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荀崧的提議,與百官們不同,劉琨與司馬紹卻是發自內心的贊成,司馬紹就不提了,劉琨雖貴為丞相,但他在江東也是無產無業,如能重推《占田制》,對於削弱士族力量,加強朝庭對地方上的控制將大有裨益。
然而,他們也只能放心裡想想罷了,他們都明白,這是道沒法下達的詔令,否則,面臨的將不僅止於根基動搖,而是這個位置還能坐多久的問題。
劉琨突然意識到,這一次他敗了,荀崧絕口不在人選上作文章,而是證明雲峰佔有海門的合法性,並把士族占田與之相聯繫,很顯然,他成功了,他重提《占田制》的目的,無非是把雲峰與眾多士族的利益捆綁在一起,要死大家一起死,要麼都不死,這偏偏無從辯駁!
『娘的,秦王怎麼不遲幾天回來?』劉琨的心裡大為無奈,他只能感歎天意弄人,雲峰哪怕遲個兩天回來,結果又將大有不同,而且,冒著天大風險下黑手除去謝鯤,非但沒撈到任何好處,還要擔心日後被人揭破真相,可以稱為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另外還有正一道,又是一頭攔路虎!
一時之間,劉琨有了種舉步維艱的感覺,一絲戾氣情不自禁的罩上了心頭,對於他來說,所有的設想儘管是那麼的美好,卻全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除了收服成功吳郡」「小說。
一想到吳郡,劉琨倒是憶起了正在收編的吳郡水軍,如此一算。也不是一無所獲。這使他的心裡舒坦了些。只要洛陽的軍隊尋機渡江,再加上遼東的幾十萬慕容部族人成功遷來江東,並不是沒有與雲峰一搏的資本,反而是吳郡,是真正的大輸特輸,海門水軍督沒撈著,還把自家水軍給搭了進去。
劉琨不由得看向了陸曄、周嵩與顧和,顯然。這三人也意識到了不妙,正急的相互之間連打眼色呢。
劉琨心裡暗暗冷笑,他不光是要吳郡的軍隊,他們的土地、財富與人口都在他的計劃當中。
「景猷,秦王究竟屬意於何人?你何不說來聽聽?」汴壺的突然發問打斷了劉琨的思緒,也使得殿內的喧嘩聲小了下來,全都扭頭看了過去。
荀崧向司馬紹施了一禮:「陛下,秦王舉薦散騎常侍桓彝之子出任海門水軍督,請朝庭即刻頒旨!」
「桓溫年僅十四,如何能行?」顧和彷彿抓到了。立刻迸出來反駁道。
荀崧也不說話,反而直視司馬紹。這使眾人紛紛記起,謝尚出任海門水軍督不也是十四歲嗎?而上面這位主,任東中郎將鎮廣陵時,也是十四歲。
顧和迅速啞了火,周嵩又不死心道:「既便年齡不提,但桓溫游手好閒,嗜賭成性,為一軍之主豈不是兒戲了些?」
桓彝的臉面立刻現出怒色,自已的兒子再不好,也容不得外人無端指責,荀崧卻給他施了個眼色制止,這才傲然道:「桓溫能否勝任,與你無關,周中丞無須費心!」
「你!」周嵩一瞬間老臉氣的通紅!
荀崧看都不看他,拱手凝視司馬紹:「桓溫亦為士族出身,請陛下下詔,任桓溫暫代海門水軍督!」
「不行!」南頓王宗又跳了出來。
荀崧冷冷一瞥,厲聲斥道:「陛下尚未言語,你有何資格?莫非不將陛下放在眼裡?」
「好了,南頓王請退下!」司馬紹揮了揮手,向劉琨望去,卻見劉琨滿目無奈,這讓他明白,今天的朝會,可謂大敗虧輸,什麼好處都沒撈到。
想想也是,荀崧的堂正之辭,從理法上證明了雲峰對於海門擁有不可辯駁的,相應的也具有對海門的人事任命權。說又說不過,又不合時誼,還能如何呢?
一絲頹喪的氣息從階上徐徐升起,帶著滿腔的不情願,深深看了眼桓彝之後,司馬紹勉強道:「擬旨,由桓溫暫代海門水軍督,望其不負朕望,盡忠於朝庭!」
「遵命!」黃門施禮應下,當庭擬了份詔書,司馬紹蓋上璽印,喚道:「交由丞相簽押蓋印!」
黃門捧著詔書置於劉琨几上,劉琨略一遲疑,便咬牙蓋上錄尚書事與丞相兩枚大印,至此,這份詔書具有了正式律法效力,桓溫從這一刻起,也正式成為了海門水軍督。
司馬紹無力的隨手一揮:「退朝!」遂不待群臣相送,就匆匆向殿後走去,甚至都忘了象徵的再問一句,是否還有別的事上奏。
皇帝一走,眾人也紛紛離開,劉琨面無表情,吳郡三大家主與宗室諸王的眼裡滿是憤恨,而其他重臣們,神色則複雜的多,他們雖礙於劉琨而不方便交流,但都明白,秦王在這次危機中,取得了徹頭徹尾的勝利!
