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說的輕巧,荀灌娘卻瞅著了一個大問題,連聲問道:「祖約如何過江?王敦雖大敗,水軍仍是無損!」
雲峰隨口道:「朝庭出兵拿下姑孰不就行了?如若順利,可收編駐於姑孰的部分水軍,此舉將迫使王敦龜縮剩餘水軍於石頭城,不敢輕舉妄動,而郗鑒在京口的部眾可以趁機揮師東進。老師,他們不能光看著不出力啊,天下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嗯!」荀灌娘點了點頭,不再開口,其實她心裡還有個疑問,蘇峻僅有萬餘部眾,如何攻得下姑敦?
不知不覺中,一行人已陸續鑽出了樹林,快速列好陣勢後,立刻向著西面疾馳而去。
劉遐遭襲的消息很快傳了開來,在蘇峻的中軍大帳裡,「砰!」的一聲巨響,一條几案被當場拍成了一堆碎屑,蘇峻刷的起身,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再說一遍,可是當真?」縱然以他那沉穩多智的性格,乍一聽到劉遐營寨被近萬騎兵從後部衝破,仍是免不了大驚失色。
斥候渾身一個哆嗦,差點跌坐在地,強撐著答道:「稟將軍,千真萬確,末將回返時,敵騎已衝破了寨牆,而劉將軍完全來不及構築起防禦」接下來,斥候結結巴巴的講訴了破寨經過,其實速度很快,也很簡單,騎兵遠遠擲出勾索,然後策馬橫向奔馳,一條兩條或許拽不倒寨牆。可是近千條同時拉呢?自然是轟然倒塌。何況寨內還有荊州軍的降卒,他們本就人心未附,一見形勢不妙,當即反水,反過來幫著羌軍攻殺起了寨內的流民。
「完了,完了,劉將軍完了!」蘇峻面色蒼白,嘴裡反覆念叨著同一句話。
一名部將勸道:「將軍,要不要派軍支援?如果及時出兵,劉將軍或有一線生機。」
蘇峻搖搖頭道:「來不及了。我軍加降卒在內,不過萬餘人,而對方也有上萬騎兵,如何能救得了?一個不好反把自已搭了進去。何況營寨就在石頭城下,若傾巢而出,王敦豈能不趁機來犯?果真如此,只怕你我休想有命再回返江北!」
將領們也知道蘇峻說的是實話,經過與王敦對戰時連續幾天的相互配合,已使他們與劉遐軍結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儘管內心很難接受友軍即將全軍覆沒的下場,卻無法可想,只能面對現實,一時之間。帳內響起了成片的歎息聲與怒罵聲。
半晌,蘇峻回過神來,無力的揮揮手道:「你們都出去罷,嚴加戒備,本將一個人靜一靜!」
「遵命!」將領們相視一眼,齊齊施了一禮,陸續離開。
蘇峻則重新來到條几案坐下,取來紙筆埋首疾書,他覺得建康的形勢已完全脫離了掌控,這裡的發生的一切必須稟報給系師知曉。並請求系師強令祖約渡江,否則,沒了劉遐,光憑自已那萬餘兵力與朝庭兩萬禁軍,如何能攻得下石頭城啊!
假如問起劉遐大敗最高興的是誰。當非王敦莫屬。暗哨奔回來匯報時,他樂得捋鬚哈哈大笑。然而,站立身邊的錢鳳卻面現憂色,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交戰這麼久,折損的要麼是荊州軍,要麼是朝庭一方,把雙方說成兩敗俱傷毫不為過。
至於雲峰雖有參戰,與雙方都交過火,實力卻不見有損,隨著那近萬騎兵的到來,更是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可以說,如果他不大意,已立於不敗之地,想全殲一萬多騎兵,既便朝庭與自已一方聯手,也是極其因難的一件事。
錢鳳意識到,這一次兵逼下都,或許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不過錢鳳也沒提醒王敦,說了又有什麼用呢,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能與朝庭握手言和?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隱隱的,錢鳳有了種不好的預感,神色複雜的看了眼王敦,心中暗念:『大不了以身殉丞相的知遇之恩便是!』
「阿兄,弟殺的可真痛快啊!」,而在戰場上,姚益生剛一來到雲峰身邊,就忍不住大聲叫喚起來。
「砰!」雲峰心知他被憋壞了,當即重重拍了下姚益生的肩頭,讚道:「不錯,今趟益生你立下大功,待回返秦州後當重重有賞!」
