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庾文君正撇著嘴不屑的瞧著自已,眼中儘是鄙夷之色,雲峰不由得老臉微紅,卻又不服氣的反問道:「對了,本將倒記了起來,上回於海門見到的青州韓雍水軍,不就是沒拖拽舢板與走舸?庾小娘子這怎麼說?」
庾文君更加的得意起來,以看白癡般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雲峰一陣子,才搖搖頭道:「將軍,您平時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這會兒泛起了傻?算了,文君就告訴您吧,大海上風浪那麼大,有時候都有丈許高呢,小船又如何能拖拽的住,還不都翻到海裡了?其實吧,文君奉送您五個字,您才真的是很傻很天真!咯咯咯咯」說著,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笑的前翻後仰,顯然為報了一箭之仇而歡欣不已。
男子親衛與包括姚益生的內的羌軍也覺得挺好笑的,然而,他們可不敢當面笑出聲,每個人都憋的很辛苦,而蘇綺貞與一眾女羅剎們平時與雲峰打鬧慣了,全都捂著嘴偷偷悶笑呢。
荀灌娘也笑了一陣子,莫名的,心裡卻升出了幾絲感慨,她覺得換了任何一個男人,被一個女子肆無忌憚的嘲笑著,即便不當場發作,也會面色很難看,可雲峰僅僅現出了少許尷尬,並無任何不悅的表現,這人的性情與涵養竟會溫和至如此程度,真的很難想像。
不由得,荀灌娘又聯想到自已那天又是咬他又是打他的情形。看向雲峰的目光中。漸漸地變得柔和起來。
『其實斷山真的很難得,就是手腳不大乾淨,不過,這也算不了什麼,自已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暗地裡,荀灌娘已決定以身相許,不再掙扎。
雖說雲峰不清楚荀灌娘的心思,但是也很高興,他認為御下不在於威嚴,有起事來自然要尊卑有別。可平時,也就如今日這般,大戰剛剛結束,大夥兒輕鬆一下不是挺好的嗎?他不覺得會因而受到部屬們的輕視。一個人能否贏得他人的尊重,靠的是魄力、賞罰分明,而不是時時端個大架子出來。何況能讓身邊的這些女人們開心歡笑,雲峰也很有成就感。
待眾女的笑聲漸漸停歇,雲峰嘿嘿乾笑兩聲:「老師、綺貞、庾小娘子,採石山勢雖不高,景色卻頗有獨到之處,既然來了怎能不登上一觀?益生,這裡就交給你了。」
「阿兄,您放心吧!」姚益生大聲應道。
採石高約二十餘丈。山勢峭拔,江窄水急。山上怪石嶙峋,茂林修竹,景色優美。雲峰前世曾來過採石一遊,與一千七百年前比起來,山上少了諸多的亭台樓閣,也沒有謝尚所鑄的舊城遺址,其他並無多大變化。
山體正對大江,後方環繞有牛渚河,遙對天門山。天門山又稱為東西梁山。西梁山位於江左歷陽境內,東梁山位於採石上游,東西梁山壁立於大江兩側,勢如斧削,扼守江流。又有大江鎖鑰之稱!
四人領著十餘名女羅剎登上山頂最高處,低頭下望。只見磯底突受約束而激怒的江水如離弦之箭直噴於壁上,激起飛雪千堆,顯得險峻萬分。正對面則是一江心洲,此處的江流水勢湍急而迴旋,是大江除三峽外的風濤最為凶險處。
雲峰忍不住讚道:「所謂牛渚自古險馬當,無風也有三尺浪,今日得見橫江之險,果然是名不虛傳啊!」雲峰前世的採石風平浪靜,據他猜測,應是與距長江入海口的遠近有關,現世的入海口位於如皋,距離較短,受海潮回湧阻據,更易掀起滔天大浪。」
「嗯?橫江?」荀灌娘眉頭一皺,隨後展顏道:「不錯,確是江如其名,大江本是自西向東奔湧,行至姑孰附近,卻改道一路向北,及過了建康才東流入海,這一段江面稱為橫江名符其實!」
橫江得名於江對岸的橫江渡,這個渡口直到唐代才始見於典籍,雲峰一時說漏了嘴,正當心裡微感赫然的時候,庾文君轉頭提議道:「將軍您的詩才不是挺不錯的嗎?眼前如此美景,何不做上一首也好讓文君開開眼界?」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齊刷刷的把期待的目光望向了雲峰,雲峰暗暗得意,做詩對他來說真是小菜一碟,光是李白就在採石一帶留下了無數詩作名篇,其中《橫江七首》最為有名,把橫江一帶風濤的聲威、氣勢以及給人的感受,描繪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可惜的是皆為七言詩,不大合時宜。
雲峰趕緊面色一肅,負手面朝大江,放聲吟道:「石壁千尋險,江流一矢爭。曾聞飛將上,落日吊開平。」
眾女均是眼前一亮,荀灌娘點頭稱讚道:「斷山這首詩的第一聯著重描繪了採石之險與江流之勢,第二聯中的飛將應指小霸王孫策,此人當年曾於牛渚大破劉繇,奠定了江東的基業,好!借景懷古,境宏而意深!」
「呃?」雲峰微微一怔,這首詩分明是借明代大將常遇春攻取採石磯的功績,來抒發眷念亡明的情懷,不過他也不好解釋,微笑著拱了拱手:「老師您過獎了,弟子愧不敢當。」
蘇綺貞卻秀眉一蹙,似乎心頭有什麼難解的疑點,轉頭問道:「將軍,末將由這詩中的飛將二字莫名聯想到了蘇峻,總覺得蘇峻在此次平王敦之亂中過於熱心了些,或有蹊蹺。
按說,蘇峻並不是不知道姑敦易守難攻,強行攻打必將付出重大傷亡,他所率兵力不過萬餘人,姑孰的守軍與他相差不大,從正常情況來看,要想攻下姑孰幾近於不可能!可是這人仍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朝庭的要求,所為難道僅僅只為了祖約能安然渡江,以及姑敦城中的糧草裝備?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這麼做是否值得?末將可不信蘇峻對朝庭真有這麼忠心!
還有一點,將軍您與蘇峻已結下了死仇,他明顯勢弱於您,雖說將軍您不好主動對他下手,但兩軍加一起兩萬餘人,正如將軍您在來時路上自已所說,滋生事端也很容易。蘇峻為何明知此行存有莫大風險還要趕來?他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將軍您會對他不利?如果蘇峻為一莽夫,倒還好理解,不過從劉遐被殺此人的克制程度來看,明顯是一謀定後動之輩,必有問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