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州府頌發的清查人口,丈量田地的命令,賈氏塢堡堡主賈摹震怒異常,當場就命人把上門的稅吏給亂棒打了出去。
身為養活近十萬人的一堡之主,賈摹非是無能之輩,自然能嗅出其中的意味。..
他明白,自從張軌入主涼州開始,乃至傳到張寔手中,始終就把塢堡看作心腹大患,並且還在覬覦著他們富可敵國的財富,只是出於種種考慮不敢動手罷了。
鑒於以上不利處境,賈摹一方面加固堡壁、擴大武裝規模,另一方面又積極與其他塢堡聯姻,以形成聯手之勢抗拒來自於涼州官方的威脅。
其實,起兵作亂自立為王他不是沒想過,可是張氏父子一直在姑臧周圍屯以重兵,不給塢堡任何可趁之機。去年趙國攻打涼州對賈摹來說是個天賜良機,但他也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一旦涼州敗落,他賈摹除了投降之外再無他途可走。
俗話說,寧為雞首,不為牛尾,因此他選擇了觀望,以待雙方兩敗俱傷時再混水摸魚,趁機攻取姑臧,自立為涼州牧!然而,沒想到的是,堂堂十萬大趙清銳之理財竟會敗的如此之快,如此徹底,並且涼州內亂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令賈摹徒自扼腕歎息。
『看來涼州這次是動真格了,準備拿老夫來開刀,聽說新任涼州牧年紀輕輕,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哼!既如此,老夫就叫你來得去不得!讓你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有些錢,也不是那麼好拿的!』
賈摹心裡暗暗發著狠,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親衛快步跑了過來,慌亂道:「稟稟主公,涼州軍已出現在堡外,正於五里處安營紮寨!」
賈摹勃然大怒,僅僅距城五里就敢紮營,簡直是欺人太甚!當即喝斥道:「慌什麼慌?老夫問你,涼州軍有多少人馬?」
「三萬!」
「哈哈哈哈~~!」賈摹一陣仰天長笑:「才三萬人就敢來前來攻打我賈氏塢堡,老夫倒要看看你是怎麼死的!走,出去看看!」
很快的,賈摹登上城頭,遠遠就看到了西門五里處一萬步卒正在紮著一座大營,兩萬騎兵列成陣勢在一旁守護著,不由得又爆發出一陣狂笑,向左右問道:「你們可知誰人領軍?此人定是一白癡!你們看,他把營壘紮在西門,這不是找死是做什麼?要知道,援軍從西面而來,介時只要內外夾擊,必可大破敵軍!」
一名左右怪笑道:「主公說的極是,從旗號來看,領軍的當是新任涼州牧雲峰,此人年紀輕輕,聽說是靠著女人肚皮才得以上位,又哪懂什麼兵法?依屬下看,精通房中術還差不多。」
頓時,城頭爆發出一片囂張之極的嘲笑聲,就連賈摹的一張老臉都給笑的鬚髮亂顫,面色通紅。
五里的距離並不遠,賈氏塢堡發出的嘲笑聲,被雲峰軍中聽的一清二楚,將士們皆面現震怒之色,眼中噴出了熊熊火焰,對於他們來說,雲峰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是他們心目中的信仰!敢嘲笑他們的信仰,那麼,只有一個下場,死!
有的人心裡已經在暗暗盤算起來,得找個合適的機會向雲峰提出屠城建議!
雲峰自已並不在意,這點養氣功夫還是有的,既然你們把老子看作小白臉,那老子就配合你們好了,來個作戲作全套!於是,他帶上了蘇綺貞、劉月茹以及幾名女子親衛,排眾而出,策馬緩緩奔到堡外一里處停了下來,冷眼看向了黑呼呼的塢堡。
「雲峰!」賈摹伸手指過去,大喝道:「我賈氏塢堡與你涼州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歷張軌張寔兩任州牧,均相安無事,你又何故引兵來犯?」
「哼!」雲峰毫不示弱的馬鞭一指,冷哼道:「賈摹你既然身處涼州,就得受晉律轄制,依武帝頒占田令,你非是士族,卻私自非法圈佔大量田地人口,為大逆不道之罪,當誅九族!然本將體念天心仁慈,原想給你一個贖罪機會,只要你把非法侵佔及其所得全部交出,便可繼往不究。誰料你頑冥不靈,竟把州府稅吏亂棒打出。賈摹,你好大的膽子,莫非是要謀反不成?」
「一派胡言!」賈摹怒極而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的倒好聽,你以為老夫不知道你的心思?哼!不過是妄窺我賈氏一族財貨土地罷了!」
接著話音悲憤起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老夫就把話擱在這裡,今日還就是反了!倒要看看你一個小白臉又能奈我何?」不屑的掃了眼雲峰,又向左右喝道:「諸位,今日涼州興兵欺上門來,欲奪我財貨妻女,你們說該當如何?」
城頭上的宗族子弟兵立刻整齊的揮舞起手中兵器,大聲喊道:「血戰到底,誓死不從,一舉破敵,殺入姑臧!」連叫了好幾遍。
然後又有左右捧上服飾禮器給賈摹當場穿戴起來,儼然一副涼州牧打扮!
這活生生的鬧劇倒把雲峰給看的目瞪口呆,同時心裡也是一陣大喜傳來!他就是要把賈摹給逼反呢,不怕你造反,就怕你不反,你不造反還真不好辦了。
不過,雲峰表面上還是義正嚴辭的斥道:「賈摹老兒,看來你是早有貳心。好!既如此,本將也不與你多說,破堡之日,就是你賈氏滅門之時!」說完,帶著一眾女子們向後退去。
劉月茹與蘇綺貞卻雙雙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劉月茹自是不必多說,老夫老妻,雲峰的一舉動都瞞不過她。蘇綺貞雖然沒讓雲峰看出她的心思,一直維持著上下屬關係,但這幾年相處下來,早已把這個男人的性子給摸了個通透,心思深沉,手段毒辣!可是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亂世梟雄嘛,就應該如此!
雲峰並沒有注意到二女的眼神,沒多久便返回了陣地。曾大牛上前請命道:「將軍,這賈摹老兒真他娘的囂張狂妄,將士們都看不過去了,末將願請命攻打塢堡,狠狠扇那老兒一記耳光!」
雲峰把視線從天際兩隻越飛越遠的信鴿身上收了回來,搖搖頭道:「不忙,先圍著,等敵人援軍來了再說。」
「呃?」曾大牛撓了撓絡腮鬍,臉上現出了思索之色。
雲峰微微一笑,繼續道:「此為圍點打援,可一舉殲滅塢堡有生力量,以盡快結束戰事,免得將士們受來回奔波之苦。」
曾大牛恍然大悟道:「將軍高見!」
雲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好了,少拍點馬屁,吩咐將士們都用點心,晚上別給敵軍劫了營。」
雖然嘴上訓斥著,說實話,對於曾大牛的馬屁,雲峰還是挺受用的。