這一次勝利,可以說,是荀崧一個人的勝利,汴壺與桓彝作為議定好的後援,根本沒有上場的機會,這完全是策略正確的結果,荀崧不與劉琨爭執海門水軍督的人選,而是,竭力論證雲峰佔據海門的合法性,擺事實,講道理,令人辯無可辯。
同時,在大朝會上,汴壺保持了身份隱秘,這是一個意外之喜,畢竟有人隱於暗處,總比全部兜上檯面要更加靈活,這也完全是荀崧一個人的功勞。
荀崧與桓彝一離開宮城,立刻就親赴鍾山腳下把這一告訴了雲峰,這使得營寨裡歡聲雷動,由於汴壺未曾暴露,因此原計劃由汴壺次子汴盱隨同桓溫於當天奔赴海門,臨時修改為桓溫先行,汴盱十天半個月後待風聲稍稍過去,再偷偷潛入海門。
約摸傍晚時分,送走了堅決不願留下來用膳的荀崧與桓彝,鍾山腳下營寨裡所有人臉上的喜色仍是久久不能散去,庾文君忍不住道:「將軍,依文君看,短時間內,劉琨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了,除非與您公開撕破臉皮,但他的洛陽大軍還未渡江,師公猜測中的鮮卑人南渡也不見影子,所以目前顯然不是時候,您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了,明天您趕緊上山去吧,還惦記著您呢,稚川先生也有事要與您談,對吧,師尊?」
「嗯!」跟著就道:「斷山,咱們明日全都上山,跟隨師尊潛心靜修一段時日,把與大鷦鷯命的交手經歷好好參悟一下,能不能突破到打破虛空,這一段時間應該非常關鍵,對了,還有」說著,指了指衣通姬、草香幡梭姬與大後磐媛,又道:「裴家姊姊已經收了她們三個為徒,你以後不許欺侮人了,昨天事多,忘了和你。」
「呃?」雲峰一怔,轉頭看過,草香幡梭姬還好,媚眼如絲,面帶淡淡微笑,大後磐媛與衣通姬卻是隱含得色,尤其是大後磐媛,看向自已的眼神竟帶有一絲挑恤。
『娘的,看老子回到長安如何把你們草的哭爹喊娘!』雲峰暗中吞了口口水,表面卻歡喜的笑道:「哦?這倒要恭喜三位了,裴夫人道行精深,既便學到些皮毛,他日成仙得道也不是沒有可能」
「行了,別盡說虛的!」話還未講完,荀灌娘已沒好氣道:「人家千里迢迢被你擄來中土,已經夠慘了,你就不能將心比心的為她們多想想?真搞不明白,為何你總是喜歡欺侮她們!」
雲峰嘿嘿笑道:「老師說的是,弟子會注意的,明日的確得上山拜會吳普真人,否則,功夫不突破,老是困在山腳連門都不敢出也不是個事啊,不過,今晚還請老師做主,見證弟子與庾小娘子完婚!」
「啊?」庾文君一驚!她早忘了這回事,當即嚷嚷道:「這也太蒼促了吧?文君還沒準備好呢!」
雲峰笑咪咪的走上前去,湊頭圍著庾文君裡裡外外聞了一圈,這才面現滿意之色,點點頭道:「庾小娘子,來,孤說給你聽,現如今的形勢,咱倆根本沒可能風風光光的操辦一場,只能一切從簡,如果拖回長安,靈芸那裡也不好交待,你說可是?所謂擇日不如撞日,趁著今日你家親戚沒來,身子乾乾淨淨,不圓房還待何時?明日派個人給中書監知會一聲,他會理解的。」
「可是」庾文君的小臉瞬間變成了苦瓜臉,正待分辯,荀灌娘第二次打斷道:「斷山說的對,的確不能拖!何況他明日就得上山隨師尊潛修,還不知道要多久呢,文君,這次你說什麼都沒用了,哪怕把你綁起來,也不能由著你。來,趁著未到時辰,咱們先準備一下,雖是寒磣了點,但也要辦的熱熱鬧鬧!」
「文君,恭喜你了!」
「姊姊給你打扮一下,新婦得要有個新婦的樣子!」
「文君,說說你是哪一天走的,咱們給你算一下,指不定今晚就能懷上呢!」
在唧唧喳喳聲中,眾女的擁而上,庾文君儘管很不情願,但架不住人多,被連拖帶拽的拉到了營帳裡,另有些人則留在外面做起了準備工作。
很快,太陽落下了山頭,簡單的儀式之後,在成片的祝福聲中,庾文君幾乎是給荀灌娘硬推著送去了專門搭起的一座寢帳,而雲峰,耐著性子坐在外面與一群女人們喝著酒,卻有些心不在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