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在興道縣足足待了三天時間,至於羯趙高僧竺法雅,早就被他拋到了腦後。在他眼裡,竺法雅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庚亮或許有值得重視的地方,這個人卻半點價值也無,高僧大德的招牌在他面前可不大好使。
每天上午,雲峰都會去江邊碼頭察看水軍籌建情況,而一旦過了正午,他就給自已放假了,進入與女子們的玩樂時間,然而,躲貓貓這種尺度較大的遊戲也僅只一次而已。沒辦法,都是庚文君被打哭帶來的惡果。令雲峰奇怪的是,明明姚靜才是罪魁禍首,但這個女孩子卻不怪她,反而每次都氣呼呼的看著自已,實在讓人無語。
一直到了第四天,雲峰才領著一隊人馬啟程回返南鄭,不過,在臨行之前,他留了份圖樣給蔣炎,就是同一時期地中海沿岸國家的主力戰艦,三層槳帆。
其功能與艨艟類似,主要以衝撞來摧毀敵船,但體型比艨艟大,長度在十七至二十二丈之間,排水量約七千五百石(200噸),有一百七十枝槳,主要武器為艦艏沖角,載有18∼50名接舷戰士。
當然了,雲峰並不是讓蔣炎現在就造出來,即使他想,目前的財力也不允許。而是提供一個思路,看看西方戰艦有哪些可以值得借鑒的地方,畢竟在地中海地區使用時間長達十幾個世紀的船隻,應該是有其可取之處的。
雲峰這一趟的行程既構建起了水軍框架,又好好玩樂了一把。他的心情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只能是春風得意馬蹄急!然而,近似於監禁狀態的竺法雅師徒剛好相反,心情憋悶不已。
不能外出也就忍忍。反正和尚唸經無所謂,問題是,每天只在正午之前提供一頓飯食!原來,雲峰是按照大悲寺過午不食的標準在招待他們呢。即然選擇了當和尚,就得做好吃苦的準備,想享福?沒門!
還有一點,雲峰提供的飯食全是粗糧素食,沒有肉(和尚不吃肉始自梁武帝)。竺法雅倒還好些,他功力高深,幾天不吃不喝也能勉強忍受,可他的弟子們不行。基本上介於明勁高階至暗勁初中期,這一階斷正是飯量最大的時候,每天一頓素食,能管用嗎?個個餓的肚子發扁,兩眼暈花。連經都沒力氣念了!
三月初三,雲峰回到南鄭的第一件事,則是詢問戶籍登記與丈量田地的進度,戶籍登記已經完成大半。然而,田地方面卻慢了許多。沒辦法,水田不像旱地。牽涉到河溝池塘水量等諸多因素,麻煩的很!這令雲峰略微有些焦急,再有個十來天就進入了水稻插秧期了,如果土地不能及時清丈完畢的話,將會影響到水稻種植,他只得再次加派人手,爭取在半個月之內完成這一工作。
一番指派之後,雲峰暫時清淨下來,王桂見大殿裡只有雲峰、諸葛菲主僕與他自已,他清楚諸葛菲遲早會在雲峰胯下稱臣,作為心腹,對這個人可是瞭解的很,身邊的女人一個都別想跑掉!於是,正準備告辭離開,卻被雲峰拉住問道:「這幾日城裡形勢如何?沒出什麼亂子?」
王桂施禮道:「將軍放心便是,我軍又不擾民,能出什麼亂子?況且將軍又免稅一年,百姓們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只是那幾個羯趙道人前幾日在街頭蠱惑人心,嘿嘿,還好末將及時帶人前去,這才沒造成惡劣影響。」
「呃?」雲峰這才記起了竺法雅的存在,心想趁著閒來無事,看看這個和尚究竟有什麼目地,便吩咐道:「把道人請進來罷,可不能失了禮數。」
「遵命!」王桂應了聲,向外走去。
半個時辰左右,一名和尚向大殿走來,約六十歲年紀,身穿壞色衣袍,也就是袈裟,即以舊布加貼於新衣,或以其他顏色在純色新衣上點一塊色漬。
這個和尚正是竺法雅,面容莊正,單手豎什,腳步不徐不疾,目光中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慈悲之意。更驚人的是,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血液竟發出水銀流動般的滯重聲音,每一次呼吸,鼻孔中都能噴出約尺許長的濃濃白霧。
郡牙大殿前有一大片廣場,盡頭為郡府大門,三十多丈距離,可是竺法雅自出現在府門,腳步未曾變快,身形未見加速,居然一步邁出丈餘,轉眼就進入殿中!令人產生了強烈的視覺反差,心中亦會不由自主的生出膜拜之意,在普通人眼裡,這分明是神仙手段,比劉弘當初的變戲法不知道得高明上多少!
