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制,臣屬與百姓需為晏駕帝王服喪三十六日,晉承漢制,在這期間,須食用素食,不能吃肉!更重要的一點,還得禁慾!
距離司馬睿乘著宮車遠去已是第八天了,這段日子裡,雲峰無所事事,售賣珠飾的商舖關門打徉,書院也停課了,他只是抽出個空子去城外安撫了下部曲們,由於李剛事先說明了情況,又專門搭建營地供其居住,還給吃給喝給冬衣,部曲們雖對未來的命運有些忐忑,倒也沒生出什麼亂子來。
這一天傍晚,又到了晚膳時間,雲峰看著一几案的素食,臉都快綠了。
這年頭的冬季沒有反季節蔬菜,也沒有豆製品,當然,淮南王劉安搞出的豆腐不算,那個豆腐有一股石膏味,難吃之極。几案上擺的不是粥,就是白米飯,或是豆飯,還有些以菘為原料的菜式,再加上幾塊餅類。他已經連續吃了八天這些東西,深切體會到了庚文君過的非人日子,說真的,看著眼前的粥啊餅的他就提不起筷子。其實功夫練到雲峰的地步,三五天不進食都沒問題,而且定期還得辟榖來清除腸胃雜質,他就是嘴饞了。
張靈芸看了看雲峰那泛出菜色的臉龐,無奈道:「雲郎,還有不到一個月了,你再忍耐些時日罷。」
雲峰有氣無力道:「靈芸,咱們在家裡偷偷搞點肉吃,外人又不會知道,何必那麼講究呢?」
張靈芸沒好氣道:「你就知足吧,服喪三十六日已是很不錯了,若要嚴格起來。至少得三個月呢!」
宋褘生出了一絲不忍,勸道:「靈芸姊姊,咱們女子吃些素食倒沒什麼,可男人不吃肉哪行啊?尤其是雲郎,事情那麼多。餓壞了怎麼辦啊?」
諸葛菲也勸道:「靈芸妹妹,先主就這麼回事,嚴格起來說,將軍不能算晉人,能做到如今這個地步已是相當不容易了。沒必要過於遵守喪制吧?」
張靈芸歎了口氣,向荀灌娘問道:「的確是有些疏忽了,諸葛姊姊與綺貞妹子都不是晉人,雲郎也不是,師尊,您看呢?」
說心裡話,荀灌娘很不情願几案上擺滿肉食。可是細細一想,張靈芸諸女說的並不是全無道理,只得勉強道:「斷山,那你得小心點,傳出去了總是不好。」
原來。自從改為素食之後,荀灌娘不再避諱,帶著庚文君與大家一起用膳,她覺得這種濟濟一,邊吃邊聊的氣氛真的挺不錯的,竟迷上了!
庚文君立刻爆發出歡呼:「太好了!將軍您可是答應過文君的。要做飯給文君吃,讓文君想想該吃些什麼」
荀灌娘頓時一眼瞪了過去,不悅道:「好什麼好?沒你的份。沒練到暗勁之前為師可得管著你!」
「哦!」庚文君的小臉一瞬間變的比雲峰還綠。
眾人都暗暗好笑,雲峰正待招呼女羅剎去宰幾隻羊,卻見又一名女羅剎快步奔來,施禮道:「稟將軍,新任侍中溫嶠差人邀您過府,正在府外等著回話。」
「呃?」雲峰一怔。按喪制,國喪期間不興走親訪友。
張靈芸秀眉一蹙。沉吟道:「師伯想必是為那數萬部曲而來,雲郎你可有了應對之法?」
雲峰點點頭道:「為夫有個初步計劃,不過還得朝庭認可才行,也罷,為夫這就過府,詳情回來再說。」說著,對女羅剎吩咐道:「轉告來人,本將稍後便至,請他先行回返。」
「遵命!」女羅剎領命而去。
小蘭與小慧離席取來喪服為他穿戴,沒辦法,在家可以不穿,但在公眾場合必須得穿。
溫嶠的住所位於百官府邸,正對著宮城宣陽門,院落不大,但較為雅致。
國喪期間,街道上幾無行人,因此雲峰領著幾名親衛策馬狂奔,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早已守候的溫府管事把雲峰等人迎入院內,親衛們另作安排,雲峰被恭恭敬敬的引到了屋。
屋裡,溫嶠、庚亮、荀菘、郗鑒均已在坐,令雲峰驚訝的是,逢場必趕的王導沒來,席中反而多了位中年男子,慈眉善目,令人生不出惡感,尤其是上首那人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竟然是司馬紹親臨!
雲峰上前深深一躬:「臣雲峰參見太子監國!」施禮的同時,心裡卻由於王導的缺席而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個念頭:『難道司馬氏打算與華仙門聯手剷除王敦?』
正暗暗想著時,司馬紹微笑著抬手道:「此為私人聚會,雲卿無須多禮,請坐。」看上去似是完全忘記了宋褘被這人所奪,老父之死也與這人有關的事實。
雲峰稱謝道:「臣謝過殿下賜坐。」說完,轉身落座於末席。
剛剛坐定,荀菘便呵呵笑道:「雲將軍,老夫為你介紹一人。」說著,向那名中年男子示意道:「這位是朝庭吏部尚書,原太子詹事,上卞,諱壺,字望之。」
這麼一說,雲峰倒是有了幾分瞭然,太子詹事統領太子屬官,在司馬睿晏駕之前,溫嶠、庚亮二人名義上是卞壺的屬官。
雲峰站起來,施禮道:「末將見過卞尚書。」
卞壺捋鬚笑道:「雲將軍於涼州時已戰績赫赫,自入京更是名聲遠播,老夫甚為好奇,我大晉何幸出此少年英傑?莫非高祖宣皇帝顯聖偌我大晉?可惜東宮事務繁多,始終緣吝一面,今日得見,果然非同凡響,呵呵~~名不虛傳哪!」
雲峰暗道厲害,卞壺雖通篇廢話,卻不使人反感,這又是一隻笑面虎!心想僑姓士族哪來這麼多老奸巨滑之輩?難怪司馬氏翻不了身,吳姓士族抬不了頭,當即也陪著笑道:「卞尚書過獎了。」
卞壺一拍腦袋:「哦,雲將軍請坐,失禮,失禮啊。」
雲峰連呼不敢,再一坐下,溫嶠拱了拱手:「雲將軍,你入京雖短短月餘,你我數人卻相交甚得,剛好太子殿下今日客駕寒舍,咱們幾人一合計,均以為不邀請雲將軍甚為不妥,因此嶠才冒昧相擾,還望勿嫌唐突啊。」
雲峰頓覺胃裡起了陣翻騰,好在先前幾乎沒吃東西,否則會不會當場出醜還真的很難說。
雲峰也假惺惺的回了一禮:「溫侍中客氣了,末將也是常常念叨著諸位,呵呵,只是國喪期間,不敢登門叨擾啊。」如今的雲峰對著溫嶠與庚亮得改口了,侍中與中書監都是二品官職,比他三品州牧大。
郗鑒似是隨口一問:「對了,雲將軍,那數萬部曲如何了?可曾平安無事?雲將軍你可有了處置之策?」
雲峰心道遲來的肉戲終歸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