三角。
三黑看她無言,眼睛向下看卻看見她手裡拿著的剛買的東西,是女人用的生理用品,好像那有股不言說的怪異氣息,他只覺得鼻腔瞬即悶熱,頭頂冒汗,全身腫脹起來。
那艷麗少婦一驚,伸手掩住雙唇,吃驚的看著三黑,喉頭陣陣發緊,手心冒汗,瞳孔收縮的迅疾,她有些驚呆了。
她反應也快,馬上湊了過去,挨著三黑,溫熱的手心貼到他的大腿外側,輕輕說道:「帥哥」她成天的喊帥哥,這次卻可能是第一次覺得沒喊錯。
三黑低著頭呆滯的看著她,他覺得這艷麗的少婦頭髮上傳來一陣陣誘人的香波氣味,說話暖烘烘的氣息撩著自己的肩頭,溫熱的手掌心貼在他的大腿上,好像萬蟻撓心,撕扯著他。
棚戶區除了前後兩條集市道路,便都是死角的院落,此時已近十點,更加不會有人走動。
這艷麗少婦見他呆呆的手足無措,心中猜測定是個雛,暗暗驚喜,一隻手已經抓上他的屁股上,捏著時又嗲聲說話:「小帥哥,你幹嘛呢,身材這好!」
她另一隻手指尖輕輕劃過他結實的胸肌,輕輕的撫摸,喃喃的道:「這怎麼練的,比健美教練還好啦。」
三黑喉頭發緊說不出話,便如木偶聽任艷麗少婦擺佈。
那少婦卻再忍不住,扯著他退到牆角,伸手便探了下去,抓緊在手,不住的撫弄,三黑的氣息越來越粗,忍不住想抱住這女人,剛要說話,就聽的睡衣口袋的手機響了。
她嚇了一跳,掏出手機。趕忙沖三黑揮揮手,轉身就走。
三黑看著這艷麗少婦的背影,卻覺得如夢幻般,下身似乎還有被緊握的感覺,四周寂靜,漆黑一片。他逃似的衝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