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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理很奇怪,往往窮凶極惡的人,陷入到必死的境地時,只要狂戾氣勢一洩,多半會選擇認命,而某些懦弱的人,則很可能小宇宙爆發,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
自從拓跋氏抵達,與已方把羯軍前後圍堵之後,近幾日裡,雲峰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羯軍除了有零散的趁夜逃竄行為,另還有一些局部因心理緊繃而造成的自相殘殺,就再沒太大的舉動了,著實令人很不理解。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第十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雲峰照例領著眾人登上土丘眺望羯軍大營,五里之外的諾大營寒,死氣沉沉,除了巡邏放哨的極少數羯軍士卒,幾乎看不到一個活人。
庾文君忍不住問道:「將軍,他們怎麼回事啊?雖然突圍是沒辦法了,但殺馬還能堅持個一年半呢,桃豹怎麼一點準備都不做?難道真的在等死?」
這也是所有人都為之疑惑不解,說實話,在場的每一位都能用身經百戰來形容,即便是草香幡梭姬,在倭島上還領過軍呢,然而,眼前如此士氣低落的軍隊,當真是頭一回見著,一時之間,均把求解的目光投向了雲峰。
「這個」雲峰眉頭一皺,不確定道:「很可能是羯人以前殺人太多,他們覺得殺夠本了,就算現在死。也早把利息給取了回來。所以當作報應來看待。
也有可能與羯族的心理有關。他們是雜胡出身,又曾是匈奴人的奴僕,因為恭順聽話、吃苦耐勞,當時的晉室權貴紛紛蓄養羯人,在上百年的奴役中,羯人養成了極度自卑的種群心理,既使石勒立國,也不能讓他們在短時間把自卑扭轉為自信。這從他們得勢後瘋狂的報復與屠殺可以看出來。
所以羯人表面上凶暴,實則內心卻軟弱的很,還是奴隸心態,一旦遇到真到的絕境,那就慫了,總之,羯人的想法很可能連他們自已都不能完全理解,孤只是做個猜測,也不一定切合實際。」
眾人也跟著眉頭一皺,雲峰對羯人的論斷。細細一想,還是挺有道理的。
慕容皝拱了拱手:「秦王應是一語中的。皝早年曾被石虎驅使,與他接觸較多,對他的為人多少也有些瞭解。
石虎豪爽、不拘小節、喜怒由心,只要他高興,賞賜起來根本不計較府庫的承受能力,但同時也殘暴之極,手下稍有悖逆,能求得速死已算是走運了,他喜歡用各種新奇而又殘酷的手段來折磨人,並擺宴觀賞飲酒尋樂,而且還常常朝令夕改,令人不知所從,由此可以推斷,石虎正如秦王所言,心態極度扭曲,秦王對人心把握之準,著實令皝獲益蜚淺啊!」
雲峰心想,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識自然不是你能相比,但這話可不能說,他擺了擺手,正待謙虛兩句,卻見王桂從後快步奔來,不由把目光投了過去。
王桂來到近前,施禮道:「稟大王,我軍後援已到,於潞縣以東十里處等待大王下令!」
「哦?」雲峰喜色一現,連忙道:「傳令,趁著天色尚早,讓將士們辛苦點,一鼓作氣把潞縣拿下!」
「遵命!」王桂就要轉身,雲峰卻又喚道:「對了,可有韓勇那邊的消息?」
「啪!」王桂猛拍了下腦門,訕訕道:「末將差點給忘了,差點就誤了大事!韓將軍已於十二月初八成功取下虎牢,他示敵以弱,引誘石堪領三萬騎出關偷襲,而韓將軍也親領三萬騎從旁殺出,且戰且退,以騎射卻敵,最終,陣斬石堪,全殲敵騎三萬,頓時虎牢震動!韓將軍又擺出弩炮陣,萬炮齊發,輕鬆破關而入,據末將估計,此時應該兵逼滎陽了。」
「好!」雲峰猛叫一聲好,雖然早知道會取勝,但勝利來臨時,仍是抑制不住的激動。
慕容吐延與慕容皝卻是面現驚駭之色,相互對視一眼,他們並不瞭解秦軍的騎射,以三萬對三萬而全殲敵手,實在是難以想像!
雲峰也不理會這二人,繼續問道:「我軍傷亡多少?」
王桂的的笑容不自覺的收了起來,肅然道:「回大王,我軍傷亡五千餘人,皆為羯軍短矛殺傷!」
「哎~~」雲峰歎了口氣,傷亡雖重,卻也沒辦法,短矛投擲遠,勢大力沉,要想不死不傷,那是不可能的,三萬折損五千,還沒有超出他的預計,換了他自已領軍,除非有地形可借,否則也不會比韓勇好上多少,這也是雲峰儘管避免與羯軍以騎兵對決的重要原因。
暗暗搖了搖頭,雲峰向左右喝道:「給惟氏傳令,孤與她約定,十二月三十日總攻,務求一舉殲敵!」
「遵命!」一名親衛飛奔而去。
親衛剛走,庾文君已跟著問道:「十二月三十日不是歲暮嗎?再過一天就是新年了啊,幹嘛要在這一天進攻啊?」
「哼!」雲峰冷哼一聲:「今年事今年辦完,盡量不拖到明年,這裡山青水秀,惟氏能埋骨於此,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哦!」庾文君點了點頭,雲峰卻注意到,慕容吐延的臉上竟現出了幾分不自然,稍一尋思,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他也害怕啊,害怕雲峰滅了拓跋氏之後調過頭來對付他。
雲峰啞然失笑道:「歸義候,你不用多想,你與拓跋部不同,你是誠心歸附,孤能看的出來,而拓跋氏不過是借孤之手,行佔據并州之實罷了,心懷異念,豈能容它?
何況你父與我秦國先王素來交好,就衝著這份香火之情,孤也當善待於你,而拓跋氏早年雖為晉臣,卻趁劉琨借兵與劉淵作戰之機,屢屢劫掠晉室百姓,無惡不作,孤理應為冤死的百姓們討還公道!」
慕容皝也勸道:「從兄,秦王素來以仁義待人,你不必顧忌,弟願以人頭作保!」
其實雲峰的心思慕容皝明白,無非是拓跋氏人口眾多,他容不下身邊有這麼一個威脅。
慕容吐延立時現出了赫然之色,半跪下來,施了一禮:「請秦王見諒,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雲峰伸手把他扶起,微微笑道:「有誤會說開了便可,總比悶在心裡盡往壞的方面想,最後帶來惡果要好,孤沒那麼小的氣量!好了,咱們都回去,好好準備,歲暮之夜,孤與諸位同飲慶功酒!」
「遵命!」眾人均是轟然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