姚益生心裡一喜,有雲峰這句話他感覺這麼長時間的潛伏值了,連忙推辭道:「弟不敢當,為阿兄分憂乃弟份內之事。」
「呃?」雲峰倒是詫異的看了看姚益生,這麼長時間不見,似乎成熟了不少,隨後搖搖頭道:「這是你應得的,也是羌族兄弟們應有的回報,對了,你可有靜兒的消息,她現在如何了?」
「阿兄放心便是,舍妹一切安好,若能趕的及,阿兄說不定還能看到幼兒出生呢。」姚益生也非常關心姚靜的動態,如果生個男孩,那他就是國舅了。根據他與姚戈仲的推測,這一趟建康之行結束後,雲峰自立一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其實不光是他倆,秦、涼、梁、益四州的官吏軍民都是這麼想的。
雲峰放下心來,同時也暗暗計算起了行程,他希望能親眼見著孩子出生,就在這時,突的眼神一凜,不自覺的自言自語道:「嗯?劉遐怎麼還沒死?」
眾人紛紛抬眼,不大的區域裡,原荊州軍已集中起來,約有兩千多人,被收剿了武器,不安的看著正四處奔逃,完全沒有目的流民們,身後則是散開來的羌騎在追殺他們,不需要雲峰特意交待,羌騎根本不留活口,追上前就是一刀,姚戈仲這一支羌族雖人口不多,卻保留有較多的野性。而親衛堵在西側,一來防止有流民竄入城中,一旦有人奔逃過來,立即以弓矢射殺。二來擔負警戒,防止蘇峻或朝庭來搶救劉遐。劉遐卻領著數十人在亂軍中左衝右突,韌性還挺強的,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雲峰招呼道:「老師、靈芸、益生,咱們也上,劉遐既然沒死,那就抓活的好了。」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催馬上前,令有如貓捉老鼠般並未盡全力的羌軍們散開圍住,他們自已則各自擎出弓矢射殺起了劉遐身邊的軍士,姚益生雖然功夫較差,可遊牧民族在射箭方面人人都是一把好手,這幾人箭如連珠,隨著一篷篷血光綻起,沒花多久工夫,只剩下劉遐自已站立在地。
劉遐心知必無幸理,可即便是死,也要落個口舌快活,伸手一指雲峰,怒道:「姓雲的」
雲峰眉頭一皺,不耐煩的打斷道:「什麼壞毛病,怎麼臨死前都要放兩句狠話?行了,有話下去和你那死鬼弟弟慢慢說,本將可沒時間聽你囉嗦。來,咱們還是老習慣,一起上!」
「你他娘」劉遐心裡堵的慌,又氣又急,當即破口大罵,才剛起頭個,雲峰已率先出手,重重一槍橫掃劉遐下盤,看這架式是想把他腿打斷。劉遐使的也是槍,連忙把話語嚥回肚裡,奮力回槍檔格。
「噹」的一聲脆響,劉遐的槍勢被盪開了少許,還未緩過氣來,荀灌娘已繞到身後,重重一戟拍向了劉遐後背。
勁風呼呼中,劉遐趕緊使出個鳳點頭,狼狽的避過這一擊,其實他已不指望生離此地,只想著能抓住機會拖個墊背的,可恨這幾人以多欺少,又配合的天衣無縫,令他手忙腳亂全然找不到機會,如今就是想自殺都辦不到了。
「撲!」張靈芸緊跟而上,一戟下拍,使了個巧勁打中了劉遐的頸脖,把他當場拍暈在地!
雲峰向跟著上來的女羅剎們比劃了個十字架模樣,又吩咐道:「來人,先挑了劉遐的手筋腳筋,再去做個這種架子過來,把他四肢釘在上面!」
「遵命!」幾名女羅剎一臉興奮的施了一禮,折磨人的活計她們最愛干了。
其中分出四名女羅剎湧了上前,同時出刀,寒光僅一閃,劉遐的手腕腳腕立時各現出了一道血痕!
劉遐迅速痛醒過來,下意識的想爬起身,卻發現手腳已變得酸軟無力,連身體都支不住,很快就明白到自已被廢了,一時又恨又悔,連聲罵道:「姓雲的,有種就一刀殺了老子!看老子可會皺下眉頭?你他娘的不得好死」
雲峰示意道:「把他嘴堵起來!」
這四名女羅剎伸手解起了劉遐披的甲冑,幾下就扯了下來,然後就著衣服一撕,撕下一大條爛布團成了個布球塞進劉遐嘴裡,再用根帶子緊緊一勒,頓時,劉遐唔唔唔一陣腦袋亂晃,儘管面孔憋的通紅,卻罵不出來了。
這邊的女羅剎們還未盡興,那邊的十字架已送了過來,她們又把劉遐搬上去,隨手掰下四根長矛的矛尖,狠狠一刺,對著手臂小腿釘入了十字架裡!
「唔唔唔」劉遐疼的連聲悶哼,然而,四肢被固定住,連掙扎都辦不到,越掙扎越疼。
荀灌娘有些不解雲峰的舉動,忍不住問道:「斷山,你這是要做什麼?」
「哼!」雲峰冷哼一聲:「這麼讓他死太便宜了他!弟子要當著天下人之面把劉遐明正典刑!」
「不錯,這等無惡不作之徒就該有此下場!」荀灌娘點著頭,目光卻重新投向了那一片修羅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