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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益州攻略 第一五零章 回鄉暫避 文 / 一眼雲煙

    人生最令人心碎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人生最大的仇恨莫過於黑髮人不得好死,沈充於二者均佔了個十足1,!王敦突然下令使其退卻,令沈充極為不甘,他明白,這一退,或許再不會有機會引軍入城,報仇將變得遙遙無期,可王敦軍令難違,不得不退!

    雲峰這方十八般招式還未使完,也是不情不願,看著沈充部逐漸遠去,張靈芸冷哼道:「沈充為王敦愛將,王敦又怎會公允持正?依妾看呀,最多也就略施薄懲,做個樣子罷了。*」

    雲峰握上張靈芸的素手,邊把玩著,邊微微笑道:「靈芸,不忙急於一時,誅滅義興沈氏,還須詳加籌謀,且由他多活些時日便是1,。」

    張靈芸跺了跺腳,抽手道:「雲郎,把紫雲弓拿來,妾絕不容此賊再活於世上,多一天都不行!」

    張靈芸性格較真,說一不二,雲峰在涼州為她下屬時,就早已領教了無數次這個女人的倔脾氣。區區一個沈充,殺了也就殺了,最多有些小麻煩而已,雲峰可不願為這種小事逆了愛妻心意,便從親衛處接來紫雲弓遞過去道:「可要為夫相隨?」

    張靈芸抓住紫雲弓又取了箭矢,搖了搖頭:「抽冷子射暗箭,妾一人便可行事。」說完,身形一閃,竟竄到了人家的院子裡面,藉著夜色遮掩,輕鬆避開守衛,趁左右無人,攀上一座高樓頂端。片刻之後。沈勁出現在了視線裡。

    張靈芸搭上羽箭向下方略一瞄準,猛的鬆開弓弦,「繃!」的一聲輕響,一道尖銳的音爆從指尖呼嘯而出。

    沈勁心懷喪子之痛,正心神不寧時,突的頭皮一麻,一股危險感覺伴著刺耳的破空聲傳來,心中大驚,已來不及揮動兵刃擋格,只能憑著本能向邊上側身一閃!

    箭矢險之又險的擦著右側臉頰射入了身後一名親衛的胸膛。可右耳卻一陣火辣辣巨痛,沈充伸手一摸,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娘的!耳朵沒了!被箭矢射掉了!這個時代可不像後世,身體上缺了零部件。只要及時撿到或許還能裝回原處,而是沒了就是沒了,少了一隻耳朵,神仙也沒辦法幫忙長出另一隻來。

    沈充狀若瘋魔,怒不可歇道:「雲峰!你這個卑鄙小人,有種的給老子滾出來真刀真槍幹上一場!偷放冷箭,算什麼英雄好漢?」

    出乎意料的是,雲峰刻薄的對罵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沈充,你娘了個逼1,!找罵是不?可是犯賤?來,再回來老子陪你玩!不來你全家都是烏龜下的種。是王八的後代」

    使者強忍著笑,轉頭勸道:「沈將軍恐怕怪錯了人,聽聲音,雲將軍應是還在府內,此事當另有其人,待會兒沈將軍還是請丞相出面調查一下,現今還請速速包紮,可莫要讓丞相久等才好。」

    沈充噴火的目光向來箭方向看去,卻樓是樓、樹是樹,刺客早已不知所蹤。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胸膛只覺憋悶欲炸!

    「呼」重重吐出了一大口濁氣,沈充也是個狠角色,一伸手把耳部的幾絲碎皮猛的一拽,一把塞入口中。咂咂嘴,喉頭一吞。活生生給嚥了下去!又扯塊衣角隨意擦了擦血跡,不甘的繼續策馬前行。

    而張靈芸一箭射出,也不觀察結果,她對自已的箭法信心十足,立刻遁身閃人,當聽到沈充竟然喝罵出聲,心道不妙,雖暗自惱火,卻也只能暫時作罷,下次再找機會吧。

    一路默無聲息,來時摩拳擦掌,去時卻丟盔棄甲,六千多殘兵敗將再次回到了石頭城。沈充被使者帶到了軍府大殿,使者抬手道:「沈將軍請罷,丞相正於殿內。」

    沈充點了點頭,趨步走入,但見王敦高踞於原本屬於他的座位,下首則為首席謀主錢鳳。

    沈充來到近前,老老實實跪下,頓首道:「末將罪該萬死,請丞相責罰。」

    王敦不帶感情的目光盯視著沈充,半晌,冷冷道:「你自已說,該當何罪?」

    沈充頭也不抬道:「末將未得軍令擅自出兵,已是罪不可赦,本當自盡於丞相座前,但我兒無辜慘死,還請丞相垂憐,容充報仇雪恨,再刎頸領罪1,!」

    王敦臉上漸漸泛出了怒容,責罵道:「你這蠢貨!廢物!老夫養你何用?」

    「是,是,末將有罪!」沈充連連磕著頭。

    錢鳳捋了捋鬚,呵呵笑道:「私自出兵固然有罪,但沈將軍已跟了丞相多年,丞相豈會不念舊情?況令郎慘死,丞相亦是心懷悲憤,又怎能不體念沈將軍之骨血深情?丞相責罵於你,是為八千吳興子弟不但拿不下僅二百人守衛的區區府邸,反而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你說,該不該責罵?你有何話,且向丞相分辯罷。」