『好一個縮地成寸!』雲峰暗暗讚道。
在行走過程中,竺法雅也在暗暗觀察著雲峰,不由得一陣心驚,雲峰的境界居然與他相當,心知以勢壓人,造成心理壓迫的手段再也行不通了,當即氣勢一收,合什道:「貧道見過將軍。」
雲峰回禮道:「本將公務纏身,有所怠慢,失禮之至,道人請原諒則個,請隨意就坐。」
待竺法雅稱謝入坐後,雲峰問道:「襄國至南鄭萬里迢迢,道人此來所為何事?」
竺法雅答非所問道:「請問將軍,何為佛?」
雲峰微笑道:「佛乃集智慧、德行、慈悲之大成就者,凡世間眾人皆有佛性,皆可成佛。佛亦是一種法門,修得大自在的法門,所謂大自在,即自在自適,不假他求,不須外物,自我圓滿,道人以為然否?」
諸葛菲一怔,雲峰抑佛她是知道的,原以為只是看不順眼呢,卻沒想到這人對佛居然這麼瞭解。
最為震驚的當屬竺法雅!他這次來的目地是試圖說服雲峰放棄抑佛措施,正準備憑著蓮花妙語好好說教一番,然而,此人見解之精闢,論點之獨特使他明白到雲峰絕不是不懂佛,反而異常精通,尤其是眾人皆有佛性的言論令他茅塞頓開,心中起了些感悟,原先準備好的話語再也無法說的出口。
雲峰卻暗自好笑,和他談佛不是班門弄斧嗎?要知道,這個時代佛教傳入中華大地也就兩三百年時間,思想學派遠未成形,而他在前世可是研讀過不少佛經的,多的不說,只要誦一遍《金剛經》,保管被尊為高僧大德!
但是,雲峰會傳播佛教嗎?想想也不可能!
竺法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再次施禮道:「未曾料將軍對佛竟有如此深刻見解,實令貧道欽佩,然,將軍既精通佛法,為何還要行抑佛之舉?」
雲峰反問道:「本將又如何行的抑佛之舉?」
這話一出,別說竺法雅了,就連諸葛菲主僕都頗為不齒,有膽做沒膽承認?縱是竺法雅修為高深,一股無名業火也忍不住衝上頭頂,不禁語氣略有加重:「佛祖於江東、兩趙甚至成國皆得以尊奉,然將軍卻強令道人還俗,侵奪寺廟田產財物,視道人如乞丐,如此作為,不是抑佛又是什麼?況且貧道宣揚佛法,卻被城中軍士驅趕監禁,將軍又做何解?」
「哦?竟有此事?」雲峰裝傻道:「本將定會嚴查!」接著話音一轉:「本將聽聞釋迦圓寂百年之後,有一波利族比丘名為耶捨,游化到東方毗捨離城,看到跋祗族比丘勸令在家善信佈施金錢以作為僧眾購買所需之用,耶捨認為比丘受金銀不合戒律,於是提出異議,遭受跋祗僧眾擯斥。
耶捨便往西方各地邀請上座比丘七百到毗捨離集會商討此事,結果判決跋祗比丘非法,跋祗比丘不服,另召集萬名比丘結集,佛教從此分裂為兩派。支持比丘不應收乞錢財稱為上座部,跋祗比丘被稱為大眾部。
本將支持上座部,因此沒收寺院田產,令其領悟釋迦真諦,至於還俗乃道人自願,與本將無關,道人又怎能說本將抑佛?」
竺法雅啞口無言!他明白,中土的大德道人不過是以玄學來闡述佛經罷了,而雲峰所說的佛教分裂史,他敢肯定中土瞭解的人不會超過十個!『莫非此人去過身毒(印度)?,又或是他長輩去過?』竺法雅有些不解。
直到這個時候,竺法雅想當然的認為雲峰之所以每日只提供一頓飯食,敢情是由於教派不同的原因啊!
然而,內心中又隱隱覺得這人頗有強辭奪理的嫌疑,可話說到這個地步,竺法雅也無法可想,雲峰一口咬定他支持上座部,並不是不尊佛,只是和大多數善信信奉的不一樣,而上座部與大眾部誰是誰非,誰也說不清楚,一筆糊塗帳。
他覺得再呆在南鄭也沒多大意義了,這件事還得匯報給上師佛圖澄才行,於是站起來合什道:「將軍心意貧道已明,貧道這就帶著弟子回返襄國,告辭!」
雲峰回禮道:「道人慢走!」
竺法雅也不言語,逕直轉身向外走去。
待身影消失在了府門外,諸葛菲讚道:「將軍文采斐然,佛法亦是精深,實令奴家欽佩不已。」
雲峰卻搖頭歎道:「文采佛法與國又有何用?即不能當錢使,又不能當飯吃,唉,誇誇其談,不過誇誇其談而已!」
刷!一瞬間,諸葛菲俏臉漲的通紅,她敢肯定,如果她有一雙正常的眼睛,百分之百會狠狠一眼瞪過去!她真想跳腳罵娘,你這人怎能這樣?怎能如此的煞風景沒情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