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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摸半個時辰左右,守衛們陸陸續續回到船上,均是面如死灰,目光呆滯,仿如大禍即將臨頭。:
「將軍!」那名手臂受傷的暗勁高手撲通一聲跪倒,磕頭如搗蒜般的悲聲道:「都是屬下能,給那賊子尋到可趁之機,屬下願受千刀萬剮之刑!」
「千刀萬剮?呵呵~~」首領慘笑一聲:「剮了你咱們就能活命?今天這事誰都跑不掉,如今唯有速往建康向丞相與大將軍稟明,到時候再領死謝罪罷。」說著,有氣力的揮了揮手:「開船!」
嘩啦啦的波濤聲中,船上的氣氛異常沉悶,沒有一個人再有開口說話的興致,他們都明白,出了這麼大的紕漏,能留條全屍下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但縱是如此,也人生出逃走的念頭,他們全都是被洗過腦的死士。
不知不覺中,船隻抵達了對面的姑孰,這一群人立刻搶上馬匹,向著建康疾奔而去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輝灑落下來,把波光粼粼的白蕩湖湖面染上了一層金色,劉琨與慕容廆負手昂立,遙望著對面的鍾山,以他們那遠超於常人的眼力,可以清晰的看到,鍾山主峰上正一道的山門。
劉琨眉心微皺,目光陰冷,慕容廆不由問道:「越石兄可是為正一道而心憂?」
劉琨點了點頭:「不錯,如今朝庭方面算是初步穩定下來,那些士族雖不見得是真心擁護老夫。但至少不會再拖後腿。哼!這郡首鼠兩端之輩。日後騰出手會慢慢收拾他們!
而外藩已有湘州刺史譙王承、荊州刺史陶侃進賀表表明心跡,南越那裡山高水遠,可能要等一段時間。太真(溫嶠表字卻是遇上了些麻煩,他固然心繫舊誼,奈何江州全軍上下皆是來自於王敦舊部,以鄧岳為首!
由於秦王從石頭城搶回王敦屍體厚葬,又曾在姑孰義釋鄧岳及其部眾,是於武昌被俚僚劫掠一空之時。厚贈諸多糧草物資,助其渡過難關,使得江州軍民均對秦王感恩戴德,因此太真來書坦言,他江州只能勉強保持中立,他日有機會再徐徐圖之,否則或會生亂。其實,老夫也能理解他,關鍵還在於手掌軍權的鄧岳,既然此人存心投向秦王。那就沒什麼好說的,老夫自會著人解決他。」
說著。劉琨目中凶光一閃,卻捋鬚歎道:「秦王心思縝密,時刻不忘收買人心,倒是令人奈啊!不過,道徽(郗鑒表字或有模稜兩可之嫌,他儘管也向老夫上了賀表,但屢召他入京履職不奉,於京口擁兵自重,如不出所料,道徵定然是存有觀望之心,畢竟他的女婿王羲之身為海門太守,又允他開闢鹽田,解決了財源不足的難題,有此表現卻是不足為奇,老夫會給他一段時間考慮,他若仍是冥頑不靈,屆時可要由奕落瑰你親自領軍前去平叛了。現如今手頭暫時事,是到了解決正一道的時候。」
說完之後,劉琨緩緩轉回目光,繼續望向了正一道的山門。
慕容廆尋思道:「可是正一道並不能由朝庭下詔查封,關鍵在於吳普真人、葛洪與裴妃都有巨大影響力,尤其是裴妃這個女人,為東海王越遺孀,甚得舊部擁戴,尤為可慮的是,她竟然隨秦王出海,若是廆所料不差,她實則已投向秦王,哼!但願她不要有失德之舉才好,否則必會身敗名裂!」
劉琨搖搖頭道:「秦王非是不明輕重之輩,如何敢沾染上裴妃?天下間,年輕貌美的女子數不勝數,裴妃雖有姿色,但已年近四旬,而秦王才二十來歲,如何能看得上一名暮年之婦?