    沈充一震,明白過來,連忙抬頭道:「回丞相,雲峰府中絕非二百名護衛,光末將所見,至少得有四五百名,驍勇異常。且夜黑看不清府裡佈置,以致中了埋伏,請丞相再給末將一次機會,天亮發兵攻打,必獻雲峰狗頭於丞相座前!」

    王敦要不是顧忌到自已的身份,都想跳腳罵娘了,心想山越哪怕下了山還是山越,怎麼就這麼蠢呢?不禁面寒如冰。

    錢鳳搖了搖頭,失笑道:「沈將軍,你可知今晚的莽撞舉動,不但已打草驚蛇,還將給丞相惹來天大麻煩。況令郎之死固是惋惜,卻口出妄言,涼州牧誅殺於他倒也能站得住一個理字,再次帶兵圍攻,是想也別去想了。不過,令郎不會白死,丞相自會為你做主,只是莫要再鹵莽行事即可。如今反倒是你。朝庭必會責難,丞相也得做上一場才行,你且有個準備。」

    沈充施禮道:「末將明白,但憑丞相處置。」

    王敦臉色稍稍緩和下來,點點頭道:「明日征東大將軍王含將由姑孰趕至,你把石頭城軍務與其交接,完畢後便回吳興養傷罷,待風聲平息老夫再徵召於你。」

    沈充心中一涼,兵權被奪了!但他也無法可想,咬牙應道:「末將遵命。」

    王敦面現滿意之色1,。歎了口氣:「沈充,你莫要多想,他日老夫尚有倚重之時,你且安心過上些時日。對了。你這耳朵怎麼回事?以你功夫,又怎會為流箭所傷?」

    沈充不禁被勾起了舊恨,咬牙切齒的把他遇到刺客之事說了出來。

    王敦沉吟道:「涼州牧雖不在場,可此事定與他脫不了干係,老夫自會調查清楚。」

    沈充感激道:「謝過丞相。」

    這時,錢鳳卻若有所思道:「沈將軍方才說涼州牧府中至少有四五百名護衛,可他入城時分明只帶了二百人,城外大營也無動靜,莫非那隨行的五百女子還真能參與作戰?」

    王敦尋思道:「老夫曾聽說涼州牧手下女子護衛皆出身於西北異族女奴,因受殘酷凌虐。以致心理異常行事偏激手段殘忍,卻偏偏又勇猛善戰,耿耿忠心可為主替死!今日已初見端倪,唉,茂弘失策啊,竟放他帶了這麼多護衛入城。」

    懊惱了一陣子,王敦又心中一動,吩咐道:「涼州牧既能把女子練成蛇蠍之師,老夫為何不能?沈充,你回鄉後設法從羯趙或是南越也搞批女奴回來訓練。可能做到?」

    沈充連忙領命:「請丞相放心,末將必全力操辦此事。」

    王敦揮揮手道:「你放在心上即可,好了,你奔波一夜,又有傷在身。且回去休息罷。」

    「末將告退!」沈充向王敦與錢鳳分別施了一禮,轉身而去。身形剛剛消失在了黑暗中,殿後屏風就轉出了一個白鬍子老道,這名老道竟然是於劍閣臨陣脫逃的南華觀觀主張昭成!

    張昭成行了一禮:「丞相,雲峰狗賊囂張狂妄,初來乍到竟殘忍虐殺沈將軍愛子,貧道或有一策可取其狗命!」

    王敦不動聲色道:「說來聽聽1,!」

    張昭成冷笑道:「此子目中無人,以為憑五千軍便能護得平安,實為可笑之極!此番入京,必要拜謁天子,丞相可設伏於路途,當能一舉擊斃此獠!」

    王敦連聲暗罵,這什麼餿主意?他張昭成可以拍拍屁股隨時回返巴蜀,可江南的一堆爛攤子怎麼收拾?真能暗殺掉也就罷了,只須做好善後便可,可萬一失手反會陷於輿論圍攻!要知道,自晉室南渡以來,還從未有過暗殺朝中大臣的事情發生!

    前一次還可推說沈充私自出兵,再來一次又從哪再找借口?沒把握策反或收拾掉城外涼州騎兵,暫時還得維持著表面上的客氣。當即搖頭道:「不妥,此人出行必帶護衛,若短時間內不能得手,東宮禁軍或會干涉,屆時反而於我不利。」

    張昭成眼中射出滔天仇恨,堅持道:「丞相請放心,既然丞相不便參與,那麼,由貧道與門下弟子動手便是,縱使事有不逮,亦不會牽扯到丞相!」

    「恩」王敦暗自心動,不用他動手自是樂於作壁上觀,卻把臉色沉了下來,不悅道:「此事容後再議,你且候著,不得私自露面,也不得輕舉妄動,聽老夫命令行事!」

    張昭成不甘道:「丞相,貧道敢以頭顱作保,必能取得雲峰項上人頭!」

    王敦似是有些惱火,語氣也加重了些:「張昭成,老夫警告你!你即投靠於我,便要聽命行事不許肆意妄為,否則,巴蜀既能定你南華觀為邪教,我江東地面亦可為之!你退下罷!」

    「哼!」張昭成憤怒之極,滿頭鬚髮無風自抖,重重一哼,一甩衣袖,離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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