從感情上說,老夫倒是樂於見此二人有苟且之事,不過,可能性不大,聽說裴妃是受荀灌之邀才離京出海,與秦王多大干係,何況這事還不好憑空捏造,否則一個拿捏不住,必會引來原東海王越舊部的群情激憤,反致得不償失,哎~~難啊!」
劉琨一邊歎著氣,一邊連連搖頭,一臉的惋惜之色。
慕容廆也跟著唏噓了一陣子,很明顯,他也認為通過裴妃把雲峰名聲搞臭的希望不大,片刻之後,又道:「裴妃那裡只能明面放下,暗中再使人監視了,只不過,不知越石兄可有良策對付正一道?每多拖過一天,正一道便會壯大一分,我天師道的根基同時也被相應的削弱,此事宜早不宜遲。」
劉琨的目中現出了深思,這幾年來,正一道已經牢牢把持了建康道門,並迅速向外擴張,在吳郡、會稽、京口、海門、江州,正一道的影響力急速壯大,與之相對應,則是天師道在以上地區的日漸萎縮,但是對付正一道,既不能查封,也不能發兵剿滅,這又帶來另一個難題,如果比宗旨教義,天師道有各種不足,不提經文,光是齋醮儀式,就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這使得公開辯論已不可行,否則反而會的導致天師道的衰亡。
在劉琨的心裡,最好的辦法是重整合天師道,規範約束各級道官祭酒,制定出的教義教規,只是,時間不等人啊,搞改革會觸犯一大批即得利益者,同樣會動搖根基,就算他使強力手段強推改革,最也需要三兩年,而拖上這麼長時間,天師道鐵定已滄落為了一不入流的下九流教派。
慕容廆顯然也明白這些,面孔罩上了一層憂色,陪著劉琨望向了正一道山門,傍晚時分,正是關閉山門的時候,絡繹不絕的人群從山門處湧出,甚至空氣中隱隱傳來了誦念輕文的聲音。
時間聲息的流逝,西邊的太陽變成了一個通紅的大火球,這二人依然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慕容廆突然轉頭道:「越兄石,對正一道須多做刺探監視,以尋得它的致命破綻,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這事急不得,不過,廆卻是想起一策,或能給海門水軍帶來些麻煩。」
「哦?」劉琨意動道:「說來聽聽!」
慕容廆捋鬚微微笑道:「依照當時秦王與朝庭達成的默契,海門軍政主官必須為士族出身,想來秦王不敢輕易推翻,以免犯了眾怒,如今海門水軍督謝尚隨秦王出海,如果恰於此時,謝尚的父親豫章太守謝鯤突然暴病身亡,將會是如何一番情形?謝鯤放浪不羈,縱情酒色,而豫章那鬼地方瘴氣叢生,毒蟲遍地,越石兄既然覺得鄧岳礙眼,不妨順手把謝鯤一併料理,只要手腳乾淨些,必不教人生出疑心。」
劉琨頓時精神一振!連聲叫好:「奕落瑰果然智計百出,不愧為老夫的左傍右臂,妙!妙計!謝輥既亡,謝尚必然要丁憂守喪三年,如此一來,海門水軍督將暫時出現空缺,而與秦王交好的士族子弟只有王羲之、謝尚與袁耽三人!
王羲之主海門軍政,如何能再兼海門水軍?袁耽好賭貪財,胸大志,是一廢物,不提也罷,呵呵~~老夫則可以趁機安插與秦王敵對的士族有才能子弟擔任此職,有此三年時間,既便不能盡掌海門水軍,也可布下親信,到謝尚三年後丁憂期滿重屢職,也是回天乏力了!」
慕容廆鄭重施了一禮:「由於不知秦王會於何時回返,此事不可拖延,請師君立刻著人潛往豫章!」
劉琨大喝道:「來人!」
兩名親信步奔來施禮:「請師君吩咐!」
劉琨吩咐道:「你二人帶上人手,今晚啟程趕往豫章,取下謝鯤性命,記住,做乾淨些,務必不能讓人瞧出有他殺的跡象!」
兩人自信的再施一禮:「屬下明白輕重,請師君放心!」說完,步離開。
暗殺一名士族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儘管謝鯤不是頂級士族,但如果稍有不慎,被人尋得蛛絲馬跡,可以說,劉琨將會不可避免的淪為江東士族公敵。
不過,劉琨並不擔心,他對手下有十足的信心,在目送著親信背影離去的同時,心裡也對較為知名、且又能為他所用的士族子弟做起了比較,這時,遠處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劉琨與慕容廆雙雙抬頭一看,一名親信步而至。
親信施禮道:「稟師君,押返三郎君的師兄弟們已經回來了。」
「哦?」劉琨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怎麼好事都趕一起了?難道當真是三官帝君顯靈?於是趕緊招呼道:「讓他們過來!好,這事辦的好,老夫重重有賞!」
「遵命!」親信施禮離開,不多時,一行五十人出現在了視線中。
劉琨卻是一怔,他沒有看到慕容皝,不禁問道:「元真呢?怎不隨你等過來請罪?」
這五十人相互看了看,「撲通,撲通!」接二連三的跪了下來,以首領為首的眾人一伏到底,首領頭也不敢抬的大聲道:「屬下能,被三郎君脫逃,特來向師君領罪!」
「什麼?」仿如當頭被潑下一盆冷水,劉琨的好心情瞬間被滅,這個消息不吝於一道驚雷在他識海中炸響,他完全沒有料到,派了這麼多高手,十拿九穩的押送竟會讓慕容皝跑掉,這些人都是廢物嗎?莫非不明白今後將會帶來的巨大麻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